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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怎么办呢，他能对一个心心念念的小东西怎么办呢？他舍不得他哭，舍不得他疼，舍不得他倾力演出，舍不得他独自流离……他顶多只舍得撂几句狠话，结果还总被拿来当成啪啪打脸的道具。

说什么各得其所，分庭抗礼？只要Odin不拦着，Thor真不介意把Asgard的王位拱手相让——至于Jothuheim的，和他无关，反正那是Loki自己挣来的。如果两界以这种方式完成大一统，Loki倒意外促成了一桩Odin的夙愿。那不是挺好吗？Thor感叹，他愿意为巩固这千秋功业戎马一生，令Loki在王座上运筹国运的空隙里，偶尔抬头就能看见大红披风猎猎招展……它会一直、一直路标般醒目的点缀在背后的视线里，直到他力竭倒下。

Thor烦躁的用头撞着囚笼——他能设想到的他们最好的结局，为什么和Loki想的完全不一样？！

咣当咣当的噪声引来了两个人，她们——Thor一开始并不确定这是女人，毕竟女性冰霜巨人很少在人前露面——带点好奇和雀跃的走近，在距笼子两米处停下并打量Thor。这感觉太糟了，好像被关在动物园里被未见世面的小朋友观赏，幸好这笼壁上没设投喂口，不然她们没准会丢具山猫尸体进来看他吃不吃。

“你们能……替我转达……叫Loki来吗？”Thor恹恹的问，他甚至不确定她们听得懂他的话，所以稍微比划了下，在腰后“画”了一条蜿蜒的蓬蓬“尾巴”指代Loki，这举动惹来了两名冰霜巨人不屑的撇嘴。

“我们。”

“听得懂。”她们一人半句的回答，声音如Asgard人的男中音般宽柔低沉。

“但是我们的。”

“丈夫很忙。”她们继续说。

“丈夫？！”Thor怀疑是否Asgard和Jothuheim对“丈夫”这个词有不同的定义。他绞尽脑汁的回忆着、揣摩着……可能是沉浸在幼时的语言课的时间太久，以至于两个女人再次步调一致的向相反方向撇嘴。

没必要再纠缠于语言课了，Thor大吼：“他哪来的妻子？!居然还是……两个！”他暴躁而徒劳的砸着笼壁，虽然砸不开，但震得穹顶的冰凌破空而下，其中一些差点扎到两个女人。她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从披肩的黑发里引出一只乌鸦，对它“啾啾”几声，扬手令它振翅飞走；另一人的头发里羞答答的钻出另一只的半身——

Thor像被打了一拳般一个趄趔，眼珠慢了一拍险些滚下来——它是秃的！

“黑百灵说的话。”

“我们的丈夫能听懂。”

这根本不是展示沟通技术的时候……所以，Loki当初是为了掩盖通敌计划才将这小间谍烧得面目全非，并谎称是Hugin以作试探，见他不疑有异，又讽笑他将所有黑色的鸟儿都认作乌鸦。但，即使这么近距离的看，他也确实不觉得黑百灵和乌鸦有多大差别——不对！这根本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原来早在逃狱伊始，或更早，Loki就已经和这两个女人勾搭上了？！

怒火几乎将Thor的胸膛烧穿，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狭窄如囚笼的内心跌跌撞撞、四面碰壁——他竟然只是个出轨对象？！不然呢，Loki既然是名有妇之夫，他能算什么？这早已超出戏剧化趣味的范畴，跨过玩弄人心的恶作剧界限，一跤跌进道德沦丧的陷阱里。

Thor瞪着那两个女人，开口想问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甚至不知道她们的名字——他根本不想知道——和Jane分手前夕的无措和焦虑再次席卷而来，这种时候他沉默的技能总是意外的得心应手，在这点上他对Loki颠倒黑白的口才嫉恨得心尖滴血。

但是，当Loki打着呵欠摇摇晃晃走过来时，他的心又不争气的自愈了。

49.

“我假设你有重要的事儿说——”Loki一脸倦容的抱怨，“不然我要去睡觉了。”

“和她们？！”

Loki眨着眼睛，似乎是愣了一会才发现Thor钢矛般的食指所严正控诉的对象。他偏偏头：“Gjalp、Greip，这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他的妻子们向她们的丈夫恭顺的低头，以对冰霜巨人来说可谓轻盈的步履走开。

连发音都差不多的名字Thor压根没记住，反正她们的身份远比名字重要。“她们是你……妻子？”吐出那个象征权属的称谓都让他呼吸发滞。

Loki又打了个呵欠，胡乱揉着眼眶。“你知道，或早或晚，多多少少，我俩各自总得有几桩政治婚姻。”他飘过一个惨淡的眼神，“得了，你以为你纯粹是爱情的结晶？你父母只是勾兑进了更多的演技而已……嘘！反驳之前，想想吧，当Odin更年轻风流时，他或你陪伴Frigga的日子有我多吗，你们见识过几颗落在她宽宏胸襟上的眼泪？”

趁着Thor哑口无言的当口，Loki露出熟悉的嘲讽笑容：“不过别担心，我的婚约正式缔结于两天前，所以，从理论上说，你没对别人的丈夫出手。”

但Thor郁结的发现，这意外赦免也没能让高兴起来。甚至，一想到他扮演的很可能只是一名免收学费的“婚前教育者”角色，他更加气的胃颈紧缩、舌根发苦——气他被如此利用仍不禁窃喜；而出口的谴责，仍一贯肤浅到可笑的地步：“再怎么说，娶冰霜巨人为妻，也太……不讲究了。”想不出也不忍想更恶毒的形容，Thor只能用了这样一个不痛不痒的词。

“娶中庭的母蚂蚁为妻，又有多么讲究？”好像早有准备似的，Loki飞快掷回了旋镖，“借此体会一下我得知你和Jane欲成就好事时的心情吧，Thor，这对开阔你的心胸有好处。”

没错，现在Thor胸上已经被旋镖剐开一个呼呼漏风的阔洞了。

“如果只是婚姻咨询，大可不必打扰我的好梦。”Loki转身要走，“要知道，我刚刚梦到加冕之夜得以左拥右抱……”

“她们甚至比你高大两圈！你们不可能——”Thor恼火的嚷嚷，即便不愿承认，那声音里也带着幸灾乐祸。

“没关系，怀孕不必非借助和谐的性生活不可。”Loki将转过一半的肩膀又转回来，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一眼Thor，“不过，你竟然才发现我体形上的与众不同？”

“呃……”Thor愣住了。对啊，虽然无论在Asgard还是中庭，Loki都算得上颀长，但身为冰霜巨人，他实在是纤小得匪夷所思，难道……他是混血？父亲又一次猎奇的一夜情产物？！见鬼，那他们岂不还是——

“你在瞎琢磨什么呢。”Loki白了Thor红绿参半的脸一眼，“不，还是别告诉我你脑中龌龊的念头。”他叹了口气，“这在Asgard几乎没有记载，因为你们的遗传性状十分稳定，而中庭所谓‘返祖’，你总该听说过吧。”

Thor茫然的点点头。

“……这在Jothuheim称为‘回溯’或‘返乡’，对我这种人，有个古老的称谓——‘返乡人’。”Loki背倚着笼壁，淡淡吐出这个专有名词，“远古的巨人族更矮小，也更智慧化。但，如你所见，Jothuheim的自然环境远比得天独厚的Asgard恶劣，鉴于进化总遵循着势利原则，既然强壮的四肢较聪颖的头脑更适于生存繁衍，我们只能渐渐变成如今这副样子。”Loki停顿了一下，向Thor抬了抬下颌，谦虚的自夸道，“当然，以上只是我个人的小小推论。”

“由于我们的身体比你们原始粗砺，返乡的婴儿并不罕见，你之所以看我惊诧，是因为其他人都幼年夭折，或者，一出生就被干脆的无用即弃——就像当年我的遭遇。否则，Odin怎会平白无故在神庙中捡到我？而Laufey既身为王，我的生母总该有几分来头，却丝毫不见史书记载她的名字？”提到Laufey，Loki讽刺的啧啧两声，绝口不称他为父亲，“但不管怎么说，感谢Odin的随手行善——虽然他善意的初衷存疑——以及Asgard的宜人气候、宫廷的精心服侍，竟将一个生来缺陷的濒死异类养大。”

关于他的得势，Loki 如此阐述：“……恐怕人都有点儿‘黄金时代’情结，何况无论何时何地，愚昧的崇拜都不曾缺席，总之，对巨人族来说，我的存在不啻于上古神迹——当然，现如今的他们智商堪忧也是一把助力。另外，Jothuheim并没有Asgard那些虚伪的社会规范，老实说，我们的道德观相当淡薄——你瞧，我就是个典型病例——弑亲也不过是凭实力重新排座的常规手段之一。而Laufey死后，可怜我那些叔兄们……”Loki露出一个泛着甜意的残忍笑容，“据说要么死于内讧、要么死于更北的风暴巨人之手。虽然我怀疑这些消息的提供者，Geirrod将军，也顺手制造了几桩手法拙劣的谋杀，但既然他成了我的岳父，我对此也不好妄加评论……”

50.

Loki背靠笼壁懒散的伸腿坐着，困倦让他这会儿没心思戴上华丽的表演专用面具，他冷静的陈述，仿佛在说不相干的人和事，而Thor也觉得在听不相干的人和事……他总也无法克制不去回忆幼时的Loki，小小的，软软的，尚未被权势或仇恨侵染，聪明才智只专注于能从父母和哥哥处得到多少无奈的赞美或咒骂的实验上。虽然他残酷的天性也时时冒头，但也仅止步于在小动物身上操练所有无法在人身上施展的法术，并自豪的援引侍女们对他的窃窃私语；热衷于在厨房、洗衣间、锻造场等地方搜集和搬弄是非，对其制造的械斗中未见血的场次嗤之以鼻；拟定暗藏漏洞的不平等条约或赌局，虽然代价通常是另一个陷阱，但他就是喜欢手持厚厚一沓欠条，哪怕几百年也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