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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nfrey，如果你现在有很相爱的女朋友，”Zoe漂亮的侧脸从影子里转过来，仿佛只是做问卷调查一样平静地问着再普通不过的问题，“你客观地说，你觉得你们可以在一起多久？”

……这问题，不用“如果”开题我也知道答案。我们这个年纪，不同性别的恋人在一起都很难有什么天长地久，更何况是连最信任的朋友和最值得依赖的家人也不敢告知的，只敢藏在人们视线角落里的禁忌恋情呢。

我不觉得我有错，可是随着一天天长大，我越来越明白，这世界上有太多的原因让人对自己的坚持产生质疑，有太多东西不允许相爱的人一起到老，很多别离，是和真心与否无关的。

Zoe没听到我的回答，却给了我一个让人浮躁的笑容，以及一番说不上是让人松了一口气还是叹了一口气的剖白。

“我离开L.A后一切都很陌生，很寂寞，你也很无聊，不用那么认真吧？”Zoe骄傲的嘴角弯起来，成了那个被三、四个男生包围也一样游刃有余的样子，“Penfrey，我没想过要和你去加拿大滑雪度蜜月，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好，和你在一起应该感觉不错，所以交往着玩玩罢了，just for fun，仅此而已。”

她把两条纤长的手臂搭在我肩上，轻轻一扣，我已经把她重新抵在了墙上，此时我口鼻里呼吸的简直就是那些从她身上逸出的散乱轻笑。Zoe轻轻掰正了我的脸，让我和她对视，唇间开合，全是那些蛊惑人心的字句。

“我不用你哄着粘着放在手心里捧着，只要你无聊的时候陪陪我就好了，”Zoe恶意地吻了吻我早就红透了的耳垂，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拂过我的下颌和脖颈，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我的脑海之中只剩下一片应景的粉红色，“我保证我会和你做许多……让你不再觉得无聊的事……”

“死脑筋的Penfrey，我现在再问一遍，让我当你女……唔……”

忍到有些颤抖地吻住了Zoe的嘴唇，她没说完的话和甜美的樱桃味道就在口腔中一起融化，柔软的触感以及她唇间逸出地富有诱惑性的单音，让我彻底将理智扔到了一边，只能凭借本能收紧了搂在她腰间的双手。

从此以后，我的快乐与悲伤有舒婕可以分享，我的秘密有all for fun的Zoe知道……我猜我大概就是那个最幸运的人了吧。

苏（17）

“球场见？”今天轮着余韶买水的日子，果然放学后就见他拎着半袋子芬达、可乐、美年达之类的碳酸汽水回来——那半袋估计遇着别的一起打球的哥们都已经散出去了，看见James正把作业往书包里丢，条件反射一样就昂头问了他一句，“给你留瓶百事要不要？”

James摆摆大手：“不了，今儿有事先走了，球场那儿你先盯着，有事儿给我电话。”

哎?今天也不是周五啊……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还是欧几里得验证不出等腰三角形了？James都不打球了，那是不是明天彭小北就该穿裙子上学了？

余韶微皱着眉点了点头，转眼还是不挂心地拎着水准备收拾书包往球场去了，我这才想起十一过后除了月考将至，学校组织的什么篮球联赛也要开始了。疑惑不禁更重，篮球联赛，James和余韶都是班上的主力，平时不打球的现在都拽到一起抱成团追着球打了，再加上球队常遇上几个高三混混的挑衅……James是有什么事情，连联赛这摊儿事也不挑了？

瞥一眼舒婕那个一放学也一反常态地空无一人的座位，心里不由得就是一沉。

我想要像过去一样喝止自己，不要再为了舒婕的事而影响自己为了学业所以必须平静的心境和规律刻板的生活，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我就是不能做到了。

心情不好，丢下笔，折起练习册，莫名其妙地我竟然跟上了余韶正往教室外面迈的步子，和他并肩往篮球场的方向走去。余韶看我撵上来，好像清楚我心思一样拍了拍我的肩：“刚我来的时候，小北那家伙也在球场呢。走吧，她给你两耳光你就又浑身自在、通体舒泰了。”本来我正感激他好哥们够义气，听到这忍不住抬手就给了他一拳，这王八羔子胡掰什么哪，我他喵的又不是受虐狂！

走到球场，篮架下三五成群的男生不顾十月里渐冷的天气依然是短袖上阵，上篮、传球、过人，虽然不是专业的选手，可是玩儿起来一样是流畅迅猛、虎虎生风，吸引得场外不少女生来看，我一眼扫过去，多是些高一的女孩子，穿着我们年级蓝色校服的只是寥寥，高三的更不用提，想必早已是没有闲暇估计篮球和男生这一类事情了。

彭小北就在离那些高一姑娘更远一些的操场一角，一脚踩着双杠的一条，双手撑着坐在另一头上，松松垮垮的校服裤脚挽到洁白笔直的小腿上，露出脚上灰蓝两色的高帮滑板鞋，同色系的牛仔布衬衫也是领口大开，袖口挽起，一副散漫到极致的惫懒样子，勾着嘴角，松松散散地揽着一个跟她姿势大同小异地坐在她身侧的姑娘，正弯着眼睛看向球场的方向，显得轻松又惬意。

“呦，”我朝彭小北喊了一声，看她从耳朵里揪出耳机线来丢给她旁边的女孩儿才发现原来刚才她不仅揽着人家姑娘的腰，还和人家分享着同一对耳机，“今儿你个书呆子怎么也跑这儿来了？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啦？”不等我回答，又朝她旁边的姑娘对我扬了扬下巴，“Zoe是见过的，你还记得吧？这是苏。”

“Sue？”姑娘瞪一眼彭小北从她腰上正鬼鬼祟祟地缩回去的手，听见她对我的介绍还是忍不住在瞪大了眼睛的同时弯起了嘴角，看着她眼里的促狭笑意我就知道，彭小北对我男子气概的无情诋毁再次生效，只好不情不愿地自个儿捡起话头解释：“全名苏澄旭，你好哈左美女。”

( ⊙ o ⊙)等等……Z、Zoe？左左左…左美女？我盯着眼前叫Zoe的女孩子左左右右看了个仔细，没了烟熏妆的清秀五官果然和那天是相同的轮廓，从她蕴含着笑意的狭长眼眸也依稀可以分辨出是当晚那个媚眼如丝的美艳少女……呃，想到这里，脑子里对形容她素颜时清丽面容的四字成语不知不觉地就排列组合成了另外两个英文字母——JQ!

红果果的JQ啊这是，我的舒大美人！

可是刚才彭小北的咸猪手都已经揽上人家Zoe的小蛮腰了，莫非…难道…可能…那天彪悍眼刀狂飙舒氏正妻的左小三现在已经被彭大少升格扶正当了正牌女友咧？

我说，不咧个是吧……⊙﹏⊙？

“苏公狼，你那是什么眼神啊？给我收敛点！”我还为了刚才脑袋里呼啸而过的发现目瞪口呆着，脑袋上已经被从双杠上跳下来的彭小北种种敲了一记，“喂，舒婕呢？刚May才去找她说她都不在哎，哪儿去了？”

“呵，不清楚，大概和James约会去了吧，”我感觉到自己右边嘴角僵硬地扯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叫做苦笑的表情，瞥见Zoe按着彭小北肩也跟着跳下了杠，始终觉得还是要给她捣捣乱才能平衡，“你媳妇儿的事你不知道，我哪知道哈。”

“切~我让着你个吃醋吃歪了嘴的酸书呆子，懒得搭理你，不然一定把你打吐血！”彭小北不甚在意地偏了偏头，只是云淡风轻地看了Zoe一眼，勾勾嘴角，“怎么着，你来都来了，要不然咱们也上场玩儿两下？我看余韶他们占了三四个篮呢，会对你手下留情偶尔让你摸摸球啦！”

看看百无聊赖地伸着懒腰，眼睛早就瞟到别处去的Zoe，我识趣地摆手认怂：“省了吧，我就是来透透气，一会儿收拾东西回家了，比不了你住校的悠闲。”彭小北听了果然以为我是怕了，摊了手笑着和Zoe嘀咕了句什么，说得左美人也是有样学样地瞥了我一眼，顿时让我有一种此时生为民国年间土地主家里病弱儿子面对着健康青春的先进学生理应无比自卑，惭愧地低下头去的错觉……唉……我从来擅长的就不是运动不可以么？再说我还不是为了有眼力见儿地自觉消失不给你俩做电灯泡嘛，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个彭小北，自己鄙视我算了，现在居然还带着家里人一起鄙视我……

“那就走吧，我跟这儿也待得烦了，”彭小北自觉地捡起扔在双杠下面的饮料瓶子，朝着操场边缘的垃圾桶出手，“啪”地命中，“你回家？我出校门逛逛，顺路一起呗？”

看一眼站在她身边的Zoe，好像终于解脱了一样很放肆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对彭小北的提议不置可否。看来这两个是要出校门甜蜜的吧，我心想，一起就一起，你们甜蜜你们的，我该回家回家，无非也就是顺路走一段而已。

彭小北和Zoe陪着我回教室拿了书包，等我的时候目光只是在座位上一遍遍扫荡。“还真是不在啊……”几不可闻地在我身后嘀咕了一句，我扭头想还嘴呛她两句也报个一箭之仇啥的，却看见她目光躲躲闪闪地像是不想多提，于是我也闭了嘴，结果还是在嘴上讨不回彭小北的便宜。

比起James，我当然更希望陪在她身边的是彭小北，可是就在刚才看见彭小北对着空座位叹气的那一瞬，我突然发现，原来不管比起谁，其实我也是更希望是舒婕在陪着彭小北的。我以为我喜欢舒婕，所以我喜欢看彭小北对她没心没肺的好，喜欢她们两个在一起时舒婕自在放松最自我最天然的样子，以至于让我都没有了嫉妒的自觉。现在我才明白，原来那是因为我也喜欢彭小北这家伙的缘故。这种喜欢当然不同于对舒婕的爱慕，但是毫无疑问的是，我珍惜彭小北的心情并不比我对舒婕的在意少，我在不愿意看见舒婕垂泪的同时，也绝不愿意看见彭小北的黯然。所以我明明知道，其实彭小北和舒婕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我眼睁睁地看着，我暗恋的女孩儿心里的位置被除了我以外数以万计的别人越占越满……可是看见她在彭小北身边笑得一脸宠溺的时候，我居然还是为她开心的，我还是由衷地觉得，眼下这样相处也已经很好很满足了，因为我早就有了没人可以取代彭小北地位的自觉。

更不必尝试去取代，因为那个叫彭小北的，一样也是我在乎得要命的人。

我们三个人顺着甬道出了平时不经常走的西校门，一路上倒是有说有笑——彭小北和Zoe说说笑笑，我负责笑，不过总之算是她们会照顾旁人的情绪啦，终归女孩子就是细心些，不像余韶那货，每次和他们两口子一起走都让我觉得连当电灯泡都像断了电亮不起来似的，无比多余。

“……说出大天来，反正我没长那个脑子，不玩就是不玩，”不知道是为了给我制造说话的气氛还是怎样，彭小北个游戏白痴刚才居然也挑起了网游的话头了，哪料到长在美国的Zoe居然也是魔兽的玩家，于是顺着她的话头就牵着要教她打游戏的方向说了下去，这才逼得彭大少摇头甩脑的恨不能挣脱Zoe出了学校之后就自觉缠上她胳膊的手，躲到我后面来，“苏，你给我作证嘛！你教过我的，你告诉她我是不是连鼠标都点不过来就给人家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