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有了身孕还到处走。”夏清荣带着宠溺语气,将她拉入怀中,搂着佳人,却想着二狗子,那人,只当自己是个靠山,如若有一日,他倒了,那人也不会回头看自己一眼。
夏清荣知道二狗子暗自安排了一切,他试图剥夺过二狗子这个离开的心思,但是他以弑公主来告诉自己决心。
留他在身边,一具行尸走肉,放他走,他又会痛,夏清荣敛目,心思好乱。
回京那日,杨淑环一到寝宫,就接到贴身宫女禀报,杨启宗被处决一时,一时间,失去了理智,不及沐浴更衣,就带着一众宫人,去到御书房,在御书房门前,殿门紧闭,就瞧见二狗子跪在那里,此刻杨淑环双目充满怨恨,哪顾得上气度,从嫁给夏清荣至今,自己吃了这奴才多少暗亏,原由无非都是夏清荣对他的一个‘恋’字,自己步步退让,到了而今,这奴才不得圣意就私自处决自己父亲,杨淑环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上前就要进去,陈仁贤在门外堵着她道:“杨丞相的事,皇上已经知道,娘娘且消了气。”
“陈公公,这叫换做了你,怎么咽下这口气!?”杨淑环胸口憋闷,直发泄在了陈仁贤身上。
陈仁贤也聪明,知道自己此刻的功用,听之任之,依旧卑谦的欠身,态度柔和得劝道:“奴才不能与娘娘相提并论,但奴才就是提点娘娘一句——大皇子正得圣心,死者已矣,还是要为在生者争取些才是。”
杨淑环一时气昏头,陈仁贤一句便点透她,她的父亲死了,但她还有儿子,她此刻,已经不是年少芳华,该为自己的儿子谋划起来了。
“多谢陈公公提点,他日章儿若能‘有所成’必忘不了你今日这番话。”杨淑环说完,整顿了情绪,待陈仁贤通报后,只带了贴身宫女入内。
夏清荣正批阅奏折,情绪没有波澜,看见杨淑环来了,只抬眼,他准备了一份诏书,只道:“先帝迟立太子,诸皇子明争暗夺,酿成不少皇室惨剧,这几日祭天,朕熟虑一番,拟了立宪章为太子的诏书,皇后,你也可放心了。”
杨淑环苦笑,她父亲一命,换她儿子的太子之位,不知是该庆贺还是该悲哀,跪地谢恩:“臣妾代大皇子谢主隆恩。”
“朕知道,私盐案,齐孝荣太过武断,对齐孝荣的处置,朕自会给一个交代。”
夏清荣一句话,杨淑环不以为意,多年前,王府内,他宁愿驳了自己这位正妻面子,都要保全那人,而今,一个丞相罢了,杨淑环一直知道,她爹也不过是夏清荣一个棋子,保留着他,无非是因为他还有些用处,但也迟早铲除,这会,齐孝荣,不过是忤了圣意,提早些而已。
“臣妾知道皇上有心,兹事体大,皇上定有皇上的思量,臣妾代杨丞相,谢过皇上。”杨淑环说完,福身退去,她知道,夏清荣早有定夺,自己再闹也不过是徒得夏清荣厌恶,她唯有忍,让自己的儿子成为权力中心的人,才能操控这一切,而今,她的希望,只有她的儿子。
夏清荣并未惊诧杨淑环的平静,立太子与陈仁贤,都是他安排的,夏宪章还是个孩童,但是看得出是一个心性不错的孩子,夏清荣立他做太子虽早,却也是当前的权宜之计,没有他法,但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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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二狗子在门外跪了一天一夜,夏清荣仍不肯召见他。
他知道,夏清荣对自己打算离开一事,已经知道大概,他杀杨启宗,是告诉夏清荣,自己于他,已是无用之人,不能领会他的意思,不能为他所用,空有身体的壳子罢了。
但他从未请辞,因为除非年是过高,不能用的由内府司排遣出宫,或深得主子欢心讨个好晚年的太监,不然,他们这一世就在此宫中了却残生,自己请辞或者私自逃走都要被杖毙。
二狗子知道,杀杨启宗,他是九死一生,答应王闯卫的隐退也是无稽之谈,他最后的筹码,竟还是夏清荣对自己仅存一丝的‘特别’,他从未试图明白夏清荣内心暗藏的那个‘特别’缘由,他不是无私的人,对自己不爱的人,从来不会付出过多心思研究,夏清荣于自己,不过是一个倚靠,他决定离开那天起,夏清荣心中的软弱之处,就是他利用之所。
所以他不会恨夏清荣,无论夏清荣对自己的感情是真是假,即便要处死他,他也不会恨。
第二日夜晚,华灯初上,殿门打开,夏清荣走出,不让任何人跟在身后,只一人走到二狗子面前,俯身将他扶起。
大声宣道:“御影司都督兼大内总管太监齐孝荣在朕登基之初不幸遭奸人所杀,寻相似之人顶替,罔顾律法,为非作歹,蒙蔽朕与朝纲不顾,现凶手缉拿归案,朕甚感心痛,判顶替者处腰斩之邢,明日正午行刑。”
姜尧从宫门中走出,身着御影司都督官服,离夏清荣与二狗子一丈之外,下跪行礼道:“奴才姜尧,御影司信任都督,大内总管太监,领旨,明日定亲自监斩。”
二狗子知道,这场赌博,他赢了,方才荒谬绝伦的结案,不过是夏清荣为自己找的台阶。
“皇上……”二狗子退后数步,撩开袍子,下跪磕头行礼,“谢皇上。”
夏清荣却是无力道:“朕能为你做的,只有放你走了,是吗?”
二狗子身子一震,夏清荣上前扶他起身,抚在他有些憔悴的脸颊道:“二狗子,你还记不记得我?”
二狗子双孔放大,夏清荣怎么会知道自己这名字?
“罢了,走吧。”夏清荣拍拍他的肩,“王闯卫在城外等着你。”
二狗子不禁心颤又起疑,夏清荣苦笑,颓着肩头:“除却御影司,朕自有其他耳目,自打发现你们之间的事,朕就一直派人调查,你放心,朕不会再纠缠你,更不会派人对他不利,你之所幸,是荣哥哥对二狗子的爱,但是今日之后,不会再有了。”
二狗子终于明白过来,夏清荣、他、王闯卫,纠缠的三人,不过是夏清荣待他,就如他待王闯卫,但不同的是,王闯卫爱自己,而他,就连此时此刻,除了震惊,别无其他。他不欠夏清荣的,夏清荣所谓的爱,并没有舍弃过任何,而自己待王闯卫,却是以命相搏,他的皇位、权力,一切的一切都是二狗子出面替他夺来的,甚至命悬一线,他也从未想过放弃那些来救自己。
二狗子很坦荡,即便是此刻,只笑起,夏清荣重遇二狗子后,从未见过二狗子这样的笑容,灿烂又如释重负,打从心底的笑开:“二狗子谢过荣哥哥。”
说完转身就走,月色攀上,夏清荣看不清那个黑色背影何时消失,他追过一小段路,终是停了下来,他终究是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那个迎着月色,步伐轻盈而去的人,从来都不该留在自己身边。
城外山竹客栈,是间小木屋客栈,才三两间客房,王闯卫与刘老三入住,客栈除了他二人,几乎就无其他生意。
王闯卫在此已经等了两天,不由开始焦虑,已经是夜半时分,王闯卫再次敲开刘老三房门。
刘老三捋着山羊胡,笑得淡然:“王公子,又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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