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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nfrey，怎么光叹气不算算看啊？”我这儿刚偷个懒把题扔给悟饭一个人，下巴才挨了桌子，坐我前排的某人就很自觉地拿着自己的笔记本转过身来了，一脸单纯的善良笑意，眼睛弯得睫毛都能投出两道阴影，“韩少和我刚才已经想出前一半了哦，不如我们一起接着想啊？”我叹气，求救一样看向孙淼，她却很没有义气地彻底变了节，一听说韩少有思路就投奔向人家怀抱了，只剩下我一人面对着依旧一脸笑意的假洋鬼子少女。

Zoe把笔记本往我们俩眼前一挡，我的视线内就只剩下一大堆演算草稿和她。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假洋鬼子少女又要变脸。

“你刚才在偷看我呀？”果然，人后她一张嘴，细眉挑起，又成了仿佛专门用来对付我的那个样子，“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嘛，你不是不敢吧？”

切~！我在心里不屑地腹诽，脸上却不敢也配套送她一对滴溜乱转的大白眼。严谨地来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对笑起来会眯眼睛的生物有发自本能的惧怕，比如，猫，我见了那种四脚乱爬的玩意儿会毫无形象地仰头跳脚，再比如，舒婕，只要那女人一眯起眼睛笑我就会不自觉地头皮发紧……好家伙，现在又好死不死地多了一个Zoe，更要命的是，这女人还兼具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挑眉毛变脸的特异功能。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我好脾气地向后一靠，离开她那个笔记本遮挡着的范围，一脸的受气包相，只心里算计着得再找个时候，等就剩咱俩了咱再好好谈，到时候你最好还是能保持着这张欠了吧唧的狐狸脸。

Zoe看我拉开和她的距离，脸上表情僵了一下，微微正色，本来撑在我课桌上保持平衡的右手突然伸到我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又给我拽回了她眼前，离得好近，近得我可以清楚地一根一根数她的下眼睫毛，近得她一说话，她的气息就夹杂着那夜已经尝过的樱桃味唇膏的味道，袭面而来。

“干、干嘛啊你？”这女人不是彪悍到要在数学课上再上演一遍上星期五的那个戏码吧( ⊙ o ⊙)？这、这个距离，这熟悉的气氛，甚至是眼前人已经不陌生的眉眼和唇角……不是吧！于是我赶紧按住她拽着我T恤领子的手，努力挣扎着想要再次拉长眼前这个危险的距离，“Zoe！这是学校，快别胡闹了你！”

Zoe听见我的警告却丝毫没有被警告到的觉悟，只是扬了扬自己手里的笔记本：“那就老实点别动，假装我们在讨论思考题不就好了？”偷瞄一眼周围的同学，还好，没有朝我们这边儿看的，于是也只好将就着假装看着她手里的笔记，只是还是不放心地按住她依然拽着我领口的手。我不看Zoe也不和她说话，盘算着一会儿老师结束讨论的时候她自然就得放开我转回去，却听见她带着玩味口吻的话，“前天晚上餐厅里那么多人还气势汹汹的呢，今天怎么了？Penfrey，你别是真的连看我一眼都不敢了吧？”

“你到底要怎样啊！”我爸总结我这人脾气就三个字，狗怂的，不光忍不了事等不了人，也受不得激，所以一听Zoe那个语气我就一股火起，扭过头来就对上了她的目光。

却没料到当我终于狠起心想给她两句难听的话让她知难而退，别再这样戏弄我的时候，会看见Zoe脸上带着那样的表情，温柔地迎接着我那时几乎要喷射出怒火的眼神。

曾经因为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被我惊得瞪圆了的狭长眉眼此刻无比坦然地注视着我的眼睛，九月末早上九点多的阳光在她纤长的睫毛下面透出一层阴影。Zoe轻轻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连她此刻还是放在我领子上的手，都变得像是将在下一秒抚上我紧绷的肩背一样。

“这句话那天晚上你已经问过我一次了，Penfrey，可是你这么呆，我就再回答你一次，这次说完了可不可以不要再问我第三遍了？你听好，我喜欢你，所以我现在只想要你一个答案就好了，”她眼中迷人的波光流转，除了那么一点点几乎难以辨别的羞涩矜持，全是让人不忍拒绝的妩媚，“Penfrey，做我女朋友好么？”

……其实她一开口我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可、可是还是觉得真是惊人的直接啊！而且，呃，怎么“做我女朋友”这一句听起来就这么别扭呢……

看我迟疑，Zoe的巴掌脸上不禁一黯，顿了一下，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又重获希望似的重新开口：“呃，我把这事儿给忘了……big butch，你应该是什么T来着的……那、那我这么问好了，让我当你女朋友好么？”

OO这下果然顺耳多了~！哎哎，顺耳倒是顺耳了，问题是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啊╮╭！

“所有人，注意力回到我这儿来，”正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办的时候，果子大人一声嘹亮堪比卖煎饼果子大妈的嚎解了我的围，“讨论的差不多了，我找个同学给咱们讲讲，看有什么思路没有……”

o oOh~我的果子大人呀！你真是我的大救星嗷嗷嗷！

“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瞥见我脸上遮掩不住的侥幸神色，Zoe不悦地眯起了双眼，手放开我的领口后顺着我胳膊上的肉就是一拧，疼得我险些前功尽弃地嗷出来，“课间操的时候来操场边上的实验楼，我等你的答案。”

看一眼表，眼看第二节课就要下了，那课间操不就那么十分钟不到的事儿了咩？我Cow，这个Zoe人前或乖巧柔顺或妩媚撩人，总之女孩儿家的姿态是样样得心应手，怎么搁我这儿就一会儿一变，不是挑眉瞪眼就是拽领子掐人？简直是残暴！

也就刚才要我当她女朋友的时候才稍微跟温柔沾点儿边…心动一下？别介！搞不好就温柔这么一下下还是糖衣炮弹啊烟雾弹啊神马的骗人的做不得数的……

oo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这么命苦！

“……彭小北，看你刚才讨论的挺认真的，你来说说你的思路吧？”

( ⊙ o ⊙)什么？果子大人你其实和Zoe那女人是一头儿的吧？您这是搞我哪？

跟悟饭交代一声，要是何仙姑不问就算了，万一问起了就说我俩去医务室了。打个马虎眼，万一她老人家又找茬儿要我跑办公室我也好有个说辞，不至于四十几分钟光听她教育我找不着机会回嘴。

沿着上次和舒婕溜出学校那次几乎差不多的路线溜到操场边上的实验楼，在心里不住地抱怨着果然是假洋鬼子少女，中国话说得不清不楚，这么大一栋楼那么多层，一句实验楼就带过了，倒是让我从何找起啊？

刚犹豫着该不该给Zoe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实验楼的哪儿，就发现其实假洋鬼子少女也不是那么难找的，这六毛钱完全可以省了给昨天杂志上看见的那□ies，因为，一股甜蜜蜜的简直能让人在眼前看见粉红色的香味在附近隐隐约约地吸引着我的嗅觉，朝左手边的走廊里探探头，就看见了Zoe在走廊尽头靠着墙等我的样子。

她的耳朵里好像塞着耳机，连我一步步地朝她走近都不知道，只是跟着音乐的节奏，微微地用脚尖点地，打着拍子。

每走一步我都觉得，Zoe真是漂亮的女孩子，不管是在班里伪装出来的乖巧形象还是那天凑巧看见她穿着吊带裙的冷艳性感的模样，包括现在眼前，她百无聊赖地靠着墙等人，无意识地散发着疏离冷漠气息的样子，都让人不由得都要倾慕她的美貌。

这样一个女孩子会对我有兴趣，不管是真的假的，也不管她背后的那些我还不知道的故事，我都深深地觉得荣幸。虚荣心得到满足，甚至在我的潜意识里简直都可以把庆幸和得意划上等号了，可是倘若真的要谈及爱情，说到交往，我的犹豫绝对还是毫不迟疑的。

我已经不再爱艾琳，可是和别人，却更远没到了能提到爱的程度。

所以每一步更靠近Zoe一点，我的遗憾都跟着对她的赞叹更多一些。

“Zoe，我…，”我懦懦地开口，却还是找不到下句。虽然对她了解还不多，却总觉得Zoe这样的女孩子是有真性情不喜欢虚头八脑那一套的，于是那些电视剧啊小说啊里面示范的那些委婉动人的拒绝就都显得那么不适合抄袭在这里了，“我……”

“你现在有女朋友么？”半张脸都淹没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的Zoe一开口就打断了我断断续续、结结巴巴、无以为继的话，语气坚决，不容被提问的人迟疑。

“没有。”我实话实说。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么？”

“……没有。”想了想，还真是没有。自艾琳之后，这颗心还真是空旷得可怕，就好像是身体受伤之后会自动对有可能带来伤害的东西产生潜意识的抗拒一样，我就这样，连再对谁动心的心思都没有过，自觉地把爱情这扇门关了，以至于看着舒婕和James就觉得真是足够折腾、麻烦，不让人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