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轩不敢睁眼。路炎天一声不出的紧紧抱住他,程平轩勉强装作镇静。
两个人都呆着不动。
程平轩感觉沿着肩膀和胳膊被路炎天身上的热气烫着似的,他忍不住想把手挪开教它冷,可是手指碰到了路炎天的手臂,就放在上面,拿不开了。他死死抓着路炎天的手臂。
“你还在生气?”路炎天嘟囔着问。
程平轩没作声,实在开不了口。他多想说,路炎天你留下来,你走了我怎么办。真怕一时嘴滑说出来。
他的演出活动已经全部结束了,所以天天泡在琴房,路炎天就在隔壁,他们像刚认识的时候一样,每天各自练琴。
他的演出活动已经全部结束了,所以天天泡在琴房,路炎天就在隔壁,他们像刚认识的时候一样,每天各自练琴。虽然晚上不可避免一起在宿舍看书复习,但两个人 都不跟对方说话。程平轩是因为害怕路炎天看出来他渴望他留下,总是牢牢地坐在书桌前面低头对着资料,闷得嘴边长起了一串小疱,像是无声抗议。路炎天也害怕 他看出什么似的,只管背对他整晚的塞着耳机听唱片。不过,在困难重重的气氛当中,两个人其实又不约而同的分掉了一半心思去注意对方的动静,这点牵丝盘藤的 联系使得两人没办法鼓起勇气同对方彻底反目。
天气热得发昏,这个夏天显得既苦又长。马上要毕业考了,班上有一半的人准备出国,在这种紧要关头,班里多多少少总有些相关消息传出来,比如方屹已 经确定被被巴黎音乐师范学院录取了,是自费,陶然本想去曼尼斯音乐学院,可惜没申请到全额奖学金,只得放弃了。唯独路炎天,没有关于路炎天的一点传闻,这 太可疑了。程平轩每天不由自主在教室延挨很长时间,他希望可以听到有人讨论路炎天的去留,同时又希望什么消息也听不到,他不断变换心思,迟迟拿不定主意。 世上的事情尽是这样的令人烦恼。
有天傍晚,他经过路炎天的琴房,看见路炎天一个人在里头来回晃悠,本来他就快走过去了,不知为什么要停下来。太阳仍然热辣辣的,照着路炎天的半张脸。他发了一会儿呆,路炎天看见他了,两个人就不声不响的互相望着。不多久,路炎天掉过头去,程平轩又继续往前走。
好像不止一次,他们都这样知难而退的各自走开。
考试并不难熬,由于本院附中的学生升大学一向受优待,大家心知肚明,毕业考难免有些走过场的成分,考完了谁也没再多想,倒是忙着交换计划,准备在 正式毕业之前集体出去认认真真玩一趟。最后全班按投票结果决定去临近一个著名的水乡。惟一缺席的是方屹,刚一考完,他人就没了影,据说他的签证已经下来 了,一切都那么顺利。不能不说,在这方面他们家是最有办法的。“方屹能进巴黎音乐师范的确算个大冷门。”路炎天嘲弄地补充一句。一群人凑在一起把话题从方 屹延伸到各所音乐学院的申请标准,路炎天很有兴致,夹在当中提供了不少信息。程平轩刻意的避开了些,他假装没听不见。
那天天没亮,大家就出发了。程平轩排在最末一个上车,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大家把路炎天身边的座位留给了他。程平轩看着路炎天,两个人似乎都感到吃 惊,有些无所适从。程平轩挨着他坐下,路炎天一直看着他,那双眼睛像一道光似的悄悄照着他的心。程平轩觉得自己又犯了旧病,一颗心荡来荡去,不安其位。
他伸手过去牵路炎天的手,路炎天一怔,别转面孔,临开车的时候突然加大力气把他的手握紧了。
程平轩完全没想到。
原来他只不过逼着他先低头。真像他的性格,他的自尊永远无可比拟的大。
程平轩有点高兴又有点心酸,糊里糊涂的。他只得把眼睛转向窗外,外面是碧蓝的天空和明亮的阳光,白墙黑顶房子像堆积的盒子,近旁的树林碧绿的,在风中发出哗哗的涛声。他紧紧握着路炎天的手。
两个人手指头纠缠不清的,却从头到尾默默看风景,好像不知如何重新开始。
大巴车停在一条青石漫地的小街上,古老的石板湿润而苍翠。太阳还没出来,只在厚实的云层间漏出一点玫瑰红的亮光,跟画廊里的油画似的。
“这里真漂亮。”路炎天突然开口说道。
程平轩一下愣住,发呆,半晌才嗯了一声。
路炎天丢开程平轩的手,只管自己向前走。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走得很快,程平轩觉得心里难言的焦躁,他盯牢路炎天的后背,无意识地迈着步子跟住 他。路炎天好像很喜欢那些老房子,他绕着廊棚一间一间的看,临河的大阳台上垂着细竹竿,衣服挂在上头,风一吹过就呼啦啦的飘,卖小吃的店子播放着哀怨的弹 词,缓慢而又绵长。像另一个世界里的声音。真令人惆怅。
路炎天拐进一条寂静的弄堂,一下站住了脚,程平轩跟得太紧,差点刹不住撞到他身上,路炎天顿了顿,回过身来,两人四目交投,程平轩蓦地把头低下去,不知恁地,今日所有委屈都似按捺不住,要自动倾囊而出。
“你,你怎么了。”路炎天说着用额头碰他的额头,“真是的,我最怕你这样了。”说完伸手抱住了他。
抱住就不肯放了。
程平轩被他勒得快不能呼吸。
太阳已经透出来了,阳光像暴雨一样打在地面,路炎天咕噜着说晃得他眼睛疼。
程平轩将面孔搁在路炎天肩上,不愿抬头。连自己都奇怪,他的不安,他的烦躁,此刻全松下来。
路炎天对他说,“我们一起去看桥。”仿佛雨过天晴的样子。
程平轩几乎一切逆来顺受似的跟上他。
他以为接下来路炎天会说起两人之间禁忌已久的一些问题,但是,路炎天只字未提,专心带他看那些古老的石拱桥。单孔的拱桥,桥坡和桥顶铺砌着刻有纹 路的长条石,每座桥两边的栏杆都雕绘着各种各样奇趣的图案,路炎天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反复地辨识它们,并且十分努力地同程平轩讨论一个又一个不知从哪里 听来的传说。程平轩竭力保持积极的状态听他讲故事。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却渐渐觉得,这些都是世界上最令人失望的桥段。
浑圆的硕大的太阳悬在半空,旁边堆积着玫瑰色和橙色的云朵,乌青的屋瓦衬在当中,四周围织锦缎的红灯笼一盏接一盏的亮了起来。
这时,他们才发现天色已经晚下来了。像预先约好似的,不多久,全部人在桥上聚合了。因为据说这里的黄昏是最美丽的。夕阳斜斜卧在桥的一侧,衬着河水,船和灯笼,河面上到处映着无声的流火,就像手工刺绣的画屏。
路炎天突发奇想,喊着要去找几只灯笼来自己点,居然得到积极响应。一阵兵荒马乱,最后大家各自捧着灯笼像捧着宝贝一般一哄而散。
路炎天把程平轩拉到桥的边上。程平轩打起灯笼,路炎天划亮火柴,从红色的灯笼口探进去,点亮了底部的蜡烛。灯火摇曳着,路炎天弯腰凑上去观察,高 兴得不得了,灯光映得他的脸像幻影一样。程平轩倾斜过身体,也探进灯火中,挨着他。路炎天把脸转过来,两人久久看着对方的眼睛。然后路炎天一点也不顾忌旁 边有没有人,就把嘴唇凑过来亲了他一下,又在他的唇上逗留了好一阵子。四下仿佛是极其安静的,两人互相听见对方的心跳,心跳声越来越强,互相呼应着,一扣 一击,一扣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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