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问道:“你给他们下了什么药?”
翟子枫回头冲他笑了笑,那双瞳孔奇大的眸子在黑暗中透着诡异的光:“他们想给我们下的蚀骨迷魂香是用赤蛛液和车前子熬的,车前子只是辅药,本身对人无害,所以蚀骨迷魂香的解药只是解赤蛛液的毒性,却解不了车前子的药力。”
“于是我给他们添了一味玉露还魂烟,这东西的味儿比蚀骨迷魂香轻许多,所以他们闻不见,而当它和车前子撞在一起时就是最厉害的迷幻剂。”翟子枫颇为耐心地解释道,“这种临时混出来的药只有我知道怎么解,他们不可能有解药。”
祁安觉得挺有道理地挑了挑眉,随即窸窸窣窣地翻身下来,三两下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走吧。”
此地不宜久留。
翟子枫诶了一声,揣着怀里的啸天犬跟祁安一起跳窗子跑了。
等他们到了楼底下,楼上的窗子里仍然不断传出打斗的声音,祁安皱了皱眉,问道:“药力有多久?”
翟子枫掐指算了算:“大概两个时辰?”
祁安沉默了一阵,转身往大街上走去。翟子枫一愣,没想到祁安一声不吭就走了,连忙揣着狗跟上去:“怎么了?”
祁安脸上的神色在月色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纵使翟子枫能在黑夜中看得清清楚楚,却也一时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祁安顿了顿,冷不防问道:“你为什么不杀他们?”
翟子枫既然有能力让他们致幻,就肯定有能力让他们折在那里,如果方才加的那一味药不是玉露还魂烟,而是别的什么毒烟,那徐岚山那么贸然闯入,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翟子枫一时无话,一双眼睛沉沉看着祁安的脸,半晌才笑了笑,道:“我就只带了这个。”
祁安也没跟他计较,兀自往前走,只甩了一句:“就扯吧你。”
以奇毒闻名于江湖的阴阳山人,怎么可能出门不带毒?
不只是这一次,一路上翟子枫有无数次杀了徐岚山的机会,可是到最后都没有动手。祁安原本以为,翟子枫的耐心会因为徐岚山无数次的挑战而最终告罄,可到了如今翟子枫也几乎没有伤过徐岚山一根汗毛。
“他对你很重要?”祁安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却没想到翟子枫听了眼睛一亮,挤眉弄眼地揶揄道:“怎么?醋坛子翻了?”
祁安面无表情。
徐岚山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么整座微子城就都不安全了,他们连夜赶出城,翟子枫骑着马在前面开道,快要到城门口的时候却忽然一勒马缰,不走了。
城门口站着一个黑影。
翟子枫的表情沉了下来,翻身下马:“阿平。”
顾平披着黑斗篷,大半张脸都遮在帽沿的阴影里,让那张原本刚毅的面孔显得有些阴沉沉的。
“连你也要杀我?”翟子枫问道。
顾平没吭声,朝着翟子枫缓缓走去。
翟子枫往后伸了伸手,祁安便十分默契地解下了腰间的短刀递给他,翟子枫一触到刀柄,便猛地一抽,眨眼间寒光闪现,等顾平看清的时候刀尖已经指着自己的喉咙眼儿了。
顾平低头看了看刀尖,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沉声道:“我是来谢谢你,一直没杀岚山。”
翟子枫脸色阴沉地道:“我现在不杀他,以后可说不定。”
顾平挑唇笑了笑,顿了一阵,道:“你走吧。”
翟子枫神色微变,却也没说什么,一声不吭地收回了短刀,一脚踩上马镫骑上马背,回头轻声道了句:“走吧。”
翟子枫不着痕迹地绕到祁安身后,像是母鸡护崽似的时不时瞟两眼顾平。顾平一开始还没怎么在意,而当在他们与顾平擦身而过的时候,顾平无意间瞥了一眼,微微一怔,想了想才又冷不防补了一句:“保重。”
翟子枫头也不回地淡淡道了声:“多谢。”
顾平沉默了一阵,转身看着翟子枫和祁安出城的背影,又喊道:“别让岚山拿到阳本!”
翟子枫没应答,跟着祁安走远了。
这个点出城就不可能再找客栈了,再往北就是冀州,他们原本是要去邯郸落脚的,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天亮之前是不可能赶到邯郸了。于是他们在冀州城外寻了个小驿站,打算先凑合一晚上。
驿站一般是不对老百姓开放的,但有的松有的紧,这个驿站里管事儿的是个小年轻,多半是刚刚来没多久,正急于干出点儿业绩来,于是死活不让他们两个“闲杂人等”进去,好说歹说了半天,才借他们个废弃的马厩将就将就。
这破地方漏风,身上不裹点稻草,第二天早上铁定着凉,可要是裹了,就免不了一身的马粪味儿。旁边几个马厩里的马还在打着响鼻,每当祁安快要睡着的时候,就一个扑哧把他弄醒。差不多三五个回合之后,祁安已然困意全无,心情复杂地坐了起来。
狗都不怕屎臭,啸天犬倒是睡得香,睡相还极难看,拖着个舌头直流哈喇子。
“睡不着?”身后冷不防传来一个声音,祁安回头一看,见翟子枫正睁着一双发亮的异眸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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