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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Loki抬手摸Thor的脸，“它们是两回事，对吧？”他怜悯地小声说，“生意和……”

“别说出来！”Thor低吼，体内的那头野兽在发疯的绕圈，不知该奔跑、撕咬，还是原地抱头恸哭。

Loki轻捷的从宝物台上跳下，撞过Thor的手臂，牢牢站定：“怎么？才五秒钟不到，已经在替自己的假装慷慨不值？”

Loki语气中的讽刺浓稠得简直要滴出来，但这反而坚定了Thor的决心，他默认刚才作出的即是终局，同时怒气冲冲的盯着面前这个有野心没良心的Jothuheim王子——只要点头，他转瞬就会是Asgard的国王了。这想法让Thor嫉妒得指骨节咔咔作响——嫉妒的对象不是Loki，而是王座。两年来，他不屑一顾的那把高背椅，将得以从背后拥抱这具纤瘦沁凉的身体及其之下强悍滚烫的灵魂……但它是多么冷硬啊，还积了厚厚的灰尘，怎么可能比雷神的怀抱更能包容邪神的多骨多刺？

Loki大步向榭台彼端走去，就像一只海豚，青鳍裁开一条泳道，优雅端庄的游过去，逐步褪去污浊的颜色，到达时，已变得如新生过一般洁白。

Odin脸上交错过傲慢和恼怒，见Loki近前，他不情愿的横持Gungnir轻轻下压，示意Loki跪下接掌。

而Loki笔直站着，感慨万千的用手心抚过永恒之枪的枪身，犹如对待少女的娇嫩手臂般轻怜密爱，反向，又一遍……他没有停下来握住的意思。当然，Odin也没有松手的意思。但他全没在看Loki，只用近乎狂喜的胜利眼神投向Thor——

看啊，快看啊！你的牺牲有何意义？！你所谓的“相爱”根本是个笑话！

Thor已经过了那阵心绞痛的劲儿，Loki的选择并不出他意料——老实说，如果Loki泪水涟涟的发表一通爱情宣言，那反倒骇人听闻——Thor安慰自己说，尚欠的十三条性命，能用一张椅子抵偿，已经赚够多了。

“我看起来怎么样？”Loki忽然扭头问，这句质问更像天真愉快的要挟。

Thor明白这又是Loki最爱的打脸，但既然已到了这一步，他再配合一下又何妨，于是，他老老实实回答：“像一个国王。”

一个恶劣的、狡猾的、甜蜜的暴君。

——Thor在心里小小补充，但过不了几年，你身上那些偶尔还算可爱的离经叛道的淘气就将被责任的重压碾成灰，你会和你痛恨的父亲——父亲们——并无差别。

就在Thor欲黯然离开时，Loki弹了下象征王权的Gungnir中段，它发出金子般的声响。“真不错。”他在袅袅余音中懒洋洋的开口，“只是，再好的东西，没人争相竞买，也不过是件寂寞的收藏品。”Loki半侧身，微笑着俯视Odin——他虽然不及后者敦实，但海拔上确实超过了万神之父——

“相反，你眼中再卑贱的小玩意儿，只要有人肯出高价——它就值那个价。”

随后，Loki丢下Odin，像只骄傲的绿孔雀般不急不缓的踱开，壁阶行至一半，他想起来什么似的，冲傻愣在原地的Thor横眉怒目的摆了下脖子。

许久。

Thor扶着额头，认输般的、不可自抑的大笑起来。

当他快步侧身绕过父亲时，Odin一把扯住了他，Thor没有挣脱，他自觉不能再向一名虚弱的老人施加一点儿重量——Odin的身形仍挺括，但显然是因为僵硬。

“发发慈悲吧。”他小声呻吟道，“这只是一名绝望的父亲在求你。”

Thor不知该说什么好。高处的Loki轻蔑的弯下嘴角。“饶过他吧，Allfather，他已经尽过慈悲的义务了；而我，您从没以身作则教我如何慈悲。”

“想想Frigga！”Odin抬头咬牙切齿的嚷道，“想想吧，你们的母亲此刻正在天河上俯视这一切！”

Loki忽然睁大眼睛，仿佛脚下的阶梯忽然变成一条大蛇扭曲挣动，他几乎一头栽下去。Frigga，是他体内不见天日的神殿深处唯一绽放的圣洁花朵，他不能容忍任何人踩上一脚……凄惶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但转眼，就只剩下愤怒。

“你怎好意思要求他人的慈悲呢？你这个毫无同情心的暴君！”Loki高声咒骂道，“你利用我、利用Thor！你利用所有人！现在，你居然还企图利用Frigga绑架我们！”

“是你绑架了Thor！”

“是你先绑架了我！”

Odin混乱的反驳着、比划着：“我救了你……那时，你还那么小……”

“你也杀了我！两次！当你说我合该在冰冷的石头上死去时，我就已经死了！”Loki筋疲力尽的扯动嘴角，却没能成功的笑出来，“多希望死的不是Frigga，而是你……或者，是我也好！”

“Loki！”

Thor挣开Odin跑到壁阶正下方，他开始担心摇摇欲坠的Loki会失足掉下来、或者自己跳下来。“听着，Loki，我相信，比起生气的看我们互相残杀，妈妈一定宁可接受这种结局。”他摊开手臂，微笑道，“当然，她可能会惊讶一下。”

“天呐……”Loki捂住发烫的眼睛，他想哭，又想笑，只有Thor会记得他说过的每句无聊的玩笑。

妈妈，原谅我。

Loki反复祈祷着，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什么呢？毕竟事实摆在眼前，无从辩白、更无可更改——他们是彼此的兄弟和爱侣、天敌和猎物、神祗和信徒、庇护人和行刑者；他们注定无法分开，无论爱情如何荒诞不经、如何令人遍体鳞伤，他们终究不能不相爱——当他们千辛万苦的发现这一点，犹如瞬间生出软肋，又瞬间身披战甲。

106.

之后，Asgard年迈的王和年轻的王子背着邪神有过一次简短的交谈——或说交锋——并达成了一项秘密协议。

“你会后悔，Loki天性如此……”

“那就让他如此！”Thor大声打断了Odin，后者震惊的瞪着忤逆的长子。Thor深吸一口气，稍稍放低音量，“父亲，是你把Loki捡回来的，你最清楚，无论外表多像Asgard人，他骨子里仍是个冰霜巨人，他或许会感激你挽救了他的生命，但你不能要求他同样感激你的驯服，没人愿意被驯服——你当年带回Geri和Freki时，也没指望它们学会吃草。”

“可是，他驯服了你……或者，你，驯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