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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拎着手里的袋子，漫无目的的走在王府井里面。耳朵里总是传来黄海波那时候的声音：我们不是要结婚的吗？所以现在结婚和以后结婚都一样啊，何况我需要现在结婚，这对我们的将来都是好的啊……如果我结婚了，公司那边就很好处理签证的问题，我所要承担的担保也会简单很多，这不是一举多得吗……苏唯，我是因为爱你才想要结婚的，我不是为了什么工作。但现在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把握呢？

苏唯不知不觉跟着电梯绕，来到了五楼儿童玩具部。一上来耳朵里就被欢笑声塞满，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群孩子围坐在一个工作人员身边，正在跟着她的节拍绕圈圈玩游戏……他们身后堆满了游戏，和疼爱他们的父母。

苏唯看着这里堆得房顶那么高的玩具盒，很轻松的就找到了高达。各式各样的高达玩具盒，堆成一个人那么高，花花绿绿的盒子上，标注着它的型号和比例。苏唯早就已经能看懂这些了，只是她仍然不知道哪一款是童瑀有了的，或者自己已经买过了，她还未来得及组装。

很早的时候，童瑀对她说过一句话：看动漫，玩玩具的人，一定不是坏人。

心里还有梦想和想象空间的人，活在如同孩童一般纯洁的内心世界里，看似脆弱的内心，却有着坚强的抵御外界污染的能力。好像一个薄如蝉翼的透明护罩，却是无比的坚韧耐磨。

黄海波喜欢飞行游戏，各种各样的。他和喜欢高达的童瑀一样，收集，组装，玩耍，摆放……他还有各式各样的模拟游戏，配置了很高端的计算机只为了玩耍那些游戏。他的书籍都是关于飞行的，他对各种战斗机、歼击机、直升飞机包括空中加油机都有很深的了解。他曾一度想要考取飞行执照，终因价格太过昂贵而作罢。去参观飞行博物馆是他的一大乐趣，就好像童瑀喜欢去美术馆和博物馆待着一样。那里有一种神奇的气场，吸引着这样喜欢玩具的人，喝醉了一般。

苏唯拎着玉如意的礼品袋，站在一个充满了孩子和玩具的空间里，忽然的觉得，很想马上喝一杯樱桃味的伏特加。她随便拿了一个看起来很大的玩具盒，快速结账后下降到负一楼停车场，然后驾着车向一家她很久都没去的酒吧驶去。

没有人在下午5点钟的时候，特别想喝一杯烈酒。苏唯握着方向盘，像一个孤独的战士。

第二零五章

苏唯拎着一个玩具盒，一个玉石礼品袋，坐在一家露天咖啡馆外的阳伞下。

五点钟，是没有卖酒的酒吧的。五点钟，忙碌的尾声里，没有人有这样苍然的感触。

苏唯抬头看着天空，五月中旬的蓝天，空灵的有些泛白。她手腕上那个白玉竹节装的镯子，在她白皙清透的手腕上，来来回回的滑落。

没有酒喝，在这个想喝酒的五点钟。苏唯点了咖啡，一杯她第一次和童瑀在星巴克相视对坐的焦糖玛奇朵。童瑀喜欢摩卡，细微甜甜的巧克力酱沉淀在杯底，看不见的温和。苏唯看着那个礼品袋子，又看了看玩具盒，在心里笑话自己的心虚和幼稚。

因为给他买了礼物，所以也要给她买吗？一种卑微的平衡感，无声无息的存在了这么久。

苏唯觉得童瑀挺委屈的。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和什么人，去做什么。

她看着那杯焦糖玛奇朵，很久。直到奶油融化了，咖啡开始浑浊，苏唯结帐离开。

晚上俩人在一家冷锅鱼吃饭，因为童瑀说忽然很想吃辣的菜。一条不到三斤的活鱼拾掇好以后，再加入配料煮好端上桌，童瑀忙不迭的起筷给苏唯夹了一块鱼。

苏唯食之如蜡。童瑀甘之如饴。

“我不太想吃。”苏唯停下筷子，眉头微缩。

“味道不好吗？还是你肚子不太舒服？”童瑀也放下筷子。

“没……”苏唯笑笑，“等会儿我们去超市买些新鲜的水果蔬菜，做沙拉吧。”

“这会儿超市哪儿还有新鲜的东西……”童瑀嘟嘟囔囔，继续吃鱼。

苏唯莞尔，看着她吃饭。偶尔侧头，看着窗外的行人，和川流不息的车影，陷入短暂的恍惚。

人生三件大事，迁居，结婚，生子。我如今怕是仅能完成第一件了。后天此刻，我将见证我的曾经，在我面前完整。然后我将是独立而彻底的从他生命力淡去。也许很快淡去，也许需要时间，也许……会记得我，一个半夜闹着要吃哈根达斯，仅仅是为了看看他是否深爱自己的女子。

在某一个瞬间，恍若有一滴泪要盈出眼眶，苏唯憋着一股子劲儿，生生给吞了下去。

她面前的那个孩子，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在对付一条鱼，怎会注意到一层热气的那边，那个傻傻爱她的女人此刻心若干涸的皲裂。往昔美好回忆，就好像熬更守夜后布满眼眶的血丝，虽是长在眼里，却是累于心际。

那个晚上苏唯给童瑀做了很大一盆水果沙拉。用木瓜，香蕉，火龙果还有黄瓜和小番茄，淋上炼乳和沙拉酱，拌在一个大玻璃碗里。当童瑀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迫不及待的接过那个玻璃碗的时候，苏唯眼眶竟然一阵酸楚。

这是很熟悉的场景。这样搭配的水果沙拉是黄海波最喜欢的，在美国读书的时候苏唯不记得有多少次出现在水果店门口。黄海波总是用一个半球型的冰激凌勺子吃沙拉，之后会喝一罐水果啤酒作为结束。他曾说，喜欢吃水果的男人都是安全的，因为他们有素食者的秉性，温和而柔软。童瑀却说，肉食动物很聪明。因为草被食草动物吃掉，然后食草动物被食肉动物吃掉，于是食肉动物既吃了草，也吃了肉。多方便。

她这么说的时候，苏唯正在吃一颗菜心，对面的童瑀啃着一整条的烤兔腿，砸吧砸吧着嘴巴。

夜色里的街边大排档，头顶的灯光照着她油汪汪的十指。桌上的煮毛豆和盐水花生孤寂而落寞，她穿着的一双白白的板鞋在油迹斑斑的地板上，鬼魅一样。

苏唯时常觉得，童瑀这个瘦削的身体里，藏着一个拥有巨大力量的灵魂。她总能在不经意的时候，感觉她的一切已经将自己包围，却又像呼吸般自然顺畅。

“喂，你在想什么？”童瑀捧着玻璃碗看着愣愣站在那里的苏唯，“从刚才起你就发呆。”

“呃？没有啊……”苏唯挨着她身边坐下。

“在超市钱包就捏在手上，你还拼命找钱包。”童瑀往嘴里送了一勺子水果沙拉，“尼（你）以为乌（我）不知道哇……”

“哎呀，谁没有个走神的时候嘛。”苏唯不以为然。

“你走神连车子停哪里都忘记了？”童瑀撇撇嘴。刚才从超市出来，苏唯在停车场饶了好大一圈才找到车子。

“……”苏唯的确没话说了。

那晚苏唯站在莲蓬头下，任水流冲刷自己的身体。客厅里童瑀懒散散的蜷在沙发里看电视，她面前的一个火龙果被她从顶端切了个口子，然后整个被掏空。浴室里狭小的空间，只余下水流冗长单调的声音。苏唯低头端详着自己的脚趾，晶莹的水珠在那里跌落。她掬起一捧水，将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他结婚了。新娘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