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崇的脸色顿时垮了,张口结舌,倒是韶玉扑哧一笑,溜溜达达地过去靠在王惟朝身边,笑吟吟道:“严公子是吃了麻椒,还是饮了烈酒,怎么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严崇瞪着韶玉的眼里像是喷了火,奈何他今日走了背字,遇上了惹不得的人,只能强忍下一口气,勉强笑道:“是我冒犯了贵人,还请海涵,莫跟小侄计较。”
王惟朝没作声,韶玉却笑嘻嘻地接茬道:“好说好说。”
严崇狠狠盯了韶玉一眼,却瞟见王惟朝温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慈祥的紧。
吴鸾清咳一声道:“隔壁桌上几位同窗想必等得急了,严兄是否先去瞧瞧。”
严崇捡了台阶马下台:“是了,险些忘了还请了宴,暂且失陪,来日再容晚辈请罪。”
他说着,胡乱作了个揖,逃难似的回另一边去了。
吴鸾也点头一揖,随着转身离去。
韶玉瞧那两人走远了,这才笑嘻嘻地起身,拿小碟夹了一块蜜汁莲藕,讨好地送到王惟朝面前:“方才还要多谢你替我挡了那姓严的,你跟他说了什么,把那龟孙子吓成那德性!”
王惟朝没答他,反问他道:“刚才那个吴公子可与你相识?”
韶玉怔了怔,随即嬉笑道:“认识,怎么不认识。一眼就瞧着眼熟,多半是在梦里已见过十七八回了。只是比不得跟你,夜夜都梦得见,就连白天出一会儿神都是跟你私会去了。”
王惟朝伸手拧他鼻子:“你那张嘴就是个蜜罐子,说得好听,只是没一句实在话。”
韶玉夹着那一块莲藕往他嘴里堵:“你嫉妒啊,那你把这块蜜汁藕吃了,保证你嘴巴也跟我似的,比抹了蜜还甜。”
王惟朝不由得苦笑,无意间抬眼,却瞧见吴鸾也正瞧着这边。只是淡淡一瞥,却竟有些深长意味在其中,让人琢磨不透。
☆、双璧
那厢葛俊卿仍是眷着语诗,王惟朝不好打扰,打发韶玉下去,径自上了楼,走到回廊尽头掀起珠帘,轻轻叩了叩门。
老鸨大老远瞧见他,带着笑过来道:“爷要找老板?那可正好不巧,他前两天着了风寒,身子倦着,这会想必正睡着呢。你看是不是……”
门里悉悉簌簌一阵轻响,带着沙哑的声音透过门来。
“哪位?”
王惟朝道:“敬易,是我。”
门打开了,眼前的人披衣站在房内。他对老鸨使了个眼色,将王惟朝让进房。
这雅醉阁的主人徐敬易是王惟朝的旧时相识,当初他在京城做买卖,颇有些生意经在胸中,心思和手腕也活络,舍得花钱上下打点,跟朝中不少官员私下交往甚厚,只是时运不济,靖远清洗朝臣祸连了他,竟至将其家产抄没。
徐敬易一夜之间贫困潦倒,流连漂泊,竟觉天下之大无处容身。王惟朝听闻此事,知道此人是个经商奇才,叫人翻遍京城寻了他来,好生款待,将其奉为上宾。
徐敬易是精明人,自然知道宣王一把将他拉出泥淖,必有所图。却也无妨,只要能重回生意场,他就已满足,更何况他还欠王惟朝这份恩情。
他的确是天生的商人,有他打理,那微薄的本钱打着滚儿地翻番,不出十年,京城之中竟已遍地皆是他为王惟朝挣下的产业。
王惟朝曾笑言:“没有徐先生,就没有小王今日风光。”
徐敬易听闻此言也不过笑一笑,却道:“若无王爷党日提携,徐某只怕连安身立命之所都没有,早已不知流落何方。”
这两人相互扶助,一搭一唱,倒是难得的知己。
王惟朝迈步进屋,徐敬易一脸倦色,沏了杯茶递到王惟朝面前,揉着额头坐下。
王惟朝道:“怎么,最近病了?”
徐敬易苦笑道:“也不算是病,前两天官府里来人来找麻烦,应付了一整天耗了不少神,有些累了。经营这种买卖各个关节要逐一打通,少了谁那一份儿都不行。前几天街头那家芙蕖坊就是,光顾着巴结上头,结果得罪了小人,被随便扣了个罪名封了,老板现在还在牢里待着呢。”
王惟朝道:“着实辛苦你了,这么多生意交给你一人经营,陀螺似的连轴转,再好的身子骨也撑不住。不如你暂时歇两天,我找人替你些时日。”
徐敬易笑道:“王爷这就是外道话了,莫不是不相信我,怕我拐跑了你这产业?”
王惟朝道:“这些年来一直靠着你扶持帮衬,若是不信你,当初怎么会把这里交给你。不过是看你累成这样过意不去。原本想找个靠得住的人替你管两天,也好让你少操些心。”
徐敬易道:“你能靠得住的人也就那么三两个,还多半在王府里抛头露面,不好往这边派。若是让人瞧出点关连,到时候被人抓住把柄,你脱不了干系。”
他说着掏出串钥匙,转身打开旁边橱子,掏出几本账册。
“我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就是咳了几日,眼看着就无碍了。先不说这些,你看看这半月的帐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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