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弄晴也不会再恨她了吧?
她写了一张纸条绑在小白凤的爪子上,“去,让姽婳到岳阳来取她的灭魂剑。”
见小白凤振翅消失于万里晴空当中,她长长的舒了口气,透过指缝望着明媚朝阳,突觉天地间一片清朗。
多年的奔走,终于到了尽头。
她迫不及待的跨上马鞍,御马向前奔出两步,却又突然勒马回头。有意无意的,回头望了一眼,七年来,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在那高阁竹楼之上,有一个蓝衫女子,倚窗而立,衣袂翩翩,绝世独立。
“谷主,她走了。”
绯儿拿着一件外袍走过来,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而司徒迦瑶依旧是倚在窗前,远眺,凝望。良久,才轻轻的“嗯”了一声,顺手抱着一坛“浪子三笑”,向着琅嬛溶洞走去。
希望谢凌荏这次能顺利赶回去,她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个办法,如果连这个办法都失效,那她真的,就无计可施了……
司徒迦瑶看着空荡的郁郁竹林,叹了口气,怎么会有如此寂寞的感觉呢?她抱着酒坛,一个人朝前方走着,茫然的想着。
其实在碧声死后,她就一直是寂寞的吧,一个人独处,看风起云落,却无人陪她喝酒聊天,寂寞得要命。谢凌荏,是这七年来她枯寂乏味的生活中,唯一的亮光吧?
七年内,她一年一度的造访,而她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期待着她的到来,这已经成了一年中,唯一让她有点期待,有点动力的日子——虽然见了面之后,多半是在斗嘴斗气,斗酒。但每一次她都会在谢凌荏离开之后,去琅嬛溶洞中藏上一坛酒,等着来年的相聚,而这一次,她还会不会再度造访呢?
司徒迦瑶将“浪子三笑”放入一个冰凉的小洞中,有些寂落的想着。
浪子为君歌一曲,劝君切莫把泪流。
我们还能有机会再在一起饮酒吗?这一次,你还会不会再回来?
想到这里,司徒迦瑶心里突然有些害怕,若是这一次救不了宝儿,那么谢凌荏就算回来,也是为了找自己报复而来的吧?
她看着深不见底的溶洞,眼神黯淡下来,突然觉得生命中充满了太多多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这些无奈之事又是如此沉重,压得人不能喘息,仿佛就像一个无情的黑洞,一点一点将自己吞噬。
忽的,她的肺部又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疼得她额间渗出丝丝细汗,她这才想起,昨晚——好像过了最安心的一夜吧?
这十三年来,每晚肺部都疼得让她不能入眠,而昨晚,和那人在一起时,是多么的令人安心,没有噩梦,没有疼痛,睡了十三年中,最安稳的一觉。
她抚在胸襟上的手渐渐松了下来,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这么依赖这个人了吗?
“谷主。”
绯儿不知是何时走近的。
“谷主,您不开心?”
司徒迦瑶闻言突然愣了一下,“死丫头,不好好照看病人,跑到这来胡说什么?”
绯儿却噘着小嘴,辩驳道:“还不是您——”
她顿了顿,觉得谢凌荏那人似乎也没那么讨厌,毕竟她在的时候,谷主脸上的笑容才是一年当中出现得最多的时候。
“谢姑娘在的时候,谷主您的精神往往很好,不管是和她负气吵架还是什么,眸子中都带着笑意,而她走了,您就变得沉默了下来。”
是么?司徒迦瑶苦笑一下,回想着那日,在余辉之中,与谢凌荏一块站在彼岸花地的情景。或许就在那天,在坠入那白衣女子怀中时,连同自己也不小心坠进去了吧?
即便如此,那又怎么样呢?
司徒迦瑶暗叹一口气,撩撩发丝,淡淡道:“胡说什么,谢凌荏欠我这么多诊金,在药香谷多呆一天,就不知要吃掉我多少粮食,我巴不得把这白吃白喝的瘟神送走。”
绯儿闻言撇撇嘴,又看了看放在小洞中的“浪子三笑”,笑着说道:“谷主您莫要再嘴硬了,想送走谢姑娘,又何必再来洞中藏酒?”
“您心里其实是在等谢姑娘吧?等着来年再一起饮酒罢?不然也不会在每次她走后,都一个人来琅嬛溶洞了。”
司徒迦瑶无心辩驳,甚至是一言不发,只是眸中的神色更加黯淡,透着点点忧虑。
这一次,她还会不会回来?是回来与自己相聚?还是为了斐弄晴,来报复自己?
蓦地,洞外突然响起哒哒的马蹄声,司徒迦瑶微微一怔,神色一亮——不会吧?
她竟无心顾及其他,牵起裙角就往洞外跑去。
23
谢凌荏跨上马鞍,归心似箭,然而却在奔出谷口时,蓦然回头,掉转马头向谷内奔去。
七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风中落叶,水中浮萍,不知来处,也不知归向。如今才知道,自己早从药香谷的过客,成了归人。
七年来,每一次她冲过血肉横飞的战场,都是司徒迦瑶提着灯火,在远方等候,那气若幽兰的蓝衣女子和药香谷,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她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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