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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算来算起，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了。韩慧左想右想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夫妻之间有感情问题是常有的事情，本来是要劝他们两个和好，到现在却弄得丈夫跟女儿都跟自己杠上了！

那天看她白着一张脸从家里冲出去叫都叫不住，韩慧担心，打电话不接，发短息不接，又不回家，这个死丫头到底要抝到什么时候？

☆、第八十六章 风去的方向

顾韩嫣在睡梦里不安的皱起眉头。

她梦到自己再一片漆黑里迷路，辩不清来处，看不到去路。脚下是泥泞的沼泽，身边空荡荡的可怕，顾韩嫣只能挥动着双臂小心翼翼的往前挪着步子，踩到了许许多多的石头。

那些石头有大有小，有高有低，断断续续的堆积在她的脚下。她于是蹲下来，触摸着那些石头磕磕绊绊的往前走，以防自己一个不小心掉进沼泽。坚硬的石头磨破了她的掌心，冰凉直渗进心底。

耳边的风声呼呼吹来，在空旷的黑色里发出呜咽般的喊声，她在风里开始瑟瑟发抖，恐惧和无助统统袭上心头，颤动着嘴唇，却不知道该向谁求救。

盲目挥舞的手忽然被抓住了，她被拖着跌进一个柔软温热的躯体，怀抱的主人有熟悉的馨香。那香味让她恍如隔世。

你是谁？

是你一直都在想念的人。

温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就让她掉下了眼泪。因为她这一句不算安抚的安抚，所有的恐惧都燃烧成灰。

雨绮——

她伸开双臂把苏雨绮紧紧的拥抱住，唯恐这个人再次消失不见，而苏雨绮，也以同样的力度把她抱住，空荡已久得唇找到了依附，紧密无间的贴在一起，她们与风中紧紧的依偎着，汲取着彼此的呼吸，顾韩嫣不愿和她有哪怕是一秒的分离，在干旱的沙漠中寻找了太久，苏雨绮就是她最后的绿洲，她撬开她防备松散的齿，竭尽全力的向她靠近。

一切的一切都因为她的出现变得好无所谓。她不再怕这里的黑夜，不在怕这里的狂风，只要这个人在自己身边，顾韩嫣不会再畏惧任何东西，哪怕是永久的沉睡————她愿意永不醒来，只为和她永久的陪伴————

“顾小姐，顾小姐？”

身边刻意放大的声音终于将她叫醒，顾韩嫣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正午的太阳便透过玻璃刺进了眼睛。她的视线茫然得扫过面前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子，愣了好几秒，才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钟，她坐在医院三层的走廊门外，没有黑夜，没有沼泽，也没有苏雨绮。

“顾小姐，轮到你了，你可以进去了。”

“嗯。”

顾韩嫣点点头，擦掉眼角的泪水，提着包走进了屋子。

为她做检查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医生，她仔仔细细为顾韩嫣做完了所有的检查，微笑着对她说，“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孩子的发育情况是非常良好的，你以后只要小心点，不要做剧烈的运动，不要抽烟喝酒，孩子会健健康康的————”

“现在堕胎还来得及吗？”

“什么？”

医生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她被顾韩嫣忽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惊得瞪大了眼睛，她到底有没有听错，这个挂号来检查胎体的年轻母亲现在改了主意要堕胎？

“你是说，你想要打胎？”

顾韩嫣点头，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腹部，喃喃得说：“这样的孩子，生下来也只会受委屈而已——”

“你真的打算好了吗？”医生见她一脸落寞的样子，摘掉了鼻梁上的老花镜，面带慈祥的看着顾韩嫣，轻轻拍拍她的手背。

“年轻人，你的肚子里，现在是一个在慢慢长大的小生命，无论她的父母关系如何，家庭如何，他都是想要来到这个世界上睁开眼睛看一看它是什么摸样的，你要记得，不管你有没有生下她，你都已经是一个母亲。”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叹了一口气，揉揉太阳穴，失神得看着窗外，“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那个时候知道自己怀了孕，因为孩子的父亲，也恨着肚子里的孩子，我觉得他是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于是将孩子打掉。可是后来我就开始后悔，我总在想，有什么权利去剥夺一个小生命呢？无论怎样，她们都是无辜的。就算是后来我又有了两个孩子，也弥补不了当年的事在我心中留下的遗憾。孩子啊，作为一个母亲，我们都应该看清楚自己内心里真正想要的东西，不要到失去了，才懂得后悔。那些是你的责任，你躲，也躲不过。就算是勉强避开了，也总有后悔的那一天——”

顾韩嫣怔怔得看着面前这个头发花白的女人，她像是知晓了自己的一切，才说出那些意味深长的话来。因为那一个梦境汹涌而来的冲动忽然间全部被压制下去了，顾韩嫣开始问自己，就算是将孩子拿掉了，她就能离苏雨绮更近了吗？

所有的结局都已经无力改写，这是岁月给予的残酷。就算是想要从新来过，她们也不可能重新开始了。她攥紧了拳头，很久，很久，随即又慢慢的慢慢的摊开，落在自己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那里静静地跳动着一颗小小的心脏，是她想要逃避掉的责任。

自己有什么权利，去剥夺一个无辜孩子的生命？他不过是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对她来说充满神奇的世界————就像那个大夫说的，不管最后有没有生下她，她都已经是一个母亲。

那是她该履行的责任，迎接他的出生，然后好好的照顾他，指给他一个光明的未来。

郁积多时的心忽然间舒缓了一些，顾韩嫣双眼迷蒙的站起身，在老医生关切的目光里缓缓走出病房。

穿着透明的玻璃窗，顾韩嫣看到医院大楼下碧绿得花园。那里有些病人在小路上缓慢的行走，还有穿着病号服的小孩子在花坛边嬉戏。在这个生老病死不断上演的世界，每一天，都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和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