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整天都为了公司的运营绞尽脑汁的女人,还要在深夜分析那个有着潮湿眼神的孩子的心理。苏唯觉得心力交瘁。她经常在洗澡后裹着浴巾站在大镜子前面,深深地凝望自己的眼睛,希望从里面找到些什么。但是一贯的,除了一天工作的疲惫,就是对那个孩子深深的思念。
她这样想念她,就算明天上班可以见到,也会令她在某个失眠的夜里看着手机里她的名字,越来越心痛。她们保持着一种神秘的协议一样,苏唯不问起那个纯子,童瑀不问起这个黄海波。但是有时候苏唯会觉得,两个人靠得再近都好像中间隔着一条河,涌动的波涛看不见却总是轰鸣在她耳畔。她不安。
这种心情一直折磨着她。直到那天童瑀在她办公室对她说她要离开,要完整地回来。苏唯终于放心了,童瑀不提及,不代表不介意,只是深知自己也有同样的问题要解决,所以一直隐忍。那个时候的苏唯,除了要忍耐她的远离,就是心疼她潜藏深埋的痛苦。苏唯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该放弃又不忍心放弃的感情。黄海波,这个有着干净笑容和明朗声音的男子,曾经那样出入在她的心里,无时无刻不在令她心神俱伤。
我的童儿,我这样爱你。宁肯在深夜里看着你的名字不肯睡去。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也要你完整地回来。我不能容许你有任何一部分还落在另一个人的身旁,无论是男是女,我决不允许。如果有一天,你告诉我你累了你困了你乏了,你无法再寻找到你失落的心,那么请让我来吧。纵使寻遍了全世界,我也要找到你失落的全部,像你爱我那样爱你。永远都不迟疑。
所以,我的亲爱的人,也让我来完整自己吧。我希望像你那样,完整的属于你。
苏唯几乎带着“就义”的心情走进了那扇门。开门的瞬间,她觉得那把钥匙在手里怎么这么沉。
老苏总在看报纸,只是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她,什么都没有说。苏唯的妈妈正端着一盘葡萄从餐厅走过来,连忙招呼她赶紧洗洗手吃葡萄。苏唯看了一眼父亲,再带着询问的眼神看了看母亲。苏母轻轻摇了摇头。
挂上手提包,坐下来。苏唯和父亲隔着一个茶几。电视里播放着房地产新闻,闹腾腾的。
许久了,老苏总问了一句:“你能耐了哈,现在啥子都不给我们说了。”
“爸爸……我是还没来得及。”苏唯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她知道父亲最不喜欢谁和他争论什么。
“没来得及?人家都要找到屋头来了!我说你们这些娃娃在干些啥子?一天到晚的正事不做,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老苏总看来很生气苏唯瞒了他这么久。
“他要来?”那天父亲在电话里可没有提起,“他来干啥子?”
“你说干啥子?”老苏总手里的报纸一扔,“你尽搞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不要说海波不晓得怎么回事,我们都不晓得你是怎么回事了!”
“哎呀,你吼她咋子嘛!”苏唯妈妈最不喜欢老苏总吼自己的女儿了。这个老头子以前对公司里面的员工都不会脸红脖子粗的,怎么总是喜欢这样吼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呢?从苏唯接手这个公司开始,老苏总没少骂过她。他在骨子里还是崇尚“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个古老格言的。他自己奋斗几十年构建了这么一个颇具口碑和实力的公司,就这么一个接班人,要是她稍微有点闪失,他怎么输的起?所以从一开始,老苏总就对苏唯绝对严格和准确,不放过她那怕人事选用上的一个小瑕疵。
严父慈母。中国的家庭里,母亲总是最疼爱自己儿女的,何况这个只有一个宝贝女儿的家庭呢?
“你好生说嘛,不要你们两爷子意见不合就闹。”苏唯妈妈放下一盘葡萄,“唯唯快吃葡萄,你姨妈从外地带回来的,成都还没上市的哈。”
“嗯,妈妈。”苏唯盯了一眼父亲,见他在母亲的苛责下稍微松了松面部表情,心里面缓了一口气。
“唯唯,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是爸爸不关心你,而是有的时候我也尊重你希望你尽量能够自己长大,毕竟我们是无法照顾你一辈子的。”老苏总突然显得有些沉重,“但是儿女的婚姻永远都是父母心头的大事,如果没有看见你有一个令我们放心的人照顾你,我们就算是离开这个世界也不安心啊。”
“爸爸……”苏唯的眼中噙着泪水。这些道理她都懂,她都明白,虽然父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给她说起过,但是这个中的道理,她很早就懂得了。只是爸爸,我怎能将我心中的秘密告诉你呢?这个秘密不仅仅只是个秘密,它还必须经历它要经历的种种考验和忍耐。这个秘密已经不只是一个秘密了,她是你的女儿今后的人生,今后的世界啊。
“哎,我也老了,不懂得你们的风花雪月了。你和海波在美国开始谈朋友的时候,我们反对过,你不听。后来我们依了你,现在又成了你不干了,你说说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该听你的啊……”“爸爸,我和海波的事情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们。”苏唯忍住眼中的泪水,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无助而紧张。她微微抬头,却看见父亲的两鬓风霜。
苏唯不常来温江的父母家。就算来了,也是妈妈三天两头的电话催促,她才放下手头的事情过来一趟。说是有多忙,也不见得整天从早忙到晚。温江离成都市区也不远,三环路上也就是半个小时的事情。苏唯整天忙过了公司的事情以后,基本上就和许贝贝杨天骄两个发小玩到一起去了。三个女人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题,说孩子许贝贝要听,说家庭苏唯要取经,说经济苏唯一开口那两个人马上做记笔记状……
KTV,酒吧,演唱会,车友会的郊游……苏唯可以玩的太多了。温江,在她心里只是一个父母亲的家,里面有可口的饭菜和桌上永远都整整齐齐叠好的当天报纸。苏唯在置信巴厘岛的家里,冰箱里是最简单的西餐食物,她通常是到外面吃饭,或者请个熟识的阿姨来做几天饭菜调节下胃口。
女孩子早就是大人了,她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车子自己的世界。她穿着吊带睡裙袅袅款款地走在自己家里的客厅里,不担心群底走光。她可以大大咧咧的拉开冰箱门,倚在上面喝掉一罐子酸奶然后忘记关门直到明天早上。她在洗澡的时候唱着恶俗的流行歌曲,然后自己大声的嘲笑一遍自己。她在家里跳绳做仰卧起坐,累在地上趴着还不忘记看看电视里又有啥新鲜事情……
苏唯突然觉得父母真的老了。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
父母是最健忘的人。他们忘记了在我们小时候我们是多么大的一个麻烦。上房揭瓦飞檐走壁,最后坐在桌子边吃饭的时候,那双脏脏的小手又让他们疼爱无比。在我们叛逆固执的年华里,锁上的笔记本是他们心头最头痛的事情,那颗想要走进我们的心,我们不许。在以为我们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我们其实已经见过了太多的大小事情,记住了很多伤痛痕迹。他们以为我们终于懂事可以承受痛苦的时候,其实我们早就千疮百孔,麻木而韧性。
这世上,最爱你的人永远是你的父母。他们可以为你付出生命。
“爸……”苏唯哽咽,“我不知道怎么才能给你讲。”是的。爸爸,我不知道要怎么给你讲.我爱上其他人了,我爱她爱得疯狂,爱到忘记了自己。然而这是一份沉重的感情,它是一朵盛开在角落里的花,我无意中撞见,然后再也无法自拔。她是善良的,温柔的,聪明的,睿智的。她有着我想要的所有东西,她一笑,世界就有了阳光;她阴沉,我的世界就开始下雪。冻到骨头里。
我爱你们。我爱严肃的爸爸和温柔的妈妈。然而我也爱她。我爱她清朗的微笑和沉默的表情,我爱她的只言片语,我爱她的那双手那双眼睛。它们抚摸我的时候我几乎在沉迷,它们看着我的时候我几乎要忘掉自己。她是一个和我一样身体的女人,她却又是我的精灵。她在身边的时候她就是世界,她不在身边的时候世界就是她。我是她的俘虏,我心甘情愿的接受折磨。乐此不疲。我想要得到她。我从来未曾这样渴求过一样东西,想要完全的占领和拥有。
可是爸爸妈妈,我怎么能够将她带到你的面前,告诉你们:“她是我的爱人,我的全部,我的今后。”
这是我无法掌控的事情了。有的事情一开始就失控。去年冬天那场匪夷所思的大雪,我们都以为这只是老天爷偶尔的恶作剧,谁曾想到她以那样鲜红浓烈的色彩出现在我的眼前。从我见到那双手开始,我就想拥有她。我设计了所能设计的一切布局,慢慢将她引入这个地方,发现自己。
我爱她。这是我的命运。人海茫茫,擦肩而过了太多地方。她的出现没有对错,只是时间到了。
所以,对不起。父亲,母亲。走得太远,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他有说什么时候来吗?”收拾起心里这一切荒凉却激烈的场景,苏唯需要好好想想如何解决。
“没有说哪天,就是最近吧。听他说他在国内待的时间不能太长,美国那边签的时间不多。”老苏总微微向沙发后面靠了靠,摘下鼻梁上的眼镜。他看起来有些疲倦的样子。
“爸爸,我和他分手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就是觉得我和他不会幸福的。”苏唯始终还是不敢说出“我爱上其他人了”,因为这样父亲肯定会让她把这个人带回家里他要看看才行。
“你心里面的幸福是什么?你说来我听听。”他把装着葡萄的盘子朝苏唯推了推,“边吃边说,我们好久都没有好生说一次话了。你一个月都不得回来一次……”
“爸爸……”苏唯很难过,她看见父亲两鬓的风霜,才发现自己忽略他们很久了。她拾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清甜的葡萄汁水,在她心里却是有一种酸楚的味道。
“幸福是什么?”父亲爱怜的看着她,“幸福就是两个人无论贫穷富裕都不离不弃?幸福就是每天那个人会对你说他爱你?幸福是拥有所有人都想要拥有的东西吗?女儿啊,这些算是幸福,但不是幸福最初的含义。幸福是保持幸福,而不是它本身。世界上可以让一个人幸福的东西太多了,可是要保持住一份幸福不变就不容易了。你看我和你妈妈,我们从贫穷到富有,拥有过不计其数的所谓的幸福,但是最后我们能拥有的只是彼此,这才是值得我们保持的幸福。女儿,你明白吗?一个对你忠诚的人,才是你的幸福。”
苏唯听着听着,脑海中黄海波和童瑀的影子交替出现着。她看见了黄海波温和的笑容,童瑀清朗的面容。然后很直接的,那个她曾经深爱过的男子,渐渐隐去了,童瑀的每一个动作,都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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