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方猛地坐起身,套上袜子,并没有穿木屐,循着声音的方向偷偷跟上。白月不语,廊间幽暗,交错着斑驳的树影。土方摸着墙或者门,索着脚步声愈发清晰,慢慢放下速度。果然是灶房的方向,土方心说,偷进登势屋来了。
他跟到灶房前一段路,站定后犹豫起是否该追上。他可没带什么别的,倘若他带着哪怕一把工艺伞,也是有些用的。不过他仅仅考虑了几秒,还是向前走去,也不知道来人是什么样的,如果是小孩,那就容易对付得多。
他在门前探出头,那是一个黑影在灶台下翻找着,是个成年人的体型,借着不清晰的月光看到很干瘦的手臂。也许土方手里有东西可以制服对方,然而他赤手空拳。土方向后退几步,正要离开回去找登势,冷不防那个黑影回过头,发现土方,顿了顿,立刻抄起台上的木杖跑过来。
土方拔腿就跑,后面的人则不依不饶地追着他。毕竟是成年人,眼看就要一仗挥下,忽然砰地一声闷响,那人啊地一声扑地倒下,土方后背发凉,缓缓回头,身后站着阿晋,举着一把三味线,那个人手臂仍在动,似乎想撑身起来,但腰部没有反应。土方正愣,便看到阿晋砸下三味线,向那人脑袋上狠狠一磕,那人闷哼一声完全不动了。
土方望着阿晋,阿晋提着那家伙的头发,把那人的脸拽过来,试了试,说:“活的,你想不想叫登势过来。”
当然应该是叫过来,土方理所应当地说,又问:“你想做什么。”
“我?”阿晋的绿眼珠缓缓地转了下,似乎是瞟了一眼这个昏死的小偷,又像是没什么注目的:“叫她吧。”
土方看了看阿晋,心里隐隐有古怪感觉,但也没什么端倪,他正转身要走,忽然听到阿晋对他说:“等等。”
阿晋又举起三味线,向地上的人脑袋上砸了一下,木头发出刺耳的咔的声响,那人双脚猛一抽搐,发间溢出血液,在黑夜里发黑的深红色。阿晋头也不抬地说:“告诉登势,他被我失手弄死了。”
土方盯着那摊血看了几秒,这才走开去叫登势过来。
登势过来也是静悄悄的,没怎么惊动那些熟睡的大夫和秃,也没有叫上凯瑟琳。手上拿着烟管,她问:“砸死了?”
“那家伙要追,阿晋就把三味线扔过来,不小心打到他的头。”
登势看了土方几眼,土方和登势对视,又移开眼睛,皱起眉头,闭了闭眼,又复述:“那个人,死掉了。”
登势抽了口烟,到案发现场才把烟吐出来。琴倒在死人身边,阿晋站在一旁,垂着头,手指紧攥衣角,用力捏的拳头都有些发抖。过了一会缓缓抬头说:“我不是故意的。”
登势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是——把他脸抬起来。”
阿晋不动,登势用烟管敲土方后背,土方才慢慢走上前。跪坐下来,去抓死人的脸,风中被吹冷的脸皮隐隐还有一丝体温,手上也不经意抹上一些粘糊糊的血,隐约恶心的腥锈味。土方抬起死人的脸后,那张惨白的面孔在月光下看上去蓦然吓人起来。土方觉得有些眼熟,登势则说:“原来是他。”
土方再去看,霍然发现这正是三年多前害他被打了一顿的大夫,嘴唇青紫,脸颊凹陷。认出来后,竟觉得这人凄惨起来。
“这人就卖掉吧。”登势说。
这件事也随着一辆蒙着黑布的土车的离开而无声无息地结束,过不了几天阿晋就换了把新的三味线,依旧得以弹出清淡的音调。秋叶落上长了青苔的石井,土方坐在后阶问桂:“如果做了亏心事怎么办。”
“那就忘掉它。”桂笑了笑,拿掉刚刚飘到自己头发上的叶子,橙黄,而边缘渲染着烧焦般的赭红色,过渡得天衣无缝,这是自然的杰作。往往这些杰作因为寻常,而不被人所重视,不论它们是否抱有怨恨,都不得已地分解在土地,尔后孕育出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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