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恍惚不决之际，雪山之间响起一声长啸，声震山野，像一头暴怒的凶兽。我认得的，那是他的声音。
原来这不是梦，闭上双眼，我反手抓住那个偷袭者的手腕。瘦骨嶙峋，和这手腕的主人一样，一副令人生厌的骷髅架子，心中不存半分怜惜，一串恶毒的咒语施加在他的身上。
那亡灵盗贼立刻惨叫一声，抱头逃开。一经解脱，我支撑起沉重的身子，向他的方向走去，步履蹒跚，但心中急切，急切的连自己的伤都忘了治。
沿着雪地上的血迹和纷乱的足印，在一片树林后，我看见了他。
以及围在他身边的七八个部落。
他战甲残破，遍体鳞伤，但像是感觉不到一般，眼中是战意昂扬的血光。手中长剑到处，敌人便有伤亡。
部落似乎也很畏惧这个杀红了眼的疯子，他们人多势众，用不着如此拼命，多数站在外围并不动手，似乎想用车轮战消磨掉他的力气，再慢慢杀掉。
太低估他了。我轻叹一声，为那些部落不久便要结束的命运。
一串祝福吟唱而出，圣光洒满雪夜中的战场。他看到了我，向我冲来。
架住砍向我的战斧，“你后背怎么了？”听他如此说，才想起来自己身上也有伤。“不碍事，”我说。
他点点头，重新投入进厮杀之中，此时我们早已深陷重围。
苦修，恢复，愈合祷言，真言术盾……
他越战精神越长，但部落也如潮水一般，似是无穷无尽，永远也杀不完。
冰雪的战况很快被各方部落得知，大批援军从四面八方赶来，只为了两个人。
两个人，我心中不知为何竟升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快意，一刹那间，只觉天地之大，却只有我们两个人。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六年了，我用了六年终于明白了，他恋慕战场厮杀的真意。
作者有话要说：
☆、血光。
天已经完全暗了，围在四周的部落纷纷支起了火把，把这奥特兰克战场的一隅之地照得通明。
但就算是最不起眼的角落，这里终究仍是战场。在这冰雪墓地西南方的小树林里，金戈交鸣声已经持续响了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里，没有一个联盟肯略施援手，没有一个。
我透过那如怨气般飘忽而摇曳的火焰，将目光定在他的脸上，一丝焦躁倏忽间一闪而过。
我早已习惯了他毫不间断的作战方式，但即便经历过这许许多多的凶险，我却从未在他的脸上见过这样的焦躁。
哪怕只是一闪即灭。
两人之力，便如蝇虫扑火，终究不敌源源而至的部落。
新积的白雪被染上红色，冰和血向来是奥特兰克永恒的主题，而我们，我们也不过将会成为被这片浸满鲜血的土地迎接的亡魂。
与我而言，这并不遗憾。
他挥舞长剑的身姿，开始渐渐模糊，我意识到自己的法力已经濒临干涸，而身体所能承受之伤重也已接近极限。
他仍是出手矫健，不知疲倦。
没想到到头来我仍拖了他的后腿，从第一次合作的奥达曼，到熔火之心，到竞技场试炼，再到奥特兰克山谷，我总是拼命想追上他的身影，却始终落在后面。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友，从来不是。
眼前血光明灭，他的音容笑貌却倏然清晰起来，彷若触手可及。
我一怔，便懂了，任由鲜血滴落，而不觉痛楚。
用尽最后的力气，为他念了一个咒语，一层无法撼动的圣光屏障笼罩在他的周身，痛苦被压制。
我向他望去，连我自己也不知究竟为何，似乎只想把他的样貌拼命映刻在脑海之中，从此再无遗憾。
再见了，这样的不告而别，你可会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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