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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童瑀睡意全消了，紧接着是涨红的脸和抖抖嗦嗦的语不成句，“干……干什么！干……什么……！”——这句话真的有周杰伦《双节棍》里的韵味。

“哈哈哈……”苏唯笑得直不起腰来，“给我爬起来！滚去洗澡！然后吃饭！”

“那……那你出去……”童瑀回过神来了，脸上全是吓出来的冷汗，“我要穿衣服……穿衣服……”

“我不，我要看着你穿，不然你又要睡。”苏唯故意走近了蹲在她面前，看着缩成一团的童瑀，“我不走你是不是就不穿？”

“……”童瑀都要哭了，“我穿我穿，我穿还不行啊！可是你别蹲在这里啊，你……你出去，出去！”

“哼！”苏唯站起来脖子一扬，“敢做还不敢当了。我出去了，你赶紧穿了出来。”

“嗯嗯……”童瑀点头如捣蒜。

她非要坚持看着苏唯关门出去了之后，才赶紧找到自己的衣服穿起来。刚从T恤衫里钻了个头，突然感觉身边的气流不对，一回头，敞开的门口，苏唯靠着门框一脸坏笑的看着只穿了个底裤和尚未穿好T恤衫的自己……

“哈哈哈……”苏唯很得意，“你怎么这么笨啊，我说我出去了但是没说我不可以马上进来啊。”

“……”童瑀。从此她再也不敢睡懒觉睡到她叫到不耐烦。

第八十四章

生活暂时恢复到一个新的循环了，虽然那些阴雨天还是有可能随时光临这两个人，如同除了日期是准确的其它都是不准确的天气预报那样，可是再没有什么事情比两个人一条心更能够给人力量和勇气了。

在公司里的童瑀，让人感觉最明显的就是——用人事科的官腔来形容：精神面貌非常好。她像一张挺括诱人的百元大钞，一抖就哗啦啦的脆响。早晨上班时候清新宜人，傍晚下班的时候精神挺好。新鸿基的项目跟着大陶的脚步渐渐稳健深入，和其他部门合作得非常顺当和高效快速，接下来的小案子都做得挺好，华润那边对她还是保持着比较好的期待。

而另一位则更是红润诱人，婷婷袅袅的出现在公司各个部门的时候，总有些目光不知道该停在她身上的哪里，连同在公司里拜访和办事的外人也忍不住多瞧上她几眼。苏唯的衣服越发的靓丽和时尚，有时候抛弃了正统的颜色和式样，偶尔穿着新鲜感十足的衣服画着清新明快的妆容出现，势必会成为今天一天办公室的八卦主题。

“老板今天的鞋子很好看啊，不过估计我穿起来没这么好看……”

“我觉得她昨天的衬衫好好看啊，不知道哪里买的。”

“买到了你敢穿？撞衫了不怕炒了你？”

“哪能啊？苏总不是那样的人，你以为是你啊……”

……

工作之外，童瑀和纯子的关系保持在一个挺尴尬但是安全的距离。有时候与她一起出席朋友间的活动，吃饭唱歌泡酒吧，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们的关系已经变化了。有时候和纯子在家里做一顿饭，然后照样的邀请李弥明朗牟禾楠吃晚饭，李乐偶尔来一次，每次都会带着他出差捎来的好玩艺儿一起分享。没有人去追究这样平静的海洋河流里，是否还在酝酿着下一场触礁和暗流，因为很多时候我们面对生活只能承受再承受，那势必不会停留的风景，随着时间的流逝都会过去的，就好像没有永恒的痛苦和快乐。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的，我们只是在各自的人生剧本里，不断的轮换着场景和角色，不知疲惫却无从逃避。

有时候苏唯特意安排童瑀随同她参加酒会或者应酬，身份除了符合相关项目的设计外，也会随机打打掩护说是自己的助理，照理的“拎出来见见世面儿，认认脸面儿”。在公司会议上几次表扬设计部的时候，提起童瑀的名字，当然，跟在其他元老大侠的名字后面。这一来是为了鼓励新进员工奋起直追，也是适当的公开激励她的那个心肝儿，再来就是为今后的状况打伏笔，这万一哪天要是在商场超市餐厅医院大街上停车场遇见公司的人，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不是？当然也会透过方德高的嘴巴把童瑀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单独关心一下最近的工作状态，奖励给她一块巧克力或者别人送来的某个精巧的小玩艺儿。更多的时候就是想她了，就想马上看看她羞羞怯怯的脸，听听她轻轻浅浅的说话，心里面就会莫名的开心起来。

时间就在打卡机早晨嘎吱一下，下午嘎吱一下中快速的溜走了。明朗和童瑀单独出去过一次喝咖啡。坐在凉爽宜人的星巴克里，童瑀一五一十的把和纯子之间的事情给明朗说了一遍，尽量把其中的拉扯和泄愤轻轻带过。不过聪明又了解童瑀的明朗，嘴巴上虽不说，可是心里已经知道个大概了。她一点都不震惊，因为每个人都有着潜藏的暴力因子和疯狂元素，只不过没有适当的时机和角色可以激发出来。童瑀身上的伤痕早就不见了，不过明朗依旧从她的眼神里，看见了破碎的痕迹。她觉得心疼，又觉得欣慰，感情的世界也许从来都一如眼前这杯卡布奇诺上漂浮的深浅交错的细致泡沫，混合了两种味道。然而我们还是会兴高采烈的掏钱购买着，并且对每一杯都喝得那么投入而认真。

明朗看着童瑀，她觉得那个每天迟到站在墙边忘记翅膀的人，终于寻回了自己的双翼。那折射进来的阳光会令她的眼睛微微眯缝起来，却不能够抹掉她嘴角轻巧的微笑，她手背上浅青色的静脉血管里，静静流淌着某个她还不熟悉的人的味道，但却实实在在令这个人的整个身体都温和了起来。

有那么个瞬间，明朗很想看看那个使得童瑀如此透明的女子。是什么样的人呢？竟然可以让这样一个曾经混浊到几乎快要凝固的人，现在可以如同外面那阵清爽的风，柔和的随意的漂浮在自己周围，连指尖都安静下来了。于是明朗露出了笑容。无所谓了，已经很好了，这样就很好了。只要你不再破碎和孤独，我不关心她是谁。她笑，童瑀也笑。像两个单纯的孩子。

在一次聚会中，大家的话题终于有了新的变化。牟禾楠终于忍受不了她妈妈一天九个电话的催促和唠叨，她决定开始人生中的第一次巨大的“耻辱”行为——相亲。她以为所有的人都会笑话她，可是没有。大家只是停止了喧闹和玩笑，认真地看着她。这让她难过，就好像她变成了一个叛徒，并且还义正词严的宣布：“我背叛你们了！”

李弥埋下了头，明朗看着窗外，童瑀看着牟禾楠，纯子看着手里的杯子，牟禾楠不知道看哪里。

牟禾楠曾经打趣说自己就算要嫁人，一定要嫁一个“视赚钱为唯一乐趣”的男人。她一个人在成都也混迹好几年了，做着房地产公司的“工奴”，自己那一套房子的“房奴”，口袋里若干张花花绿绿信用卡的“卡奴”，或者今后还会继续增加一项“车奴”，力图头顶“四项全奴”的冠军光环活在这个看起来悠闲实际却残酷的都市里。

她觉得很难过。回想起自己经历的这些，真的像是一场梦。有欢笑有泪水，彷徨过犹豫过，挣扎过反抗过，怀疑过自己也怀疑过别人，对生活失望过对世界失望过更对自己失望过。辛辛苦苦，磕磕绊绊，最后仿佛两手空空但年轮之树上却实实在在的多好几个圈圈，把自己都绕晕了。她看着童瑀，捏着杯子的手指头，细长白皙的模样竟然还是这样令她心生羡慕。她忽然而然的竟然觉得童瑀是个幸运的人，至少没有人在她耳边一天十几个电话比诵经都勤快。可是想起童瑀经历的那些，牟禾楠又实在怀疑自己是否有这样的承受能力，说不好早就崩溃了吧。

渐渐的，牟禾楠的眼里开始朦胧而潮湿。她在骂自己没用，怎么最近一年这么喜欢哭了？没人的时候自己偷偷掉眼泪也就算了，现在可好，在朋友们面前也忍不住。是不是人到了一定的年龄，那眼泪想不流出来都不行啊？就像一个水库里的水，到了一定的限度就是应该开闸泄洪的。

一个人啊，到了身体里灌满快乐再也装不下去的时候，快乐就会从眼睛里面溢出来。同理，身体里面充满了悲伤再也装不下去的时候，悲伤也会从眼睛里面溢出来。这都是正常的事情，没有人会看不起哭泣的人，即便他哭得像个孩子。我们的人生就是在自己的哭声中开始，在爱你的人的哭声中结束的。从开始到最后，哭泣和眼泪就像我们的老友，不会时时想起来，但是总是存在的，必要的时候，他就来了。

聚会散去，照理的大家在河边散步。这是多年来这几个人养成的习惯，走在熟悉的城市里，身边是熟悉的朋友，说着熟悉的语调，你会觉得世界就这么回事儿。爱情是个相当奢侈的东西，好多人以为得到的最后却发现是个赝品。这世界真的没有谁是离了谁就活不了，离了她地球照样转，没了他太阳照常升起来。顶多各自伤心欲绝的时间不一样罢了，有的人三天恢复本性，有的人三年也走不出来。就好像每个人都在走一个因爱而划定的圆圈，因为每个人给自己划定的半径不一样，所以2ΠR之后得到的周长差太多了。同理可证：两个在一起的人，就像两个圆心，因为对这份爱情半径的设定不同，相交得到的面积差太多。有的人几乎把对方整个容纳进来，有的人得到了对方的一半，而有的却大半个圆圈都在自己的外面……

牟禾楠不知道自己得到了多少，她甚至还没有找到另一个圆点，就觉得自己已经残缺了。

童瑀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只是乖乖的走在牟禾楠的右手边。一贯的沉默寡言。牟禾楠习惯并且喜欢的沉默寡言，曾经带给她多少关于感情或者人生的思考，童瑀在她眼里永远都是个孩子，却在她眼前上演着一幕幕的悲喜画面。她就是牟禾楠那个无法不去想要保护甚至想要将她和污浊隔离的极端。牟禾楠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却从来都对自己那么狠心。直到残忍。

“你不送她？”牟禾楠说到纯子的问题上了，“也对，现在经济不怎么景气了，公司都不好请假的。”

“也不是。”童瑀陪着她慢慢走着，看着她点燃一支香烟，“送她是伤害她。”

“也许她觉得是个结束的信号呢？”牟禾楠看着纯子的背影，够伤感够煽情的说，“你也真够狠心的，我以为你玩够了就回来了呢，没想到……”

“我没玩儿！”童瑀的语气有点不太和善了，“在你心里我就那么没用啊？这事儿和她没关系，你也知道的啊，当初我们在半打酒吧的时候我就提出来了，是你们都以为我闹着玩儿呢。”

“没有没有……”牟禾楠听出她语气里的不爽了，“你都没用了我基本是个废人了，呵呵，我是觉得吧，从来没有看见你这么难受过，那段时间我觉得你整个人的魂儿都不见了，不过一开始我们还真以为你是闹着玩儿的，但是后来我感觉不大对头了，明朗倒是一直都觉得你挺认真的。”

“马后炮。”童瑀白了她一眼，“正经时候你去哪里了？跑到外地逍遥去了，也不管我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