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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Thor上前一步，“告诉我，你许诺了什么？”

Odin沉默着，独目哀伤的低垂。

“告诉我！”Thor已来到王座前，俯视万神之父。后者再次沉默了一会儿，黯哑的回答：“我许诺，在此期间，Loki得以我的面目行事，事成之后，他有权君临Asgard五十年。”

Loki掰着手指：“其实这价钱挺公道，不然呢，放任你离开，王位至少也要空五十年，不如让我尝个鲜。老实说，成天以别人的样子接受跪拜真让人兴奋不起来。”

Thor一步步从高处走下，Mjolnir从手中滑落似乎都没感觉到。Loki凑上前去，甜甜的劝慰：“别那么沮丧，亲爱的Thor，五十年弹指一挥间，这期间你正好喘口气，去找点年轻人的乐子，别总垮着那张苦大仇深的脸。抽空去和Fulla、Gna、Sjofn她们生一大堆金发碧眼的可爱宝宝，将来Asgard不愁后继无人。啊对了，别忘了Sif才是你父母钦点的正宫，虽然要在床上驯服她可得费点劲儿，不过，我敢说你爱死了这种敢打你耳光的类型。”

Thor木然的看着Loki，感到胸腔中有什么东西猛的碎成一片片雪亮的刀刃，躯壳完整，内里已被剜成血肉模糊。

区区五十年的王位，值得他应承如此豪赌，呕心沥血导演这出华丽的大戏？装作他斥之为蚂蚁的种族，和他最厌恶的女人谈情说爱？装作他害怕孤独？装作他还在乎——恨也好、爱也好，他们之间某种关联是否一息尚存？天，他甚至装作允许了他的吻，他还鲜明的记得那柔软的唇舌，仿佛要吸走他灵魂般危险，仅凭他仰起的雪白咽喉，就足够他充作几百年的自渎素材。

而事到如今，他最不甘的竟然是他肯为了如此微末的回报，如此敬业的演出。

23.

“我在等着。”Loki如同可爱的小雀般歪着头，等着从亲鸟口中落下的美味饵食。Thor无法判断他是以此彰显演技，还是想故意激怒Odin。

Odin仍正襟危坐，没有任何表情，简洁的下令——

“Thor，拿下他。”

Loki的唇角保持着淡定到令人厌恶的笑意，与之相反的，Thor惊惶起来：“等下，父亲，你——”

“我反悔了。”Odin安稳、牢固、不动声色的端坐着，平淡的撕毁契约、陈述利害，“Thor，如果等到侍卫来，Loki连曾经战死的荣耀都会失去。”

他说得出，做得到，且他能选择做还是不做，这就是王者的特权。

Thor沉默的看着Odin，直到视线几乎要在那独目中刻出伤痕。最终，他伸出手，抓住Loki的手臂，后者无所谓的挑起一边眉毛，前者丢给他威慑的一眼。

“窃国之徒Loki，你有两个选择——”苍凉有力的声音从高处缓缓飘落、沉淀，“回到地牢，服完你的终身刑期；或者被逐出Asgard——”

“哇哦，竟然还有AB套餐可选？Thor，别掐我！”

Odin垂下松皱的眼睑，再抬眼时，其中仅剩的哀伤已凝成决绝：“但条件是，你不能再保有你自负的银舌头。”

Thor还没反应过来，Loki已用未被禁锢的那只手捂住嘴唇：“啧，那听起来挺疼。”他瞥向Thor，Thor又愣了几秒，恐惧感猝不及防将他一脚踢下悬崖，他张了张嘴，像是自己突然失声般，又拼命吸了口气，才挣扎出几个字：“为什么？”

“Thor，你也曾狂妄自大，但贵在知错能改；Loki口集诸恶，却以耻为荣，如果给予他自由，割舌之刑不过是对九界和平的微薄保金。”

Loki低头貌似认真的听完，抬头露出大大的讥诮笑容：“满口大道理！说到底，你我做的是一样卑劣的勾当，你敌视我，不过是因为我成功了：我只消勾勾舌尖，就将你心爱的长子带了回来；而你，自知即使下跪，也无法挽留他的脚步。”

Gungnir顿地的音波层迭散开，震耳欲聋！随即一道金光俯冲而下，它消失时，胆敢直斥万神之父的邪神脸上已多了一副口枷。Loki朝Thor翻翻白眼，一脸的“靠，又来了”。

Odin拾阶而下，接管俘虏，Thor一时还不肯移交控制权，Odin给了他一个犀利的警告眼神：“今晚的接风宴，我希望Asgard引以为傲的雷神能戎装出席。”他转向Loki，“至于你，有三天时间考虑我的建议。”

Loki被推搡着离开时，没有回头看。

***

当晚，大厅内灯火通明，喧闹非凡，空气刚刚经过了几轮蜜酒的蒸熏，甜得发腻。舞娘的眼神顽皮、体态妖娆，热的身体诱人要和着热的酒一并吞下肚去。半醉的乐师摇头晃脑的拨弄琴弦，其实它们每一种单独的音色都很好听，但不知为什么，拢合在一起就如针刺入耳朵，密密的发疼。

对于Thor何时回归的赌局，Fandral成了最大的赢家，但金币们转瞬间又散落到了簇拥在他身边的姑娘们的口袋里，他满不在乎的揽着Thor的肩膀，絮叨这反正是一笔意外横财。Hogun从Vanaheim赶回来，献上当地的圣兽金鬃猪，Volstagg醉醺醺的扬言要用苹果和南瓜当场烤了它，差点引发了数千年以降Aesir族与Vanir族的第二场大战。Sif坐在Thor身边，罕见的仪态温柔、衣饰华美，但Fandral忍不住嘴贱的揭穿那些叮叮当当的闪亮玩意儿是向Sjofn借来的，女武神当场拍桌奋起，撕掉半截裙摆追着浪荡子满场跑……

Thor觉得大概自己很久没热闹过了，所以在别人眼里，自己很需要热闹。

24.

不知道自己在那坐了多久，人群流水般的来过、笑过，喝过、甚至吐过，然后又离开，Thor感觉自己如同躺在奔流的Elivagar大河的河底，听着他们从头顶流过去，永无止境的流过去…

Thor扭头看远处首席的Odin，他向他举杯，Thor起身，披风扫倒了面前的杯子——

“啪嚓”！全场陡然安静。

Odin半空中的手仍未放下。“Another？”他慈爱的问，不动声色的给了个台阶。

Thor微微欠身：“抱歉，我醉了。”

他们遥远的对视着，太远了，甚至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Odin能感觉到四周的空气忽然紧绷起来，宛如蛰伏的食肉兽猛然收缩起的肌肉——多年前那个尚未被驯服的王子又回来了，或许，他从未被驯服过，只是不情不愿的藏起带血的爪牙。

“我可以离开了吗，Allfather？”

Odin缓缓放下杯子，无声的表达了对Thor目前为止所尽义务的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