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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后颈一痛,项泉还来不及转头看清来人就觉得两眼发黑,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在昏死之前项泉心里不禁抱怨,流派的人真不会办事,自己跑了这么久才动手,最后竟还下这么重的手,也不怕这一下将他脖子给敲折了。

“咚咚”又是一记重物落地的声音,如果项泉此刻是清醒的话,肯定会后悔没多跑几步到前面的泥土地上,现在这么摔倒在水泥地上项泉的膝盖还真是受伤了。

幽暗寂静的夹道里随即闪现几道狭长的黑色身影,看了看躺倒在地上的项泉后,都将视线集中到他们的领头人身上,静待命令。

为首的人抬脚踢了踢已经晕过去的项泉,见他没有一点反应,冷笑道:“俗话都说‘虎父无犬子’,他倒是个例外,连逃命都能跑成这副狼狈样子。”

闻言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哧哼讥笑起来,回想起项泉刚才那惊慌失措的凌乱步伐,以及一路“叮叮砰砰”的见鬼样子,哪里有半点项老太临危不乱威武不屈的风范。其中有人就讽笑接话道:“项老太婆怎么就看中他这副无用德行了,怪不得她那老儿子不服气。”

那为首的人哼了哼不再言语,蹲下来将项泉弓虾似的身子板正,随手粗鲁地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在确定项泉是真的晕死后那人朝身后的属下打了个手势。

“七、九带他回去复命。”那人站直身子,等代号为七与九的人将项泉抬上车离开后,他收起那抹挂在嘴角的讥笑,抬头正色望了望仍是沉黑的东方天际,淡淡道:“时间还早,我们过去收拾清理,也送弟兄们最后一程罢。”

剩下的人朝同一个方向看去,项老太的别墅在黑幕中隐隐可见,前一刻生死别离伤感开始弥漫在黝黑的四周,众人皆是嚅嚅嘴唇说不了一个字。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头的项泉悠悠转醒,后颈的痛感越来越明显,好似有一根钢丝穿插在后颈的骨头上,不停地在牵拉勒扯,剧烈的痛感几乎都传到了每根头发的梢端上,项泉疼得不禁倒抽一口气,暗骂那个背地下手的人不知轻重,这么猛地一记都将他的脖子打伤骨头了。

项泉还真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事先内服了足够的金创药,此刻脖颈虽然痛感袭来却还是能够忍受,要不然就凭那般力道的刀掌,再加上不及时镇痛活血的话,那就不是简单的痛不痛的问题了,项泉敢肯定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他就只能躺床上养伤了。

待后颈痛感减轻点后,项泉扯着床单,勉强偏头稍稍动了下脖子,转着眼睛开始打量,房间大门紧闭,唯一的窗口也被厚实的帘子遮得个严严实实,四周昏暗,根本不能分辨昼夜。项泉低头垂下眼眸,隐约可见那条窄窄的门缝里透过一橘黄色的光亮,浑然不似日光的白色。

那就是现在应该是晚上了,项泉心里暗自分析,那一记刀掌虽然力道凶猛,好在项泉提前服用了比较多的金创药,再加上平日身体锻炼不少,肯定不会就这么昏死一天一夜,那现在应该还是在当天晚上。这么想着,门外轻轻传来一个陌生人的讲话声。

“既然他身体没事的话,就现在吧。”温润平和的陌生嗓音隐隐传来,项泉搜遍记忆也没找到与这声音相匹配的人,只是听他说话的语气透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项泉猜测这人就是项吾熏所说的流派门主了。

“是。。。”没半会儿,有人应答,这次却是熟悉的声音。

虽然只说了一个字,语气也是不曾有的恭敬正经,甚至还透着那么一丝无奈与自嘲意味儿,可这熟悉的声线不是来自钟琉又能是谁。

妖孽果然是好演技,项泉苦涩的笑笑,想曾经还经常和妹妹耀赞自个儿演技精湛,能骗得了天下人,还说什么“千般面具随意戴,万番姿态捏手来”,却从未体会过被面具欺骗的滋味,今日一尝,原来竟是这么糟糕。

而此刻门外态度恭顺的钟琉不就证实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同样也是如此么,项吾熏说的确实是真话。冷清如斯却也能戴妆话戏、虚与委蛇,真当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项泉想笑却怎么也扯不动嘴角。一股锥心之痛沿着血管经脉开始游走全身,犹如磨钝的刀子在挫磋身上最细嫩的皮肉,一下一下,反复推进抽出,到鲜血淋漓,麻木不自觉。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向来自诩清明的项泉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戴了多少张伪面假皮,初见时那人冷清冰凉的眸子里是毫不遮掩的厌恶与防范,短短几日的两看生厌后,因为那碗热气腾腾的小香粥,冰山美人第一次表露出有温度的神情,她稍稍弯着眉眼,亮晶晶的眸子闪烁着餍足的淡喜。渐渐地,在项泉把熬炖暖胃药膳变成日常习惯后,那人似乎也在改变,记忆深处,那轮明亮雪白的圆月拨开云雾显露于天际,她如仙女般飘逸出尘的身姿以及那个染上暖意的关切眼神,恍若眼前。

接下来涌上心头的事情像是做梦一般,那个为病重母亲哭的梨花带雨最后却安睡在他怀里的女孩;在大人面前纯真撒娇嬉闹恍若还未长大的孩子;还有堂嫂回来那天在玩大冒险前,那人脸上绽放的冷艳和妖媚、清纯和成熟;然后是癫狂马背上她信任的紧紧相依与后来的两汪清泪。。。。。

这一幕幕刻在心底的情景此刻却虚幻的不可捉摸,她是真是假、是虚是实,项泉也不知道。

门外脚步轻轻响起由远及近,项泉定了定神,随即收回散开的思绪,动动脖子恢复原先的姿势,闭上双眼。

“吱---砰~”

眼皮感觉到房间内忽而一亮便又恢复昏暗,却是两种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床沿前停止,接着是一股熟悉的幽芳钻入项泉鼻子,似乎还夹杂着淡淡清沁。

项泉似乎能感觉到柳菲诗游走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心不由得一颤。

柳菲诗伸出葱玉手指抚上项泉的脸,顺着眉毛划到嘴角,贴着他的脸庞指尖热热的,是熟悉的温度。柳菲诗收回已经开始颤抖的手,她知道,她知道接下去会有什么事情落到眼前这个正在昏迷的人儿身上,这个会对她傻傻发愣、说不介意等她的大傻蛋。

“让我给他擦擦脸吧。”柳菲诗似乎是在和旁边的钟琉讲,又好像是在兀自低言,拧了条热毛巾开始细细擦拭项泉的脸。

钟琉心口闷闷的跟堵着一块巨石似的,她承认见到这样的场景心里有些失落的难受,涩涩的胀胀的。钟琉以为自己在酒吧那晚后便放下了这份磨人的单思,原来此刻见到,心里还是会这般的难受,又想到接下来自己所要完成的任务,心头却是涌上了莫名的愧疚,这样的结果真不是她所想要的,一时感慨道:“命运真是个爱捉弄人的捣蛋鬼,竟将世人都作为玩具耍。”

柳菲诗重新换洗了下手中的毛巾,接道:“那被它戏弄的人也不止是我们,佛曰众生平等,苦难各有各的不同,却不会有人终生幸运,更不会终生倒霉。”

“终生平等?”钟琉有些哭笑不得,“曾经问过项泉,我错过是不是真的只是时间,他却回答道‘我想感情不会分先来后到的,看对了那一眼便是了’。可是在回答这话时,他压根没敢看着我,眼神微闪,呵,看他这鬼话说的。”钟琉一顿,想了想嘲笑的说道:“不过,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如果’再美也只是自个儿瞎想的。”

正在擦拭项泉脸颊的玉手一顿,柳菲诗扭身对上钟琉流转的美眸,苦笑道:“这一次让他忘却前半生所有刻苦铭心的记忆,至亲、至爱、至痛统统从他脑袋中抽丝剥离。他的至爱如果是我,便会将我忘得一干二净,却还会记得作为朋友的你,这样确实是弥补了项泉先是遇到我的不公正。”

钟琉也是报之苦笑,“这样他就不是原来的项泉。”

柳菲诗垂眸不再言语,手上更是细致的擦拭,连耳弯后都仔细擦了两遍。半响过后,项泉脸上都因热水擦拭而微微泛红,称着玉质般的脸庞更加白皙,柳菲诗这才将手上的毛巾放回盆里,双眼泛泪呆地呆看着他。

最终柳菲诗低首吻了吻项泉的右脸颊,转而到他耳根喃呢:“对不起。。。”伸手把七夕那晚自己给他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缓缓撸下,微凉的嘴唇点了点项泉的左脸颊,含泪轻道:“我爱你。。”

怔怔看着银亮的针头扎进项泉胳膊的皮肤里,柳菲诗却感觉到那一刻有无数根钢针戳进了心头,手里握着的那枚戒指更似有千斤之重,她几乎就要软到在地,第一次跟项泉坦言“我爱你”,却也成了最后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这段了,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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