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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有车来小学徒顿时忘了哭,像知道来的会是谁缩起脖子就往木炭堆里躲。没等大师傅出门迎客,太子带着护卫亲自进了院,和应予迎面遇上。

应予行礼但依旧没有说话。太子看出应予眼中忍着的几分恨意,猜出自己给的帖子没起什么用,转而先示弱,“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看来是我一厢情愿。赐婚实属应了燃将军所托,我以为他终得良伴你也会高兴,难道不应该如此么。”

“我与他之间的事怎能劳您挂心。”应予还是副冷冰冰的口气,他要绕开太子时被护卫挡住去路,师兄弟们远远瞧着应予被太子的人堵了,卯足气势一齐围到应予身后给他撑腰。

别家匠人遇到类似的情形可能就躲了,可军字剑坊里的匠人毕竟是大师傅那么个嚣张跋扈的人带出来的,他们要么在军中当过兵要么在山里当过匪,天生就藏着股豪侠气,才不管来的人多大名头看不了应予在眼皮子底下受欺负。

大师傅早就听说过太子声名如何,随手抡了把铁锤横横的走过来问应予,“有麻烦了么。”

往常热闹的剑坊大院里此时鸦雀无声,两方僵持中太子先退一步,“各位不必如此防备。”太子从怀里掏出个包裹严实的画卷递给应予,“你不记得我了,但我想你应该还记得这幅画。”

说是画其实更像小孩子玩闹的涂鸦,应予耐着性子凑进了仔细分辩出画右侧的一行小字和署名日期,掩面红了脸。

——“我应予长大后定为小哥哥锻造一把天下第一的神剑,助他除掉世上所有奸恶之人。”

年幼时空口许下的承诺被珍藏至今,应予被臊的不知如何是好。这画唤起了应予对太子的记忆,也让他放下了对太子的戒备。太子邀应予到宫中小酌,应予终于点头答应。大师傅不放心,“燃将军今晚的婚宴赶的回来么?不如改日……”

应予摇摇头,没半点犹豫的上了太子的车。要不是应予没精打采的像个晒干的萝卜干,大师傅就真的放心让他去了。大师傅吩咐人去给姚夏燃带个信,正交代着瞥见前面街口窜出个魁梧的人影,紧紧跟上太子的车驾。

“算了,有人比我们操心呢。”大师傅没多解释,膀子一架凶巴巴的把徒弟们赶回剑坊里。

第45章 阴谋

二十多年前因为母后获罪而被放逐出宫的太子曾随护卫到应府求剑,在应家后院见到了被关在柴房里眼巴巴等饭吃的应予。

一样的没了母亲,一样的被父亲视若弃子,任佣人随意欺侮的应予过的甚至还不如当时的太子。但应予一说起将来满眼都是亮晶晶的小星星,明天一定会是好的,自己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匠人。应予隔着门拉太子的手,用凌乱的小句子安慰太子,“我们一起努力,即便日后见不了面我们也为对方鼓劲,这样我们俩都不是孤单一人……”

从不敢设想明天的太子从那天起在心里埋下了小小的种子,他不再那么害怕一个人活下去,也不再畏惧自己与生俱来的野心。

太子带着点小孩子的洋洋得意,指着宫中在建的铸剑坊,告诉应予那里会有全国最全的图谱、最好的工具、最优的矿材、最资深的师父,“我可以为你凿矿山引龙泉,我给你最好的一切,你没有理由不留下。”

太子所说的每一件都是应予曾经梦寐以求的,他很感激太子一直记得自己。可白天一分分的短,应予的心一寸寸的沉。夕阳斜照,应予逆光站在剑坊门牌笼下的巨大阴影里,凝神往宫墙外面看。

“我叫人备了你最喜欢吃的点心。”太子揽住应予的肩膀往殿前走。应予心事重重,他郑重的这么来宫里一趟是打算跟太子把小时候的戏言说清楚。

局促的坐着个椅子边,应予一杯又一杯的喝茶,终于下决心躬身向太子说明来意,“今天来我是要为年幼时轻狂许下的承诺向太子道歉,还请太子不要当真。现在我有非做不可的事,实在无暇分心为您铸剑。”

太子专心帮应予剥点心外面裹的油纸,不大在意应予的推辞,“我猜出你和姚夏燃有约,但那人现今只是贪恋你声名,拿你当工具。今天他迎娶的是他天地见证亲朋祝福的伴侣,他们结下的牵绊将无可取代。往后他一人醉心于享乐的时间会更多,你没有义务为他恪守承诺。”

当应予再次张口拒绝,太子忽然发怒把手里点心摔到应予脚前。正进门的侍女惊吓中摔翻手里的果盘,太子盯着满地狼藉阴沉的笑了笑,抬手轻轻一挥对门外侍卫说,“杖杀。”

门外侍女的尖叫一声高过一声,令人毛骨悚然。太子倚着门框惬意的哼起了小调,他一步步走近应予,两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将应予困住。

“我自认为哪里都不输姚夏燃,你这样认准他不禁让我猜测你们不只是众人眼中情深意重的兄弟,还有着见不得人的肮脏勾结。山中营地冬日极寒,你难道真如传闻中的为他暖了床?”

早上的梦从脑海中闪过,应予难堪的撇开脸。他不懂如何圆滑的抹清自己,他所有的心事都先表现在脸上。应予甚至没想到质疑试探者的真假,他习惯性的后退,“太子你究竟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跟应予间毫无悬念的攻防战让太子失了兴致,索性对应予全盘相告。“燧石降世,只有驹跋鬼能够驾驭其成剑,我一直都很清楚你是驹跋鬼。是你小时候亲口告诉我的,你又不记得了么?”

应予从椅背上仰倒,撞翻茶桌矮凳手脚并用往殿外逃。太子故意让人敞开门,看应予跑下台阶、跑进庭院、腿脚发软的倒在院子出口。今日月圆夜,太子很清楚若是不吃生食驹跋鬼会格外虚弱,若是在茶水中加上点迷药应予绝无招架可能。

“你若是能乖一点,咱们还不必撕破脸。从今天开始,我要把你关在这儿,直到我找到燧石你为我做成剑为止。”

太子拽住应予头发一步步把他拖回屋里,应予软塌塌的手指蹭过冷硬的石阶,仰面看着夜幕降临,自己从小到大最畏惧的满月正从天边升起。

“你既然已经知道应家的秘密,为何不去找其他人。”应予问。太子回头看了应予一眼忽然张嘴大笑,他指着应予,“因为你最好骗。狡诈成性的驹跋鬼,只有你心思简单的令人作呕。”

初见中太子惊艳的漂亮面孔此刻在应予眼前张狂扭曲到面目全非,应予后知后觉的想起姚夏燃对自己的告诫,怨自己把人看的太简单。

太子把应予踹进黑漆漆的密室,两手扒着狭窄的一条门缝,压低声音像要跟应予说悄悄话,“偷偷告诉你,我原本让姚夏燃在今晚宴席上除掉姚野,可我又实在看姚夏燃不顺眼,于是悄悄派人去把刺杀的事通知了姚野。今晚他叔侄二人少不了一番恶斗,一不小心我就能除掉两个后患。逃回去找你心上人的事,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石门咣当砸紧,应予像当胸被戳了一刀寒意穿心。他费力的拱到墙边,借力撑起晕晕乎乎的脑袋摸索着抠门缝。应予咬紧牙关告诫自己不要慌张,他假装手没有抖,假装没有要哭,蜷起手指绷紧全身力气在门边连抠带咬的使劲。

“这情形似曾相识的讨厌呢。”

密不透风的石室里忽然一个声音凭空盘旋而出,应予身后亮起一圈绿油油的火苗,面具男在那圈火苗中间慢慢现身,罗锅似的弓着背,手掌托起腮帮子咧嘴朝应予笑。

应予头次觉得面具男亲切,额头扣地应予上身整个匍匐在地上,“求你帮我出去。”

确信把应予牢牢攥进了掌心里,面具男故意慢条斯理的跟应予谈条件,“老规矩你可想好了,上次我要了你一半的魂魄,这次你态度不错我给你算便宜点,剩下一半的一半如何。”

“我答应你。”应予没一点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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