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唯终于来敲了门,很轻的声音也把童瑀从这种放空的状态里拉了出来。她转过头看着玻璃门那边苏唯模糊的身影,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已经很久了。童瑀应了一声,看着她的身影有些迟疑的离开,这才将脸埋进双手的中,深深的用力的吸了一口气。
今天终于见到了牟禾楠的另一半,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可是牟禾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她牺牲了自己的什么呢?她的内心痛苦吗?徘徊吗?害怕吗?还是我们真的可以将自己的真我本性隐匿起来,等到某年某月,它真的再也醒不来?我们,牟禾楠,李弥李乐兄妹,还有明朗,还有更多我记得起名字记不起名字的人们……
原来的我们多快乐,现在的我们多烦扰。什么都没有的穷丫头,拉着天真纯洁的傻姑娘,傻了吧唧的把一条街的小店都逛遍了,最后在路边麦当劳甜品店买一只两块钱的冰激凌,还要你一口我一口的日子。前途未扑的反叛文艺女青年,用一首念起来都肉麻的情诗,轻而易举拿下了整天捧着《读者》哀哀怨怨的笨学生,最后两个白痴睡在楼顶掉色的露台上,看云舒云卷数斗转星移的时光……这些,都哪里去了呢?不经意间,我们的青春啊,仿佛得了不治之症那样等待着最后折磨致死。我的那些无所事事的少年时光,我的那些没心没肺的幻想,我的那些纠结混沌的踌躇……到底是没了。
童瑀把脸埋在双手里,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那些从花洒里喷出来的水流,混合着她说不出的眼泪,将她过往的青春和未知的将来,浇了个透彻。
苏唯站在浴室外的一面侧墙,静静地听着童瑀的哭泣。在她心里,这样的女子珍贵又让人珍惜,因为,她忽然间似乎懂得人生的真谛了。
我们的爱从一开始就是偏离了常规,所以才会看到一抹独特的美。指缝太宽,阳光太窄,我仍然可以看见你的身影,在我的指缝里不曾离去。
牟禾楠的请柬放在童瑀的办公桌上,他们还是很礼貌很尊敬的送到了童瑀的公司,上面很讲究的用烫金隶属印着恭请之话。在一堆白色蓝色的文件图纸里,红火色的请柬是那么的扎眼,童瑀仔细的看了上面印刷的每一个字和符号,然后将它们放进自己包里的最里面。这一刻她料想过,不仅仅是牟禾楠,李弥若是要结婚的场景,她也料想过了。有时候她会很动情这一刻的幻想,总觉得既然不能做真我的自己,就做个漂亮的外壳也不错。童瑀总是认为,当一个面具或者外壳穿戴得久了,总有一天会和自己的身体融为一体。
在把那个火红色的请柬放进包里的瞬间,童瑀眼眶有些湿润,但与此同时,她内心最寒冷的地方却响起了一个阴森的声音:要是这样的事情全都对号入座的发生了呢?我还能失去什么呢?
这个声音在那个下午始终环绕着一种阴森的味道充斥在童瑀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无法预料下一个是谁,但是她又知道肯定会有下一个。她就这样在极度动荡的思虑中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下午,最后钻进那辆BENZ E280的时候,仿佛是被捞起来太久的鱼重新回到水里那样。她总算可以呼吸了。
童瑀是个不习惯外露本我性情的人,即便是在苏唯面前,也是经过了很多事情才渐渐放下了防备和心结,变得什么都愿意跟她分享。这几日牟禾楠的事情始终萦绕在童瑀的心间,让她有一种怨念升腾的感觉。苏唯和童瑀的相处倒是没出现什么问题,不过她也能感觉到这孩子最近时常走神发呆,问她在想什么呢,她又几句话就敷衍了过去。
“我们先回家一趟,我换身衣服再去和她们吃饭。”童瑀今天和几个好朋友约了吃饭,但不是李弥那帮人。
“也好,看你没啥精神的样子,先洗个澡好不好?”苏唯今天把她送回去之后自己就回去一趟温江,她总是趁着童瑀有约的时候回家一趟,毕竟在她心里对于父母的愧疚之心一直都那么的浓烈。
“不洗了。”童瑀揉了揉太阳穴,“跟她们吃饭要没精神才好,满足她们认为我过得不如意的心态。”
苏唯笑了一下,知道她这故意的冷暴力又来了。
这一群朋友不是李弥她们,而是童瑀原来的同学,以及和纯子在一起的时候认识的一帮做商务的朋友。大家虽然彼此以姐妹相称,但其实暗地里较着劲,比男友比车子比衣服比化妆品比薪水……反正女孩子心里面在乎的东西,不管是表现还是内涵,她们都在较劲。童瑀觉得她们挺无聊的,但是碍于很多因素还是和她们走得比较近,就算现在在苏唯的公司上班,她也还和大家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和联络。有时候人就是力不从心的,这些人并不是非交往不可,但真正说起断交,好像也没有那么严重。不喜欢就算了,大家坐在一起吃吃饭喝喝茶逛逛街也无伤大雅。
相对于童瑀对她们的了解,她们对童瑀的了解可以说是只有皮毛。童瑀喜欢女孩子的秘密她们不知道,也不会知道。童瑀曾经家里的情况她们只知道她大概住在哪个地方,至于家里有什么人就不得而知。童瑀做什么工作她们是知道的,但是至于童瑀时常出入华润、蓝光、中建、铁建的大门,和基准方中、黑蚂蚁、华西的什么人有过什么工作关系,她们也不会知道。总之一句话,这些人就知道童瑀是个小设计,拿着可怜的薪水乘坐公交车上下班,有时候踩着脚踏车去超市,从来不抽烟喝酒,也不可能从她嘴巴里说出任何脏字儿……
苏唯曾说:这样的所谓的朋友,你大可以渐渐淡化冷处理,一段时间后大家也就没有了交际。你现在这样遮遮掩掩的,从来都是淡然面对她们的虚荣心,难道你不累吗?童瑀就答: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何况我有时候自我感觉太好,总是需要什么人来刺激我的。我整天和你在一起,有时候容易看不见自己是什么样子。
有些人的存在,就是来提醒我:千万不要像她(他)这个样子。
童瑀的心里,一直都存在着阴森刺骨的地方。
车子驶入车库的时候,童瑀突然说:“今天车子借我开开?你打车回去温江可以吗?”
“可倒是可以,不过……你怎么突然……”苏唯侧头看着她,有些不解。
“总是被人刺激,今天也换我刺激下别人了。”童瑀嘴角咧开一丝狠毒的笑来。 苏唯打了个冷战,规规矩矩的交出了车钥匙。
童瑀是个阴险的人——时髦点的叫法是:腹黑。这词儿还是某个泡在动漫里面的腐女给出的结论,童瑀感觉‘腹黑’这个词总好过‘心黑’,于是坦然接受,拿来用用。被人左刺激右刺激久了,心里积攒的愤懑也多了——哇咔咔,本尊并不是你们说得那么不堪,只不过有些事情不方便让你们知道罢了,哼。
童瑀用了五分钟洗澡,然后换上她最贵的一件内衣——其实穿不穿这个也没人看得见。接着是一件橙黄色的CK棉T恤,一根Prada腰带穿过一条Dolce & Gabbana复古牛仔裤,下面是一双Y3的软底羊皮鞋,雄纠纠气昂昂的站在镜子前面欣赏了一番,点点头表示自己看得下去了。苏唯看着她十分臭美的往空气中喷洒了一阵Tiffany的香水,然后往前轻盈一跳钻进了香水的香氛空气里。童瑀却像这屋子里没人一样,仔细将眉毛上刚才修眉还没清理干净的一根眉毛捻去,这才将BENZ的车钥匙叮当一声放进她准备背出去的LV包包里面。
苏唯忍不住说:“我说……大晚上的你这么奢侈的出去,不是招人来抢劫你吗?”
童瑀不以为然:“在别人眼里,我就是背着LV包包也是淘宝买来的。”
苏唯怔了怔:“谁……谁让你总是说你都是用A货,你这么大一个人了,难道买一两件世界名牌的东西还不行么。”
童瑀笑了笑:“我一向低调嘛。”
苏唯白了她一眼:“得了吧,你看看这会儿的你,简直就是个纨绔子弟,浑身珠光宝气的,一会儿还要去灯红酒绿——对了,不准喝酒!一杯啤酒也不行!”
“我知道啦。”童瑀一边说着,一边往手腕上戴上苏唯送她的手链,还有那块白色的LONGINES嘉岚表。
苏唯摇摇头,替她拿上包包,不忘最后打趣她一次:“我看你今晚穿的都是最贵的东西,怎么不把你那一千来块的高达玩具背在背上啊?”
童瑀笑了,很开心的笑:“她们太土了,光知道车子是男人的大玩具,不知道女人也该有自己的玩具。”
“女人最好玩的玩具就是男人。”苏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幸好你的这位‘男人玩具’是高达。”
目送着童瑀驾驶着BENZ E280驶出车库,苏唯这才身手拦了辆的士往温江的方向驶去。 当童瑀驾驶着这辆银光闪闪的BENZ E280出现在一辆福克斯,一辆乐驰,一辆宝来面前的时候,5个女人的表情真是童瑀看过最可笑的戏剧了。福克斯的来路不明,据说是上任男友送的,后来‘福克斯女’和他分手了,这车也到手了。乐驰是‘乐驰女’的小姨子送的,因为‘乐驰女’在她小姨子的公司做事儿,两三年来就是算奖金也不止这个数了,可怜‘乐驰女’还乐此不疲。宝来车坐着‘宝来女’和她的现任男友,当然,‘宝来女’上个月还是‘M3女’来着……还有背着也不知道A货还是超A货GUCCI大包包的‘GUCCI女’,以及整天男人男人不离口的人事经理‘大龄女人’——这可真是汇集了这个年代这个社会全部的女性‘精英’了。
童瑀摇下车窗,她们看见的是她的飞行蛤蟆眼睛,接着BENZ车头向着马路扭了一下,童瑀开口:“上哪儿吃饭啊?”
看着她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傻样子,童瑀内心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她很想此刻冲她们吼一句她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话:玛丽隔壁。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她从来对自己的忍耐大过对别人的忍耐,她摘下鼻梁上的墨镜,以便看清她们各种各样的表情,一直看到她们心底的惶恐和不甘,更多的是往昔自以为是和打肿脸充胖子的虚华,此刻都一览无遗。
童瑀驾着车踩着油门跑在车队的最前头,她心内发出一阵阵阴森刺骨的笑意,一直将她眼角眉梢那惯有的冷清都凝结成了寒霜。
天际出现了一牙新月,她就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那部动画片:我代表月亮——惩罚你! 今天我想说:我代表虚荣,气死你!
这社会早疯了,我们都装作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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