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个谦谦君子的段疏声在哪里?对我弯着眼睛笑的段疏声在哪里?坐在门外给我吹了一夜穿云锁月笛的段疏声在哪里?现在的你,残忍不义,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还是我当时在寻春楼识得的那个段疏声么!纵使慕容严不仁不义,至少他也展现了他残酷的一面;而你呢……慕容严说你说的倒是没错,段疏声,你就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一字一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迸发出来的一样,血腥气直冲面门。说完这些,无瑕再也没了力气,身子摇了摇,险些跪在地上。
“啪”的一声,段疏声手中的茶盏被他生生捏碎。
他的脸色辨不清喜怒。
“我是伪君子?”他走到无瑕面前,修长的手指抚上他的脸,动作温柔,像是最完美的情人,“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他在无瑕的耳畔吐着气,和那幽幽的兰香混在一起,让人目眩神迷。
无瑕只觉厌恶。他拂袖,退后一步:“你直到现在还不愿承认!你此生此世都不可能忘记许无瑕,你此生此世都不肯将我和他看成一个人……他在你心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已经不是我能抚平的了……”
“那和我一起归隐江湖,再不问红尘中事,不好么?你为何不答应?”段疏声扬起下巴,冷声质问。无瑕看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不答应的,是你!雁过走之后,你为何还去找圣上?不要跟我说你是去为龙体祈福去了!”
段疏声神色平静的从桌案上拿来一个雕龙金盆,里面的清水荡漾着,托起一颗融在一起的血球:“你变得睿智多了——是啊,”他的眉眼在一瞬间变得扭曲,“我是去滴血认亲了如何!我要谋权篡位了又如何!这天下本来就是我的!真命天子永远都是我!”
无瑕惨笑:“是啊,奈何,我能奈何……我能奈何!可笑,我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能放下前尘过往,尝试着爱上我。如果我想不起来你用华月开光将我杀死的事,我就永远也不是你心目中的许无瑕,对不对?那样的我是不完整的、不配爱上你的,对不对?”
那个破碎茶盏的碎片被段疏声紧紧的握在手里,鲜血从他的掌心流出,一点,一点的打在地上,像是开出了艳丽的罂粟花。他清隽的眉目变得癫狂,一双盛满了星子的眼眸变得一片赤红:“你能奈何……我爱的人是许无瑕!是公子临华!永远也不是无瑕!不可能是无瑕!”
“是啊,我自作多情,是我自作多情了……我竟以为,我在你心里还能占上那么一丁点儿位置。什么引喻山河指呈日月,你的誓言不是给我的,你的许诺一样也不是给我的。”无瑕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苍白得一丝血色也没有,“……段疏声,我们现在一点关系也没有了。我定要帮雁过夺回属于她的天下!有我在一日,你休想坐上帝位!”
从此之后,不复相见,勿复相思。
一曲临华,谁歌无月。
无瑕脸上一点泪水也没有,他冷冷转身,走出门外。紫色的衣袂上下翻飞,段疏声怔怔的看着,缓缓跌坐在软榻上。
楚扇走进来,焦急的扶住他:“阁主,阁主……”段疏声疲惫的摇摇头:“楚扇,你知道么,我从来没有这么累过。母亲方才告诉我,登上帝位,就再也没有真心欢笑的时候了。这话……真是对的……”
楚扇不知怎么接口。
段疏声惨然一笑:“……罢了。楚扇,命三百白衣人围住玉华亭和兰质苑,不许任何人出入!如果有皇家侍卫阻拦,就去给他们看这个……”他将盛着血球的金盆递到楚扇眼前,“我以东宫的身份命令他们,撤防。”
“东、东宫……?”楚扇眼前一亮。
段疏声从衣襟中取出一卷明黄色绢帕,傲然道:“自己看吧。”楚扇恭敬的跪下,双手接过圣旨,随即抖开绢帕,入目的是颤抖的字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和十九年,遗失宫外之皇子段疏声幸而寻得,清奇峻秀,文韬武略,有天纵之才。特赐名江无月,于今日起册为太子,执掌朕之玉玺,入主东宫——”
段疏声感应到楚扇炽烈的目光,微微一笑:“那血球不假,但江澈坚持要将皇位传给江雁过……这圣旨,是我胁迫他写的。楚扇,如今我已了无牵挂,可以放手一搏了。”
楚扇喜上眉梢,双膝跪地:“谨遵太子之令!”
作者有话要说:征伐天下了开新章了~哦呵呵~
☆、惊变
已是夜半了。
无瑕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园子里,只觉脑内空茫茫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这一年来的经历都像是被水洗过一样,是真是假,再也寻不得一点痕迹。偏偏他刚才还不让赫连陪着他,竟落得如此落魄的境地……他自嘲一笑,手上用力,从泥土里拔出一节新竹,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直觉的往明亮的地方走去。
心神俱碎,也就是这样了吧。
“教主!”是赫连的声音?他迷迷蒙蒙的转头去看,鲜艳的红色闯入他的眼帘,原来是齐彻。齐彻身后,还跟着一袭靛蓝色长衫的唐陵。齐彻几步跑过来,慌忙扶起他:“教主!”
唐陵也连忙跟上:“怎么脸色这么差?”无瑕被齐彻扶着,只觉脑内一阵阵嗡鸣。他张了张口,吐出一个名字:“段、段疏声……”随着声音的落地,他只觉锥心刺骨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开来,像是清水中滴入的墨汁,渐渐将他整个人吞噬。
齐彻急了:“怎么会是段疏声?”他最宝贝你了呀。这句话被唐陵的眼神吓回去,他无奈的耸了耸肩,一把扶起无瑕,“一醉解千愁,走,教主我带你回去喝酒。”
帮着齐彻扶好无瑕,唐陵皱眉,心里暗自思索:段疏声……?正当他想的时候,无瑕转过脸,勉力对他道:“没事,是我……不关他的事。”为什么还要说出这么句话来?无瑕满心茫然。
唐陵叹了口气:“罢罢罢,我再也不管了,可好?”他也是有愧的,要不是他调出的“相忆”,又怎么会牵扯出这么多的事?
在小院里坐定,无瑕撑着用青石板制成的桌案,抬眼看着天上的一轮圆月。他开口,定定道:“……以前听谁说过的。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他身姿远阔,拂袖间寂寥如清雪。
齐彻利落的将酒樽塞给他:“什么圆不圆的,赶紧喝了,今日你我不醉不休!”唐陵瞥了他一眼,他讪笑着缩了回去。无瑕也不去看他们,只是对着茫茫的圆月,抬手一口气将整樽酒都灌了进去:“月如无恨,月如无恨……”
“唐小美人,”无瑕晃了晃空空的酒樽,“今日武林大会上各位英雄喝的酒,被你下了点东西吧?”唐陵抿唇一笑:“是啊。我唐门秘制的‘青山踏遍’,怎么会让他们记得圣上呢?他们只需记得是段疏声登上盟主之位便可。”
又是段疏声。其实,唐陵也在段疏声的算计之内吧。
无瑕嘲讽一笑,将雕花纹银酒壶一把拿来,轻缓的将壶中液体倒入自己酒樽中。酒酿清冽,入喉辛辣爽快,回味却是苦楚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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