“你是误解我了。我不过是把蒙古人的钱,重新又赚回自己人口袋里。他们占了我们的花花江山,我辈为了活命,从他们那里捞钱,又有什么不对?他们自己蠢得要命,我们表面奉承几句,他们就乐得给钱,嘿嘿。谁都是为了自己活着,不饿肚子是第一要紧。你看我,现在,要车子有车子,要女人有女人,谁出的?还不是他们傻呵呵交出来的!你班里的事情,满城都知道了。你以为自己是英雄,别人看来就是狗熊。”
三秀听了,心里冷笑,嘴上说道:“你还真是聪明人。”
赵希夷又嘿嘿一笑:
“你也明事理。不如这样,我最近想弄一台戏,就找你们班吧。要是你爹不乐意,那就只借你一个。说起来,程笑卿虽死了,留下的戏,应该不止《彤管记》一本吧?笑卿老友实在是才高八斗,我亦十分佩服。可惜他的戏已经禁了,今后人是再也看不到了。你看这样如何,你把他的遗稿给我,我稍微改动一点,挂上我的名。这样普天下的人就又能看到笑卿老友的戏了。何如?”
见三秀没有反应,赵希夷以为三秀还在考虑,就笑了笑,又道:
“你可知道小王爷何以这样重我?别人都说是因为我的戏,我这人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若是笑卿老友在世,我绝没有今天。不瞒你说,我这富贵,全是从笑卿老友那里来的。”
三秀心里很奇怪。赵希夷也压低了声音:
“说出来怕没有几个信的:小王爷,他不能人道。”
这事,三秀早就知道了。她装作不知,道:“竟有此事?”
“一年前,我和笑卿,还有别的几个人,在陶小姐家雅集。笑卿喝得醉了,说起一种药,叫做‘玉女金丹’,乃是素女传与黄帝的。别人都当是醉后的笑话,我却有心记下了。后来听说小王爷不能人道,我也大为震惊。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何以四处掳掠女子?后来我听说了那些活下来的女子手足摧折的情状,就知道,他不过是在那些女子身上,发泄自己不能人道的怒火罢了。与其让他这样为害四方的良家女子,不如就把这药给他,治了他的病根吧。没想到,嘿,他不但赏赐了我,还真的变安分了,整个变了个人。”
三秀听他说到“不如就把这药给他”时,心中就全凉了,忍不住问:“那陶小姐……”
“陶小姐?”赵希夷有些困惑,随后恍然大悟,“啊,你是说陶老板的女儿?哈哈,我虽不曾见过她,不过这些天在王府走动,也听说了一些。现在不花待她不比过去,那是极好极好的,恨不得竭尽全天下的宠爱供奉着她,爱得死去活来。王府下人都说,等她一生了儿子,就封做小王妃,也不管她是汉人了。等小王爷做了赵王,小王妃就是赵王妃了,啧啧。我还真是做了件替汉人扬眉吐气的大好事。”
“我要下车。”
“什么?”赵希夷问。
三秀忍住眼里的泪水:
“我要下车!!!”
“师姐回来了!”呼声划破夜晚的寂静。
林庆福听见,立刻从椅上跳起来。刚到屋门口,就看见两个徒儿正扶着一个人颤巍巍地穿过小院往这厢走来,不消说便是三秀了,眼下正垂着头如半死一般。好一会儿才进了屋。徒儿看出师父的焦灼,遂说道:
“师姐好像是去醉鹤楼和孙家的清客一起喝酒去了……”
林庆福脸色一变,厉声问三秀:“真的?”
三秀仰起脸,似要说什么,刚要开口,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满屋皆是秽气。徒儿们忍不住用衣袖掩住了口鼻。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三秀的脸上。
林庆福气得身体都颤抖了。
“竟然去陪酒……给孙家!还有脸回来!”
三秀却笑了。
“爹,你别强撑。班里早不行了。何必端这空架子?”
林庆福颤抖着把扬起来的手又放下。三秀笑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宝钞来:
“出来这一趟,赚了不少钱。这是五百宝钞,孙经济给的。还有些散碎银子,我让醉鹤楼的人帮忙兑成宝钞,明天去拿。有这些钱,咱们班,又可以……”
话还没说完,她又吐了。这一次吐出的是血。林庆福连忙让徒儿去叫大夫。三秀却猛地将父亲推开,独自一人往自己屋的方向走去。林庆福气得直顿足,突然,身体一歪,颓然倒在了椅子中。
“师父!”一个徒弟担忧地喊着。
林庆福的眉毛锁得更紧了,恨恨地捶打着自己的右腿——那里面正钻心痛着。
三秀走进屋子,看见瓶娘正伴灯坐着。胡琴放在了一边,像已经练累了。地上备着热水,冒着恰到好处的热气,正是等三秀的。三秀眼睛里一热,身体也没了力气,但也没往床上坐,只是倚在墙边。
“瓶娘啊……你说……人死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会有魂吗?会变成鬼吗?”
灯影低下,瓶娘欲言又止,低头沉默着。
灯火暗了一些
“如果人死了会变鬼,那为什么程笑卿去找不花报仇呢!只有我们这些没用的活人,什么都做不了!”
三秀说完便后悔了。这话一定伤了瓶娘的心。怎么能咒诅瓶娘曾思慕的程笑卿变成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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