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着冰块的威士忌酒杯,在叮叮当当的碰撞中,苏唯仿佛在喝着自己的悲伤。她想起了那两袋食用冰块,丝丝凉气升腾而上,吞噬了她的目光。她记得在伊藤洋华堂买它们的时候,它们一整块一整块的挤在透明的塑料袋子里,噙着淡蓝色的颜色。成都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她想它们应该溶化得很快。在透明的塑料袋子里,冰块会最后消亡成一袋明亮的水。就好像她包裹在眼眶里的泪水。
单行道里的音乐很嘈杂,苏唯却清晰的听得见冰块碰撞的声响。她突然觉得用手指抚过那层水气的姿势,很寂寞。
从小到大,杨天骄和许贝贝还没有见过苏唯这样落寞过。她们从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氛里,感受到了她受伤的疼痛。
杨天骄伸出一只手,许贝贝伸出一只手,握着苏唯有些冰凉的双手。
“哭吧。”两人同时说出口。然后苏唯就伏在桌子上抽泣。她的额头触着桌子上洒落的酒,双手用力抓着朋友的手掌。吧台上三个女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很久。头顶上有靡丽幻灭般的灯光,射在这里每一个人的头上脸上手上。
她在哭泣中觉得自己是在看一场出了故障的电影,放映到一半就突然停格了画面。当她终于稍稍稳定抬头的时候,泪眼中仿佛看见了一群面目全非的鱼,在盲目的喧闹。
有人说18个月就是一个代沟。我和她隔着4年零10个月,整整三个代沟都不止。童儿,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一双翅膀,可以飞越这些沟壑,降落到你面前。我的生活其实已经什么都不缺了,但是你可曾知道那辆车的副驾座上,一直都缺一个人的影子。
我知道这一幕是我们都必须要面对的画面,可是为何当我看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心疼。我想,有些事情,也许你一直无能为力。就像我爱你一样,这是我的劫难。
苏唯睡在巴厘岛的家中。许贝贝和杨天骄坐在沙发上,有些伤感。
“贝贝,你觉得我们了解苏唯吗?”杨天骄少有的低落。
“我以为我们是了解她的,可是天骄你知道吗?很多人都喜欢把最深的人性隐藏起来。”许贝贝叹了一口气,“难道最近你不觉得啊,她越来越情绪化,有时候高兴起来像个傻子,有时候低落的时候像块木头。”
“她今天这个样子,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光晓得哭,问都不好问。”
“别问了,她的性格就这个样子,不愿意说的你打死她也不说,想说的时候你还非得听她说。”
“我就是觉得最近出来耍的时候,她老走神,要不然就是急到急到要回去。”
“算了,等她缓口气吧,有些事情就是我们也不好开口问的。”
两人在沙发里将就了一晚,因为她们发现平时都可以睡觉的客房,今天锁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那天晚上纯子没有回到学校宿舍,她睡在童瑀的床上,童瑀一整晚都抱着她。纯子的泪水打湿了童瑀的衣服,这让她觉得彻骨的寒冷。
纯子,如果真话会带来伤害,我选择谎言;如果谎言会带来伤害,我选择沉默;如果沉默也会带来伤害,请让我离开。
我爱过你。在我还是那只雏鸟的时候,在你的羽翼下我日渐成长。这份爱,抱歉我还未能理解它更深刻的含义的时候,我错过了。
上学时候每年夏天和冬天去上海,在机场你送我的时候,其实我还是舍不得。所以四年的大学我三年就修完了学分提前毕业,不是为了证明我比别人聪明,而是要早点结束有寒暑假的生活。我需要自己把自己完整。父亲在上海找到了他的完整,我也不能一直残碎下去。可是我在上海是不完整的,父亲和阿姨还有阿姨的孩子,哦,一个叫做春晓的女孩子。他们才是完整。
阿姨一直希望我能在上海生活,连同春晓成为一个完整。可是我却认为,这也许是因为父亲可能长时间在远洋货轮上,她见不到他的时候,只是想要从我身上找到父亲的影子。见过我和父亲的长辈都说,我和父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孩子长得像父亲会有好福气。妈妈以前听别人这么说的时候,总是露出很幸福的笑容。于是我也笑。
春晓是个深沉的孩子。她好像有着对我天生的敌意感,因为父亲占有了她的母亲,我的到来还会以一种延续的目的来继续占有。所以她不对我笑,我也不会对她笑。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笑。
现在父亲已经调到了港口工作,他可以每天回家。听他说春晓现在偶尔会叫一声童爸爸,他觉得很高兴。春晓的生父会带她去海洋公园,在她还小的时候。那个时候父亲总是想起我,他很内疚他从来都没有带我去过,尽管成都的海洋公园没有上海的大。
呵,纯子,我为何还给你说起这些。这些你都知道的。你甚至还看着妈妈的照片说起过我以后会越来越像她。但是你都不知道认识我们的人都说我长得很像爸爸。
我其实更愿意长得像妈妈的,因为我怕有一天我会忘记她的样子。
有人说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会越来越对方的样子。某一天明朗给我说起你,说你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我的神韵,我听这话的时候有点悲哀的感觉,因为我更愿意你就是你。
那天你背着沉重的背包,坐在那把椅子上,和你的朋友谈论法国马赛著名的鱼汤是多么的难喝。我看见你神采奕奕的眼睛里,透露着我向往的地方。仿佛那是个神奇的水晶球,我可以通过它看见我想看见的地方。
然后你走进了我的生活,用一种近乎与沉沦的方式。也许是我们认识的时间和地点不对,有些人很好,但是就是无法在一起。很久以前我就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像你曾经说过,我们的出生是无法选择的。因为我们是被选择。你说那天我穿着一件苔藓绿的棉布衬衣,有些大。是呵,我就是一片没有见过阳光的苔藓,寄生在幽亮的角落里。你说那天上海的夜风很热,所以你选择坐在我身旁。
然后你在这里开出了幽暗的花。
纯子。我不是不爱你,只是,这不是爱情了。而我现在正在经历的一份爱情,她让我像一只风筝那样飞得好高。她牵着我,我就不担心被摔下来。
纯子醒来的时候,童瑀坐在沙发里看电视。墙上的时钟指向7点15分。今天是周一。
“吃饭吧,吃了饭送我去公司。”她温和的笑脸随着成都清晨第一缕的阳光。
纯子看着桌上煎糊的鸡蛋,已经起了一层奶皮的牛奶,还有她笨手笨脚做好的紫菜包饭。她默默地坐了下来。她知道她永远都会把鸡蛋煎糊,最讨厌牛奶上面的那层奶皮,从来没有做过紫菜包饭。
在六月明朗的这个清晨,外面已经有勤劳的中学生骑着自行车三三两两的经过,公交车站台上也一定会有无数等车的上班族。阳台上的君子兰,在晨风中有些瘦弱。
“童童,我知道她来过这里,我听见她离去的脚步声了。”纯子弱弱的问,“你很喜欢她是吗?”
“牛奶要凉了,快喝吧。”
“上海交大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嗯……你考虑过吗?”
“我已经不适合再念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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