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为首的是一名年纪近半百,双鬓有几丝霜白,长须垂胸,一双眼细长眼角上挑,似饿狼般精光迸射。那中年男人身后恭敬的站着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便是今日见到的舒纳。但见这阵势也就知道那中年男人的身份了。陆仁嘉心里无端惴惴,谢吉天深夜带人守在小楼等自己入网,恐不是好事。他有种大难临头的预感。
心下虽恐慌无措,在司徒宇身边这几年其他学不会唯独这脸上功夫倒是修炼到炉火纯青,此时他的脸面便是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瞧在谢天吉眼里说不出的扎眼,鬼知道他其实害怕的双腿都在打抖。
陆仁嘉对着他恭敬的行礼,一声师傅,唤得谢吉天芒刺在背。
陆仁嘉见他笑得诡异且森冷,心下更加肯定这老头对陆寒声器重宠爱估计全他妈是谣传!
谢吉天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一捋胡子笑得人畜无害,“寒声何苦站着,走近些让为师好好看看。”
陆仁嘉哪里敢不从,僵硬的挪着步子似死囚赶赴刑场。
谢吉天看着他端正的跪坐在自己身边,从容淡定。他心里有鬼,越发觉得陆寒声深藏不露,诡秘异常似一条冰凉危险的毒蛇安静的蛰伏于自己身边,等待时机给与自己最致命的一击。平冲便是个不得不引以深思的警钟,他可不信绿蔓与自己的对话被他听去只是一个巧合,定是陆寒声下达的命令!都说他失忆不记得过去,既然是失忆对血盟的一切都是陌生,那为何派遣平冲潜入堂主内院,且为何绿蔓会对两年前自己杀陆寒声一事知根知底,莫非绿蔓也是他的人……想到此处谢吉天头皮一震发麻!阴谋!
这个人本就应该在两年前死去,是自己亲手一掌击在他天灵盖上废了他武功,震断他全身筋脉。如此严重的内伤本是大罗神仙难救,而他却奇迹的活过来了!谢吉天死死的瞪着他,双目中隐隐藏着一丝恶毒疯狂。
陆仁嘉只觉得被他这样望着,后背上冷汗涔涔。和他有仇有过节的是陆寒声,凭什么在这煎熬的却是他陆仁嘉!菩萨啊我是无辜的!
谢天吉用眼神示舒纳,舒纳会意三步走到两人前头,将手里一个方正的锦盒安放在两人身前的桌上。
陆仁嘉不明其意。
谢吉天发音虽低,但言语间还是透出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寒声正值青年,记忆怎这样不好。这是你回血盟朱雀堂送给为师的见面礼,为师无功不受,只得亲自给你送回来了。”
陆仁嘉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说辞,自己来朱雀堂可没给他送过礼,此番说法为的是什么!更不敢贸然打开那黑漆漆的盒子,做无辜状望着谢天吉道,“寒声不懂师傅的意思。”
谢天吉抓住他的手,不容对方有丝毫反抗拒绝,引导着陆仁嘉的手指,将盖子揭开。
陆仁嘉这一吓非同小可,见那漆黑的盒子内仰放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而那头颅的主人正是平冲。陆仁嘉恐惧的望着面上带着薄笑的谢天吉,脑内回忆起森林埋尸的一幕,被处理掉的其中一具是不是平冲无头的尸身?只觉得身边刮起惨惨地狱腥风,惨白着一张脸,指着谢吉天如见一条“咝咝”吐信子的毒蛇,“你!”
谢天吉狞笑着猛地出手将他双手反剪压在桌上。原本还有一丝温和的脸顿时布满煞气,厉声道,“你已武功具废,我出手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你最好识相交出《破穹心经》的残卷,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如若不然惹急了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仁嘉被制,本是无比慌张。一听对方开口索要《破穹心经》,既是有所求,陆仁嘉也就敢肯定对方眼下不会轻易杀死自己,仿佛吃了颗定心丸,淡淡道,“你要的我可以给你,先放开我。”
谢天吉也未料到对方竟然答应的这样干脆,松开他,狐疑的眯起眼审视着他。
陆仁嘉讥诮道,“你何必这样忌惮我,眼下我武功具废手无缚鸡之力,唯一心腹也被你杀死。我若不应了你,只有那刀山火海等着我,我身子本就弱,何苦要受那折磨苦楚。横竖结果都一样。”
谢天吉望着眼前的陆寒声说不出陌生异常,但心里又存了积分提防,他眼下处在弱势应了自己许是缓兵之计。这小子两年不见圆滑机灵不少,也懂得识时务了。他高高在上盯着陆仁嘉,问道,“你把那半本残卷藏哪了?”
“我又不傻,那样重要的东西又岂会随身携带。”陆仁嘉眼珠子一转,唇角上扬,心里有了计较,挑了个硬钉子让你撞撞,“我把那半本残卷藏匿在将军府了,且就我一人知道藏匿地点。”
果然谢天吉一听此事竟会牵连到司徒宇,脸色顿时一僵,陆仁嘉心里得意,怎么样进退两难了吧!
谢天吉睨视着陆仁嘉,宣州司徒宇与他纠葛两年,当初龙婥兮掳走他,司徒宇一路追击,如若不是陆寒声暗中放冷箭,重伤司徒宇,眼下他又怎会出现在自己眼前。想这两人感情纠葛真真错综诡异,若是放陆寒声回宣,司徒宇若心怀痛恨欲杀他抱一箭之仇,事情还好解决。若是陆仁嘉回宣州花言巧语唆使司徒宇对付自己,岂不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虽已将其中利害想得通透,谢天吉还是当机立断,“好我给你七天时间,去宣州取回《破穹心经》残本。”
陆仁嘉有些不可思议,他当真不怕自己唆使司徒宇率一万铁骑铲平了这狗屁朱雀堂。
谢吉天从袖中掏出一枚乌黑药丸,舒纳见状默契的制住陆仁嘉,强捏开他的嘴,谢天吉硬是将那药丸塞进他嘴里。陆仁嘉挣扎着就要吐,胸口却让谢天吉一拍,堪堪让那药丸顺着食道滚下胃部。
陆仁嘉待舒纳放开,惶急的弯腰不断用手指伸进喉咙往外抠,折腾半天干呕一气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哭丧道,“你个老王八,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对方可真是言简意赅啊。
陆仁嘉欲哭无泪。
谢天吉欣赏着他苦恼悲愤的模样,安慰道,“放心吧,这毒药只到十五日后才发作。十五日之内你若是不回来服解药,便会五脏爆裂而死。你好自为之吧。”
陆仁嘉潜意识摸摸自己的肚子,恨恨得瞪着谢吉天,却也无可奈何。
“明日我自会挑两名身手灵活的护送你一路安全到达宣州。”谢吉天温和的拍拍陆仁嘉的肩膀,低笑一声,带着舒纳大步离开。
陆仁嘉只觉得今夜凶险之事,只如噩梦一般。油灯下,方正盒子里平冲的头颅皮肤映着灯火,恐怖异常。陆仁嘉哆嗦着捡起地上的盖子,盖住。平冲这一路对他照顾有加,他嘴上不说谢,心里却是牢牢记得,没想到如今却身首异处。陆仁嘉抱起那盒子,带上屋内的铲子。步履蹒跚的往后山的方向前去……
第69章
宣州城内,福升客栈天字号房。
两名青年男子站在天字号房前面面相觑、犹豫再三,到底要不要敲门。离开血盟已经整整七天了,堂主交待务必在十五日内完成任务,可时间不断过去,陆三席却安静如初不见动静。说起陆三席的态度也真叫人琢磨不透,一路上他只字不提如何执行任务。反而关心起兄弟二人的衣食住行。出手阔绰,大方不说,私底下又赏了他们不少银两,出来执行任务过得却是游山玩水的逍遥日子。兄弟二人被这异常的状态搞的云里雾里,他二人本做好了此次前往宣州将军府执行任务重伤或死亡的打算,但眼下这与预料的差产太多了吧!
不待他二人敲门,房门自己开了。陆仁嘉望着傻站在屋外的狄柯与狄云,见他二人面上略有尴尬的神色,心里了然。长长叹口气认命也似低声道,“罢了……”
狄云正想开口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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