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她一个人哪儿数得过来全班人的卷子啊？我也去帮忙吧？”彭小北两句话说的明明已经转身上楼的老树皮都硬是又转过身来，叉着腰站在半截楼梯上，厚厚的瓶底后面的眉毛高高地挑起，一脸诧异地看着从来见着老师都躲着走的人：“你？得了，有空去把你欠人家语文老师的默写补了呗？我这个当班主任的天天替你背着债都觉得不好意思哎……”
╮(╯﹏╰）╭老树皮那是存心单练我一个啊，个傻孩子，居然还敢往枪口上撞，千年等一回她假积极一次居然也不挑个好时候。
“你这次成绩比起上学期末和这学期初，下滑得很厉害。这其中的原因，你和老师心里应该都有数，有些事情并不急在这几年时间，你懂我的意思吧？”
“六月初就该填分科意向单了，老师看你平时估计你是想学理的，对么？”
“……”
“分班的意愿，老师希望你和家长一起再仔细考虑考虑。学习该抓紧点儿了，不该做的事停停手，你是好孩子，不用我多说，别让老师失望。”
手里拿着堪称“借口”的英语卷子，走出老树皮的办公室，居然跟被催了眠一样脑子里翻来覆去回荡着老树皮刚刚语重心长地和我说的几句话。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我和James的事她是知道的。别说老树皮身为班主任在每个地方都是广布眼线、无孔不入的，前一段日子James的殷勤主动实在太过明显，弄得就算是旁人也很难看不出来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从来不认为感情的事可以按照该有还是不该有的标准划分出的阶段，毕竟这是人最原始的本能，不是有关前途的几句危言耸听就可以随意扼杀抹灭的，但是我也并不像那些陷在感情里的人那样盲目排斥大人批评我们的感情不成熟，所以对于老树皮刚刚办公室里的那番话，我不能苟同但也并不反感。
肯在这个已经略显敏感的时候婉转地提醒我再考虑一下分科的意向，足够让我知道老树皮是真的在关心我了。平常人为了害怕承担干扰学生意向的责任哪个会说这种话？中国高考的压力这么大，真要是因为谁的只言片语将来万一高考失利，谁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然而除却这个真诚的关心让我有一点触动，毕竟，她也猜错了我成绩下滑的原因。
是因为James不错，却并不是因为我们感情太好耽误了学习，而是我挣扎着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和他继续下去，以至于分散了精力，连复习的那几天也是白睁着眼睛看不进去书，乱了心神。
没有人真的可以不为外物所动。
我有面具，但毕竟不能真的遮盖所有慌乱，面具也只是面具，对吧。
“妞儿，咱们翘次课，好不好？”
好不容易熬过了下午的五、六两节历史、化学，脑海里老树皮的告诫还有那几门考砸了的科目兀自在里面转个不休，刚想抬头喊彭小北陪我到楼道里透透气，彭大少那张脸竟然已在眼前。
“去哪儿？”仰起头直接对上彭小北的眼睛，答应得痛快到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
“…哎？就、就随便找个地方溜达溜达嘛，”彭小北显然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干脆，本来想缠着我去的那些精心准备的理由在嘴边转了一圈儿却全无用武之地，只好接着保证说：“反正语文老太讲课都不带抬眼皮看台下的，咱们跟她说去医务室，她才不管咱们回不回来。”
“出门条呢？老树皮不会也傻到给咱们出门条吧……”提起老树皮，语气不自禁地就有几分黯然。
彭小北看看四周还有别人在，不说话只是对着我坏坏地笑，那笑容里的嚣张与得意仿佛正在告诉我，只要我敢和她走，她自然就有办法带我们出去。
今天我很想发泄。而且，和彭小北一起，我还有什么不敢？
于是看着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捂着肚子喊胃疼地和向来只顾低头琢磨文言词汇的语文老太请了假，出了教室门就自动自觉地拽着我的右手，大步奔走；看着她被我精心打理过层次的短发因为憋着笑而又不敢大声笑出来的原因很可爱地抖来抖去；看着她牵着我小心翼翼地从医务室所在教学楼后的小道绕到宿舍楼的男生那一侧；看着她半蹲着马步让我踩在她腿上翻过一面已经算得上低矮些的围墙又自己挣扎着翻过来……
看着看着，她已经跨上一辆男式单车还唠叨着要在后车座上的我抱紧她的腰，因为她彭大少骑起车来堪称“自行车道杀手”，不留神是要被甩下来的。
“你什么时候还跟学校藏了辆自行车啊？还男式的，多难骑啊……”
“这么怂才不是我的好不好？我中午跟余韶借的，”彭小北颇不屑地拍了拍车把，“你看这山地车后面安车座的架势还不知道这是人家接送媳妇儿专用的？哎，我说你抱牢我好不好？你这么坐本来就够不稳当的了……”
侧身坐在后座上，双手环上她的腰，脸不知不觉地就靠在她背上。
彭小北的腰好细。记得有次她换衣服无意中瞥见她那瘪肚皮，一层皮下面就那么薄薄一层脂肪，真枉费她个整日以肉为食的还有我那么多零食。脸磨蹭着她上身那件当外套穿的衬衫，是我买给她的那件，纯棉的料子很柔软，还隐隐透着她因为骑车而略微升高的体温。
“喂，你不是睡着了吧？”自顾自地说了半天都不见我搭她话，彭小北飞快地扭头看了我一眼就急忙又转过去看路，不要命地单手扶着车把，从兜里Mp3上扯出一端耳机给我，“听会儿歌吧，别睡着了。”
坐着我的摩托车
载你缓缓的离开
考不上好的学校
可以不微笑就走
“今天在学校待得烦，所以也没想好去哪儿就出来了。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别太远来得及放学还余韶车就行……”
“没有，你骑吧，看想挺哪儿再停。”
把手慢慢交给我
放下心中的困惑
雨点从两旁划过
割开两种精神的我
经过老伯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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