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郭却卖上了关子,但笑不语。
“快说啊,别吊兄弟们胃口。”
“行了,”另一人不屑道,“他嘴里能有什么新鲜事,无非就是‘秋千阁’近来新添了几个美娇娘吧,哈哈。”
“去去,不知道别瞎说,我跟你们说,这位可不是个美娇娘,而是‘秋千阁’最近新请来的琴师‘一泓公子’。”
“哦,他呀,最近这里都传遍了,听过他琴声的人,都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不过,据说这位‘一泓公子’虽然琴技高超,却早年因为一场大火面容尽毁,不得已,每次出场都得带上面纱。唉,真是可惜可惜啊!”
说着,不免引来周围一片唏嘘之声。
在这一片唏嘘感叹声中,谁也没有留意,一个坐在角落里的黑衣人,眉头微微一皱,喝了口茶,放下银子,抄起搁在桌上的宝剑,走了出去。
☆、抚琴识殷斓
秋千阁
不大的院落内,琴曲悠悠,流水潺潺,花如雨,缠缠绵绵,纠结不清铺满了一地,仿佛成了千年结。
千年结结千年,落花流水依旧,人却无情。
素手执琴,十指挥洒,琴曲悠扬,音波阵阵扩散而去,仿佛是水纹一般散开,风随之而动,云随之而移,天地之间,宛若仅他一人。
这就是殷斓所看到的景象,这幅宛若世间最华美的画卷深深地映刻入他的脑海,即使多年以后,依然历历在目。
曲毕,流涯望着自己袖口,无风自动。
“敢问阁下何人,为何不敢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影影绰绰的树后,宛如一阵风吹过,风过,一个黑影站定。
“哈哈哈,真不愧是‘一泓公子’,不论是曲还是人,皆只应天上有。”被人发现,那黑衣人丝毫不觉尴尬,反倒是爽朗地笑起来,声音浑厚柔和,充满磁性。
“承蒙阁下夸奖,在下愧不敢当。”流涯轻轻一笑,“只是为何阁下非要躲起来暗中窥视,莫非……是身上没带够银两?”
“哈哈哈,公子果然是个妙人,普天之下,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气定神闲地和我说话。公子果然好胆识,好魄力,我可是对公子越来越有兴趣了。”
“阁下谬赞了。”流涯不以为意,“阁下若对在下有兴趣,不妨明日前来给在下捧捧场,在下感激不尽。”
“呵呵,真没想到,我离开短短数日,阁里竟出了公子这等人物,日前听人传言,将公子的琴技说得神乎其神,只道传言不可信,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惊为天人,只是,公子怎的将这如此豪迈的曲子弹得如此地悠远沉静呢?”
流涯微一皱眉,总算抬起头来隔着面纱直视着来人。
一袭黑色的紧身衣勾勒出细长的身形,腰很纤细,双腿修长笔直。看得出是个习武之人,听他的吐纳之气,应该修为不低。唯一不足的就是……一个大男人怎么长成这样?长得这么得……妩媚,神情间带着一丝野性,邪恶……这样的人应该很招女人喜欢吧。
只是,这人这人为何竟让自己觉得隐隐有一丝熟悉之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如公子让我来给公子示范一下吧。”正思索间,那人已来到眼前,流涯不着痕迹地避开,将位置让给了来人。
那人竟委屈地撇撇嘴,配上那副招人的长相,实在是……“公子怎的如此拒人以千里。”
流涯青筋微露。
那人倒也没再纠缠,大方坐下。
十指轻扣,琴声飘落梅花曲,长风万里,吹冷月下铁器……
风萧萧,云雾飞扬,豪情万里,一曲琴音荡九霄。只望有一日,能够携手周游天地,逍遥一世,踏遍红尘,为你我幸福,也为苍生谋福。
如同是天空孤独的雄鹰,飞的那么高,却又紧紧注视着地面上的一切。
流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人让流涯觉得自己居然舍不得移开眼睛,第一次从心底最深沉的地方感到了悸动。
他与聘远是如此地不同。聘远是那样地干净明澈,自由自在,英气勃发,双眼如最清澈的泉水,仿佛能映照出人的心。他的爱,永远单纯,不掺一丝杂质。天空中,他宁愿远离尘世,自由翱翔。而眼前这人,狂傲不羁,野性十足,长相妩媚。虽总是摆出一副登徒子的样子,却能感觉霸气浑然天成。他高高在上,却仍俯瞰尘世;孤高自傲,却不忘心系红尘;邪性十足,却也悲天悯人。
自己自幼为了幼弟忍辱负重,为的是冰冷皇宫里的那一份温暖;向往自由,为的是能够摆脱束缚,无忧无虑;即使是后来想跟聘远一起远走天涯,也不过是因为他是自己想往的化身,他的身上,有自己永远失去的东西。说到底,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自己是先皇与皇后的孩子,贵为一国王爷,本该心系天下,朝堂之上,为苍生谋福。而自己,非但不忧国忧民,还一味地自怨自艾,只因为无法满足自己的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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