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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地晃晃脑袋，要是这样就能把它们都晃没就好了，因为这样的我实在太古怪，也太不适合我在考前的状态了。我不想这样子。

然而我摊着眼前的错题发了二十几分钟的呆，却也发现，刚才出声敦促我和阿米专心温书的舒婕自己本人也并没有多么专注。薄薄一本历史书，盯了快半个小时才翻了两页，笔在书页上不轻不重地描不了几笔就放了手抓起手边的手机按上一会儿。是在给谁发短信么？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这么会儿功夫连着发了好几条没完没了？

……我咧个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啊，咋又开始胡思乱想胡乱揣测了？人家要男朋友有男朋友，要好朋友有好朋友，她认不认真温书复习给谁发短信干我毛事啊？

手边儿要有板砖能把我拍醒了认真复习的话我一定下手……于是在和复习资料与自己自言自语的纠结挣扎里，我还是熬了一个多小时，直熬得屋外面的阳光不再那么充足，熬得彭小北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冲进了图书馆来。

“我回来了，”彭小北先一步把单肩挎甩在桌子上才一把倒进了位子里，可能是觉出“线条富有现代美感的简约设计”的座椅狠靠过去是在硌人，于是掉转了个角度，双手撑在桌子上，把脸朝舒婕探了过去，“你说帮我复习化学的，来吧。”

“这里是图书馆，墙上的那个‘静’字看不见呐，”舒婕翻了页书，若无其事地瞟了彭小北一眼，“先复习数学吧，明天上午就考了，化学回宿舍给你说也来得及。”

彭小北听见舒婕用气声不疾不徐说的话之后眼球差点没在眼镜片儿上蹦三蹦再弹出来。她像有什么话就在嘴边，然而可能正是考虑到图书馆大墙上的那个“静”字，考虑到个人素质，于是还是压了一下才出口：“那你刚才短信里说，等我回来给我突击化学……”

敢情刚才是跟彭小北发短信哈！

“我说等你回来，又不是说现在，”不是我的错觉那就是舒婕确实摆了一张奸计得逞的狐狸脸朝彭小北笑得张扬肆意。只见舒婕满是不好意思地环视了周围一眼，然后从书包里扯出自己的数学笔记丢到了彭小北怀里，“好好看最后面的那几道补充题，化学晚上再给你补嘛~乖~”

“我咧个F殿下缪缪普拉达啊，您早说您是指晚上啊，不然我跟漂亮冰山那儿抄政治笔记抄得好好的我这是For what啊我……”

看着彭小北接了笔记全不顾形象地一头趴在了桌上，舒某人得逞的微笑怎么也掩饰不住，只好光明正大地挂在唇边。

呦……敢情是威逼利诱地把彭小北从那个叫杨柳依依的冰山女那里骗回来了是怎样？

瞅一眼边儿上悄没声儿拿着我的实验报告又翻起来的阿米，心想您二位你骗我我诓你又是短信又是笔记的玩得不亦乐乎还挺有乐趣……明儿就考试了喂，咱专点儿心成呗？就您俩这样能考好么咱？

舒婕（12）

星期四早起是老树皮的英语早读，如同惯例，七点二十班里的同学就全都到齐，不管是真学还是假学，至少都摆出了一副学习的架子，坐在自己位子上等着老树皮大驾莅临。

老树皮姓林，用语文老太的话说，就是一四十余岁相貌平平的噜苏妇人。由于她每逢开学典礼、公开课或者联欢会之类的正式场合必垮下一张蜡黄的中年妇女脸再穿一身墨绿色的正装，且一开学就因为上学迟到罚背英语课文的事儿招惹了恐怕在整个年级给老师起外号都顶顶有名的彭小北，于是乎，她这个“老树皮”就彻底叫开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更是愈发深入人心。

老树皮是我们的英语老师，更是我们的班主任，甭说今天是期中考试分数和排名下来的日子，就算还是以往平凡无奇的早读，班里的人也必然是陪着小心认真应付的……即便如此，看着她拿着一张已经被提前裁剪好，只待随手一撕就能把写着成绩和排名的成绩单变成成绩条进来，我还是能感觉到班里的空气都反常的一滞。

毕竟是关乎分班的期中考试啊……扭头看看彭小北，居然也一反常态地清醒着没有睡，睁着大眼睛紧紧盯着老树皮手里那张薄薄的却影响着全班同学情绪的纸。

如果想要说服一直主张她读理科的邵阿姨，彭小北也是需要一张优秀的文科成绩单的吧？

察觉到我的视线，彭小北转过头来看我，唇角自然就勾出一个弧度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却不知道到头来我们两个究竟是谁更需要安慰。

放心吧小北，你的文科是这么出色，完全没必要担心的。不像我，那么勉强却还是勉强着自己学理也就罢了，复习的这几天还偏偏为了James的缘故，些微的心乱如麻。

结果果然不出所料。

把老树皮亲手发到手里的成绩条小心对折放进铅笔袋，想要状似轻松地翻开练习册做英语阅读的，却不可抗拒地被周围讨论成绩和排名的噪音潮水所包围。

“……你小子还真是不知足啊，还真要拿个奥林匹克金奖是怎样？”这是坐在苏斜前方从来都少言寡语的庞硕。

“幸好有你哈，不然这回英语又要独自垫底了……”这是苏在打趣余韶的那个24分的作文。

……诸如此类，bulabulabula……

“哇靠，阿米你这次爆发了啊？你全班第四哎！”雅蕾陡然尖利起来的声音刺得我耳膜之缠，然后便是阿米谦逊的客套：“没有啦，纯属运气好，蒙得不错而已。”

“得了得了，唉……我真羡慕你，平时也不见你学习，物理一考就九十，看看我和彭小北，才比你一半多点儿哎……”

我以前怎么就没觉得雅蕾的声音这么刺耳呢？这份儿话密……

过了一会儿，本以为这股子互相询问成绩然后抬高别人贬低自己的戏码算是结束的时候，May却又开了腔：“彭小北！真有你的哎，要不是数学给你拖后腿，你这分儿进了文科试验班也能排前几了吧？来，再给我看一眼嘛……”

看吧，我早就说了，她是不用担心的，自顾自玩儿她的也无所谓。

“别闹了哈亲爱的，”May扭过身子硬是要夺彭小北的成绩条再看仔细，没想到彭小北倒是一反平日的嬉皮笑脸，声音里平静得完全没有得到理想成绩的兴奋与满足，只是轻轻提醒她老树皮的眼光扫过来了，“老树皮要讲卷子了。”

回想一下成绩条上的英语分数，还好，是讲英语卷子。

眼角可以瞥见，彭小北嘴里督促着May转过身子听课，视线却一直在我身上，看不出来情绪，只是偷偷地看着我，执着得一直不肯挪开。

尴尬。

课间的时候脸上还是给他们堆着不打折扣的笑脸，应付或出自关心或出自好奇的询问，好不容易才撑过了这个难熬的上午。天知道我有多羡慕张跃然那个说得来说个没完，不想聊就直接大眼睛一瞥甩辫子走人的麻利脾性…╮╭…奈何，我不是这样的人，于是就没有她那样清净的命。中午彭小北很有点儿小聪明地把我拉到学校外面一个离我们平时吃饭的地方都远得多的饭馆，才终于从平时不觉得碍眼，今天却分外让人莫名心烦的熟人堆儿里解脱了出来。

哪里知道吃完饭刚一回班里就被老树皮堵在了班门口。

“西城这次期中的卷子印出来了，舒婕，跟我到办公室数咱班卷子。”老树皮抛给我一句话转身就要上楼上办公室，放着英语课代表不使反倒让我去数卷子？明摆着就是想找我聊排名下滑的事又碍着班里人多于是随便找个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