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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未吟完，欧阳应歧进了亭，冷笑着打断他：“你倒是诗情画意。”

杨曲浓松了手，那一片青叶飘飘摇摇落入泥中。

“你来了。”

“你说道个清楚，我们便一次解决干净。从此陌路，你莫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呵，欧阳应歧，这果然是你说的话。”杨曲浓讥笑着回答，来之前他就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喜欢上欧阳应歧倒霉大过幸福，可他既然下了决心又怎么会被一两句话击退。

“欧阳应歧，今天我给自己一个机会，我们把一切说开。你要叱咤官场一步登天，要除掉陆家，要做的一切一切，我都不问你原因，但是我会帮你，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助你一臂之力。”

欧阳应歧眉头微皱，杨曲浓到底想做什么？这样无条件的帮自己？他才不信。

“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是欧阳应歧。”杨曲浓说这话时全然没有平时的玩世不恭或者张扬不羁，干净的眼直直盯着欧阳应歧，脸上是不容动摇的坚定。就连欧阳应歧都差点要相信他了，但，他是欧阳应歧。

“你想要什么？”

杨曲浓无奈一笑，有些自嘲地摇摇头，我要的，你怕是给不起。

他再抬起头时，瞳中几点星光，狡黠地映出欧阳应歧，欧阳应歧看着一片澄澈的黑白分明中自己的倒影，有片刻失神。

也就是这一下，待他迅速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全然陌生的湿热感觉浅浅掠过唇上，冰凉柔软的触感好似醉人的美酒，细滑而醇厚。可于欧阳应歧，却好似喝到了毒药般惊怒。

只蜻蜓点水般短暂的一吻，杨曲浓很快就退开了，甚至用不着欧阳应歧推。他看着欧阳应歧，脸上又有些邪异自得的笑容。

这就差不多够了。

饶是欧阳应歧此刻也错愕地瞪大了眼，怒视着杨曲浓：“你做什么？！”

“我要的，现在你还给不了，这个就权当利息了。”

“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欧阳应歧，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我告诉你，这就是真相。我杨曲浓犯不着求谁，

可我为了你一次次挑战自己的极限。你问我要什么，我要你的爱，你能给吗？！”

欧阳应歧逼得太紧，杨曲浓也怒了，既然你要答案，那我就给你答案。

好似晴天霹雳，欧阳应歧完全怔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杨曲浓莫名其妙地跟着自己、帮助自己的原因竟然是喜欢自己。

是一见钟情还是另有阴谋？

他看着杨曲浓，沉默许久，终于神色平静地开口：“杨曲浓，我永远也不会爱你。你别想了。”

袖中的手一紧，杨曲浓自信地笑着说道：“凡事不要说得那么绝对，欧阳应歧。”

“杨曲浓，即使你帮我再多，我也不会感激你的。这样的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杨曲浓假意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随便你好了。但是我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我看上的，就一定会自己伸手去拿！欧阳应歧，你看着吧。”

欧阳应歧再不想多说些什么，他决绝地转身离开。

漫天柳絮随风舞，看着那人逐渐消失在视野中，杨曲浓扬着的嘴角微颤，终于还是放了下来，一伸手，恰握一枝细柳，拇指轻轻地摩挲着，感受坚韧的枝表面粗糙的纹理，沉默的时光如江中的水流……

差点忘了，那未能吟完的诗还有最后一句——世间惹恨偏饶此，可是行人折赠稀。

远处街巷拐角处，两个人正面朝洋亭站着。

晴月公主双手死死捂着嘴，大大的双眼里泪光流转闪烁，眼看就要溢出来了。一旁的霍竹方过了最初的震惊，此时心中有惊讶也有窃喜，惊叹杨兄真乃非常人，这样的招数也能想出，知道欧阳应歧有龙阳之好，晴月一定死心了。同时心中更加感激杨曲浓，感激他为自己做了如此大的牺牲。

他们站得太远，只能看见亭中发生的事，却听不见欧阳应歧和杨曲浓的对话，晴月公主以前没见过杨曲浓，却也惊异于一个男子竟有如此姿容，再见两人相吻，虽然只有一瞬也够她看得清楚了，更何况欧阳应歧也没有过多的动作，竟然受了这一吻，这足够让她误会欧阳应歧实为断袖。

而同样不明真相的霍竹方只是心中大呼痛快，同时愈加佩服杨曲浓，欧阳应歧被他一个男子强吻竟然没有大打出手，只是调头离开，这在他看来与示弱无异，也不至究竟杨曲浓如何办到这一切的。

再看身旁晴月公主的表现，他努力憋住笑意，上前柔声安抚：“月儿，你别难过。唉……想不到欧阳应歧竟然有龙阳之好，他明明喜欢男子却还招惹你，真是居心叵测。”

晴月公主却没有反应，仍旧死死盯着洋亭的方向，霍竹方伸手去扶她的肩，没想到刚碰到衣服晴月公主就捂着脸转身从他身旁跑开了。霍竹方一惊，连忙追上去，又见她捂着脸明显是边跑边哭，心中抑郁，却也不敢直接拦下她，心想让她难过一下就会彻底忘掉欧阳应歧的，所以只能特地放慢步子，不紧不慢地跟着晴月。霍竹方还不敢放晴月一人，他将晴月从宫里带出来，这若是丢了，这次恐怕就不只是派去柴陆这么简单了。

今日晨时他便进宫，先去问候了晴月的养母、他的小姑——皖贵妃，然后就“顺道”去看望了和自己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晴月公主，先是和她聊了聊关于绒鼠的事情，接着又“无意”地提到宫外，说现在春暖大地，覆河这里绿水红花、翠柳黄莺一派生机盎然的早春美景，只可惜晴月在宫中，虽有繁花盛景、雕梁画栋，见不到这般自然清新的景致终是遗憾。

其实晴月经上次寿宴被欧阳应歧一唬，本不想再同霍竹方出来玩，唯恐又惹她的欧阳大哥不舒服，可架不住霍竹方的热情殷切，兼之她自小就与霍竹方感情好，更不愿拂他的心意，故而终于还是随着他溜出了宫。两人以前就常常偷溜，这跑起来是轻车熟路，只不过以前都是晴月主动磨着霍竹方带自己出来玩儿。

两人沿着江边走，这天然雕饰的春景的确吸引了她，霍竹方大谈自己在柴陆遇到的一些趣事，绞尽心思地描述那些民间传闻，一路上两人也是欢声笑语。直到霍竹方提议到洋亭中休息片刻，两人向洋亭走去，却正看到杨曲浓和欧阳应歧在亭中谈话。一开始晴月公主还兴高采烈地要上前，不过立即被霍竹方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