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凳重重的落地声引来侍卫与宫人,拉扯间,他的手背正好拍上我脸颊,顿时兵刃出鞘之声响成一片。他骇然,止住手上动作。
我看也没看地朝身後挥手。「没事了,退下吧。」
「是!」
接着便是兵刃入鞘与列队离开的声音。
我打趣道:「你看咱们以後说话,是不是都关起门来更好些?」
他没有回话。我奇怪地低头看去,只见他脸色苍白,整个人僵在我怀中。
「你怎么了?」
依然沉默。
「不舒服吗?」我分开两人距离与他面对面。
他看着我,眼中充满惊恐,竟然发起抖来。
「你不要过来!」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抱头蹲下身去。
「来人!宣太医!」
「是。」
我一个箭步走上前,将他抱起走向帷帐内。
他没有反应,紧紧闭着眼睛,发出像小动物一样的呜咽,细听之下才辨清他反复叨念着的话:「不要,不要杀他们,不要……」
原来如此。往事历历,终究是不能忘。
我将他轻轻放到床上,才刚飞扬跃动起来的心,重新沉至深不见底的所在。
太医未瞧出什么毛病,他不多时也恢复了原状,我们都当作那日的事从没发生。他将後妃们的馈赠都退了回去,带口信说无功不受禄,这之後两厢就也不再往来。
站在皇後她们的立场而言,折节下交却碰了一鼻子灰,自然不肯再委曲求全,这一来,他正好落得清静,每天都过得安安分分。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转眼冬去春来。
这天早上缠着他给我更衣,竟然也没被拒绝,舒舒服服地看他绕来绕去替我缠腰带,突然听他发出疑问。
「你是不是胖了?」
我一愕。「是吗?」
「原本是环抱到这里的,现在变成这样。」他比着手臂上的位置。
「是你手变粗了吧?」我嘴里调笑,心中却知他说的不假。
登基後的这些年,政务繁多,加之边关宁靖,鞍马弓箭已经许久没有去碰了,每次看到身材像个皮球般被吹胀起来的卢双虎阮长荣他们,就觉得自己体态保持得还好,被他这样一说,禁不住开始担忧。
越想越觉得不能再胖下去被嫌弃,下了午朝,我就传旨备马,又命郑秉直取了以往常用的弓箭,往宫城外西侧的苑囿而去,薛范也率人跟上。
箭术尚未失了准头虽然可喜,但体力着实不如当年,只是来回奔驰了两趟便气喘吁吁。天色已暗,我不服输的劲头上来,硬是再射了一只野猪和三只野兔,在薛范等人极力劝说之下,才带着猎物回宫。
一回宫远远就看见他在门口张望,看见我来,却飞快地闪身进到屋里。我见了这情形,心中比刚刚成功射杀麋鹿时更喜悦。
我走进去他就掩住口鼻。
「什么味道?」
「我去打猎。」
他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看我卸下负在背後的弓箭才恍然点头,问道:「收获如何?」
我得意洋洋地道:「晚上加菜!」
然而这份得意到了第二天早上就成了出糗,浑身酸痛,连起床都吃力,无奈之下召了按摩师。
「皇帝陛下,不如以後您每天都出猎吧。」他倚在床头,看我为了保留颜面而拼命忍住呻吟,口气颇有些幸灾乐祸。
「为什么?」
「您昨晚沾枕即睡,草民可是轻松不少。」他夸张地伸个懒腰,一脸满足。
他露骨的言辞明显让按摩师被吓得手劲加重,我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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