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
“你还知道你毒的是当今皇上啊?”声音陡然便大,跪着的李瑞泽不由地抖了一下。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李瑞泽,跟在我身边,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必然的皇帝人选了?我现在就告诉你,这天下我不会去和赵牧远争,你也没有必要为了我,或者说也是为了你自己以及你的家族做出这种事情。胆子大了还是不要命了?”赵礼嘉一番话说的是心平气和,姿势在椅子里甚至都没有变。
李瑞泽却感觉身入寒冰之中。堂上的人的心思自己是从开始就猜错了,自己的野心是昭然若揭,若不是赵礼嘉想玩久一点,李瑞泽早就没命了。
“好了,你退下吧。好在这件事并没有声张,皇上对外宣称只是身体不适,只是刑部和丞相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你注意点吧。”赵礼嘉倦了,长袍一撩,转身入了里间。
空无一人的相符大堂上还悬挂着先皇御赐的匾额,四个字“豪意忠烈”。到底对谁豪意,对谁忠烈。这都要看赵礼嘉的心情。李瑞泽浑身冰冷,摸索着从地上爬起来,慢慢退出这完全猜不透的大院。
林梓优果然一点都不理赵牧远,自己努力找证据,每日都忙到筋疲力尽却也总是没有进展。转眼已经到了芒种,赵牧远突然到相府。林梓优不在,赵牧远便伏在一旁小憩。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说话:“侍卫呢?还敢大大咧咧地出来,是不是嫌上次没毒死这次又来啦?”林梓优嘲讽的话在皇帝的耳朵里听来不亚于打情骂俏。可能他交流感情的方式就是这样吧,赵牧远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小优,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朕长命百岁,这不是你下的命令吗?”知道是上次在相府中毒的事件让林梓优一直耿耿于怀,赵牧远笑着伸懒腰。他怎会不知道林梓优看到他来相府就一脸冷淡,实际是担心。
“有事吗?”想到赵牧远来应该是有事,便放下架子,低声问道。
“是文烈,朕越想越不对劲。朕当时真是昏头了,竟然答应让他驱逐匈奴。最近听到风声,匈奴正策划着和新来的大宋将军切磋切磋。”一脸懊悔的神色让林梓优也凝神不语。
“这辽阔的草原上损失了我大宋多少英勇大将啊,文烈……朕实在怕,他当时心灰意冷一心只想逃避……”话说不下去只好作罢。
“皇上怕他死,不只是为着那一份情谊吧。文将军如果死了,六王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没了文将军,六王爷受不到牵制。二则,文将军确是战功赫赫,朝中能及上他的人微乎其微,可以说没有。这文将军还真是个宝。”话里没有讥诮,到生生透出些冷意。
“小优,你这又是何必呢?”赵牧远清清嗓子,无奈得很。
“当初是你狠不下心来拒绝他,现在你担心也没用。再者,你也说了,朝中能及上他的少之又少。于理,你的决定是正确的。赵牧远,活了这么久,你还没有学会分清公与私吗?”林梓优以为赵牧远是真的看透了,谁知到优柔寡断还是没有改掉。
“朕之所以过来,只是单纯地想跟你说一说作为朋友的担心,你不用强行把朕皇帝的身份带入。朕的自由和情感不能因为朕是皇帝就应该或者任命地被剥夺。这不合理!”揉着酸麻的小臂,赵牧远抱怨。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惺忪样子很像一只刚睡醒的小奶猫,林梓优本想接下去说,看到他这个样子,想到赵牧远的心性便不再逼他,只好感叹自己命苦,摊上这么一个主子。
“对了,小优,今晚有江南来的戏班在华街的春风别苑搭台唱戏,要不要去看?”敢情是为这事来找他的,林梓优冷哼一声不予理睬,准备沐浴。知道身后的人必定会磨刀他答应,撂下一句话:“你先等着吧,我沐浴好就随你去。如果肚子饿的话,去找厨房里的小芸,那个丫头在相府长大的。”言下之意就是不会再发生倩蓉那种事情了。
小优,你果真是担心过头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是你的作风啊。赵牧远起身踱到小花园的石桌旁坐下,暖风吹的他又开始犯困。为数不多的家丁女婢在府中忙碌,略有低语声传来:“少爷这几天这么累,听说江南来得傅家昆曲戏班曾受到先帝赏赐,听说其中的小官生尤其出彩。少爷那么喜欢,真应该去看看啊。”连家里的下人都为林梓优担心,赵牧远决定亲手解决此事。远远看到青色长衫男子走来,拍拍屁股站起来,嘴角一勾:“去堇色楼吃饭吧。”
“你付钱,一顿饭要本丞相半年的俸禄,我可吃不起。”知道是林梓优的调笑,立马点头应承道:“朕请客,朕请。”
出了丞相府,两人摇摇晃晃往堇色楼赶,路上的话题大都围绕将在春风别苑搭台唱戏的戏班,婉转的唱腔,如水的嗓音,使人沉醉于其缱绻悱恻的江南意境中。
赵牧远捅捅林梓优神秘兮兮道:“听你家的女婢说傅家戏班的小官生演的很是精彩呢,不知道长得怎么样?”
“长了眼睛自己看啊,不过瘾的话,把戏班搬进皇宫天天看多好。”一如往常的冷嘲热讽,说明林梓优已经恢复正常了。
“不是的,不是的,小优,天地明鉴,朕,哦不,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不会打别人主意的。哎,小优,别走啊。”林梓优不管身边人的解释,倒也没有自己甩开他一个人往前冲。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虽然还是那么吵,但是少掉的话又会觉得很怪。
堇色楼的菜贵是有贵的理由。林梓优只顾闷头吃着,赵牧远虽说山珍海味吃腻了,但堇色楼的菜确实有俘虏人心的理由,此楼主打家常菜,但却让人吃后愿意付山珍海味的银子。清爽不腻,新鲜的蔬菜润而不柴。奶汁鱼片,汤味醇厚,鱼片爽滑酥嫩,入口即溶。
赵牧远眼见地挑去林梓优碗里的刺,专注的同时没察觉到林梓优也在看他。两人对坐的临街雅舍风光正好,放眼望去就是长长的华街,春风别苑就在路的尽头。
林梓优敲敲赵牧远的饭碗:“饭都凉了,快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神色淡淡。
“小优这几天过于操劳,要补一补,相府的饭菜不够好。小优,要不你就跟朕回皇宫住吧。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说着说着就不知道岔道哪儿去了。
“喂,醒醒了。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呢?”林梓优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赵牧远,你这么遮着挡着不让我查什么意思啊?还想把我拉到你身边好整天被你黏着是吧?”放下碗筷的林梓优却看到对面的人直摇头。
“没有啊,朕要你一起回皇宫时真的心疼你。至于你一直坚持查的那个下毒事件,其实没必要。你要找证据,可这会儿上哪儿找?在李家盯梢?掘地三尺?这件事本来就很简单。就是李瑞泽干的。赵礼嘉可能都不知道,但是至于现在嘛,李瑞泽可能已经领教了我亲爱的皇叔的厉害了。”赵牧远一脸惬意,扒着碗中最后一口饭含糊道。
“你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啊。”
“装的,你信吗?皇叔如果要用这中手段来杀我,我早就死了千千万万遍了。除了他身边那个青涩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李瑞泽脑袋一昏干出这种蠢事外,怕是赵礼嘉久未动作他着急了吧。但是他哪里理解我那个怪皇㊣(8)叔,他或许压根就想玩玩而已。”赵牧远随随便便就说出林梓优没有看透的事。这些年,只知道遵照家父遗言,但是一叶障目啊,有些事还是没有看清。但是赵礼嘉还是危险的,这是林梓优本能反应。或许赵礼嘉还在蓄势待发,或许大局早在他的掌握之中。人心难测,最怕的就是事实与猜测天差地别。
“小优,小优,发什么呆呢?快走啦……要开场了。”拉着林梓优下楼的赵牧远完全像个平常人家的少爷,眼角眉梢都是飞扬的神采,衣襟上还沾着油渍,嘴边还有饭粒。
林梓优忍不住笑了,指指赵牧远的嘴角:“这儿有东西。”
“啊?什么?你帮朕弄掉啦。”赵牧远看林梓优心情变好,便撒起娇来。
林梓优毫不温柔地一拂衣袖,米粒反而从嘴角粘到了鼻尖,赵牧远瞅着鼻尖上的一点,随即爽朗地笑起来。
给读者的话:
没有评论不能活啊。。。。。。。妹子们评论什么的往我身上砸来吧!
不负君卿(十九)
等到两人走到春风别苑,台上的戏已经开场,水袖甩开,一尺三寸。唱腔优美,缠绵婉转,柔漫悠远。南曲的调子没有北曲来得豪放。赵牧远并没有多大兴趣,林梓优则看的津津有味。最后的音韵还残留在空气里,下面的掌声接着就响起了,今日来看戏的并不止一些真正喜欢昆曲的人,还有些富家子弟则看重了小官生的名号。打赏的金银珠宝抛得满台都是,那人也不动容还是欠欠身去了后台。
“怎么样?想去看看哪位小官生吗?”赵牧远看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上走远的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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