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是多么爱美食，现在那些简单的幸福的感觉……肖晴吃完了，端着碗，安静看住陌生人，想继续多听一点什么。
知道自己给那个人烧了纸钱，肖晴有幸福的感觉。能够藉从一些神秘的力量给心中所爱传递一些东西，肖晴就觉得很幸福了。她甚至不想去验证，因为不敢。
但是，好歹是烧了纸钱给你了。
陌生人拉开窗帘，天色大亮，好像是正午的时光。“你睡了并没有多久，刚好八个小时。你家里居然没有米啊？榨菜倒是有。粥是我做的，有半锅，今天吃不完你就要倒掉。”
“你是谁？”肖晴终于问出了一个她隐约觉得是很重要的东西。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问过。
“我叫吴仪。”吴仪有点无奈地叹气，重新走到沙发上，和肖晴远远对望，“住在你对门。”
肖晴突然着急起来，煞白的脸泛起潮红，“我是说，你是要干什么，你是干什么的！”
吴仪没有马上回答，观察了肖晴一下，然后确定，这不是好转之前的爆发，反而是伤痛深潜加剧当中造成的漩涡飞溅起水花，“我是专门帮助你这种人的。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我只能这么告诉你。不过以你现在的状况，最好不要问得那么清楚，接受我的存在和帮助就好。你不是正常人。”
“算了！为什么要跟你这种人解释！你这种人会把别人逼疯！”
在肖晴试图从所有一整片数都数不清的谎言里分离出一点真实的温情时，那个人突然这样叱责她。
吴仪快步走到肖晴身边，掰住她扣向喉间的右手，又接住从她涣然松开的左手跌落下来的碗，然后定了定神，才将碗安置在床头柜上，松开肖晴的手。“我知道你想阻止呕吐的感觉，我知道那种感觉很难受，但是你知不知道，你的脖子上已经被自己掐到青紫？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内耗的意志太强，会不小心把自己弄窒息？”吴仪有力地托住肖晴的下巴，让她能够定住神。
吴仪不能确定自己刚才的话是哪里探中了肖晴的痛点，也许是一个词汇，也许只是一个和负心人相近的语气，总之，触发了她痛苦的记忆。
肖晴不知道，也不想承认对自己做了这样的事。她心底知道，她所有真实的痛苦，都只是那个人眼中多余而看不起的情绪而已。她想哭，但是忍住了。
“在为了爱而不可自抑的自虐和自我尊严的知觉之间挣扎，很辛苦吧？”吴仪试着将手放在肖晴的肩膀上传递一些支持与理解。
毫不意外地，肖晴触电一样闪开。
“看着我。”吴仪没有感□彩地指令，“我是什么样子的？”一边问，吴仪一边逼近肖晴，让她的视线躲不开。“长发还是短发？”
肖晴有些害怕，“长发。”她像小时候考试一样回答。
“那人是长发还是短发？”吴仪接着问。
肖晴开始剧烈地颤抖。“短发。”连嘴唇都开始抖。
吴仪即刻后退闪开，“很好。我不是她，清楚了吗？”
“我不爱你了！清楚了吗？！我讨厌你！我不要你了！清楚了吗！”
“啊～～～～～～～～～～～～～～～！”肖晴尖声厉叫起来，忽然又将自己紧紧埋进棉被里面。
吴仪皱眉，唯一确定的一点是，简简单单一句话，又触到了那人留在肖晴心里的痛灶。如果痛灶太多太细太深，就不容易医治了，眼前这个努力有尊严地活下去的人，可能真的只有等死。
尖厉而痛苦的呻吟久久才暂止，吴仪掀开棉被，露出大汗淋漓仍发抖不止的肖晴，再看她的脸，因为吃下一碗白粥才有的血色又褪尽了，双眼紧闭嘴唇紫白，皮肤上浮起一片红斑。
前功尽弃！
吴仪气不过，冷冷说：“我借你钱，你去那个人家门口等她，把她杀了！把一个人害成这个样子不闻不问，这种人就不该留活口！”
肖晴紧闭着眼睛死命摇头，紫色的嘴唇流出了红色的血。然后，她又这样子渐渐昏睡过去。
吴仪看着床单上那一滩泪渍，不动声色走到窗边滑动窗门，带着初夏热浪的风刮进来，帘动纸飘，小房子里多了清新的暖意。肖晴在噩梦的缠绕中觉得热，舒展了身体，轻轻蹬了蹬被子，露出一跳白皙笔直的腿。
高于一般生物水准的人类情感世界受创昏厥，只能靠动物性的本能感知世界……
真是可怜。
☆、第十二章 Bottom
为什么，天一直那么亮？为什么，天还没有黑？
得要天黑了，黑得像墨一样，无边无际，无源无涯，黑得望不到时间的尽头，黑得深不见底，再一次的黎明，才会蹒跚而来，再一次的烈日，才会冉冉升起，生命，才会再向尽头，接近一点点……
可是，为什么，天一直那么亮？
肖晴紧紧闭着眼睛，想阻挡一切光线，但是根本地，那光就不被阻挡，阻挡不了，一直照进她的脑海里。她只好寻找一些黑暗的记忆，来告诉自己，现在，已经入夜。
最黑暗的，莫过于那个人的眼睛。
那个人，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肖晴的时候，专注而深情，凝重而深邃，肖晴在想，这样的眼睛，像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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