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连忙又闭上,原来骆先生没有把我放到卧室的床上,反而进了浴室─四面镶满了镜子的浴室,剎那间屋子里面到处都是我,这感觉糟透了。
我被放到地上站好,骆先生站在我的身后,我感觉到他的手伸过来摸上我的脸颊,接着是他的唇,全都冷冰冰的。
我以为他要吻我,很配合地闭着眼睛转过脸去,可是他并没有吻我的唇,而是渐渐顺着我的脸向下,吻上我的脖子,一边开始解我衬衫的扣子。
「然,」骆先生舔着我的耳朵说,声音有些嘶哑,「睁开眼睛看着我。」
我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镜子里面的我跟他。他的眼神很可怕,不是那种色情的狂热,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刚才在他的收藏室里,我几乎觉得他想把我做成标本永远地挂在汤玛斯? 劳伦斯的那幅珍珠小姐的边上。
骆先生依旧衣冠楚楚,我却一副颓靡的样子,衬衫挂在胳膊上,赤裸着胸膛。骆先生一手揽着我的腰,另一只手开始解我的裤扣,我很合作地靠在他怀里,任他褪下我的裤子。
我赤身裸体地站在他的面前,他的眼睛里又开始流露出那种偏执的疯狂,他拉着我的手退开两步,把我从头看到脚,还扯着我转了两个圈。
我被他看得要疯掉了,身上的鸡皮疙瘩一粒粒全都站了起来,终于我说了声:「我有点冷。」
骆先生轻轻拥我入怀,我伏在他的胸口,我知道我会做任何事,只要他别再那样盯着我看。
骆先生却不肯这么轻易放过我,他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我被动地看着他,口干得很,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骆先生猛吸了口气,眼中终于露出令我熟悉的充满欲望的狂热,突然低头在我的脖子胸口上狂吻,双手不停地在我的身上抓揉着。
我心里平静了些,是的,我刚发现我不怕他做,却真的很怕他看。
我闭上眼睛幻想着他是童哥,终于身体有了些反应,我让自己开始粗重地呼吸,靠在他身上像是没有力气支撑自己一样,喘吁吁地说:「抱我上床,求你……」
骆先生终于又一次抱起了我,这次,「如我所愿」,进了卧室。
【第九章】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怕骆先生,这种怕跟我怕童哥不一样。
童哥倒是经常大吼大叫,而且会随时兽性大发,可是我知道他除了会做到让我的腰断掉,没别的本事。
骆先生就不同,他很绅士,从来没有高声说过话,而且他对我很不错,不论我有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虽然每次的结果都不是我要的,不过,只要我说,他都会很关心我为什么不开心,然后按照他自己的理解来满足我。
可是我就是怕他─我觉得他这人根本是疯的。
骆先生的欲望不是很强,大概每隔两三天左右,会要我陪他一次。最让我受不了的不是上床,而是上床前的「爱抚」跟「凝视」。
骆先生真的很变态,而且是心理变态─他每次做之前都要看很久,而且自从第一次之后,我都不肯再跟着他去那间收藏室,他居然把一些古董搬进了卧室,包括两把座椅,四张油画,一个鸟笼,一个古董钟,可能还有我没注意过的东西。
虽然瑞登先生极力反对,说是卧室的温度和湿度都不利于油画跟古董的保存,骆先生还是吩咐人把那些东西搬进了他的卧室。每次他都会看上很久的油画,再看上很久的我,好像不这样就不能勃起似的。
终于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了。每次骆先生「深情」地盯着我看,我都要极力忍受着才能不歇斯底里地大叫:你他妈的到底
行不行?行就快做,别看了成不成!可是我不敢。城堡里的生活枯燥而又压抑,我几乎每天都失眠,想着自己今后的日子都要这么过下去,我就想自杀─我是真的动了这个念头─我跟骆先生讨了一枝小手枪,只有我的手掌那么大,枪身上嵌了九颗宝石,骆先生很慷慨地给了我─里面一颗子弹都没有。然后我才打那个密室的主意,因为雅之说:「如果你敢踏进那个房间一步,我爸爸就会杀了你!」雅之说的房间在三楼,骆先生卧室的隔壁。从房子外面可以看到那个房间常年挂着猩红的窗帘。骆先生第一次跟我上过床之后曾经说过,从今以后,三楼所有的房间我都可以随便进出〈包括收藏室,他还把密码告诉了我〉,除了他隔壁的那个房间,我当时只是应着,并没有要去那个神秘房间探险的想法。我并不是一个好奇心很旺盛的人,我发誓,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打过那个房间的主意,实际上我对骆先生的一切都不感兴趣,除非他叫我,我从来不会踏上三楼一步,直到有一天雅之找到我。我并不经常能看到这个女孩,一共有过两次,骆先生,他女儿还有我共进晚餐。骆小姐越来越像她父亲,彬彬有礼又死气沉沉,每次见到她,都觉得这女孩又死了三分─这见鬼的地方能把人闷死,真不知道一个小女孩怎么受得了。我其实是满同情她的,可是她却是恨我的─我从来没招惹过她,那天打了她一巴掌的又不是我……那天骆先生出「城」办事去了,杰瑞陪着我骑马,却看到了雅之小姐跟我从前的礼仪教练冈瑟。雅之仪态端庄地坐在马上慢慢走过来,先是对杰瑞客气地微笑打招呼,然后冷冷地对我点点头,我也勉强点头。冈瑟对她说了句什么,雅之突然说:「我喜欢你的衣服,什么地方买的,也许我应该让乔治给我也买一件。」然后很假地笑。我知道她是想我难堪,只耸了耸肩,小女孩一个,没必要跟她一般见识。雅之接着说:「其实我更喜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着装,那套衣服再适合你不过了。」她的态度该死地无懈可击。我催着马向前走,惹不起我总躲得起吧,谁知道雅之居然跟过来,两匹马并头走着,雅之继续发表对我的衣着的恭维。我终于忍不住了,回头看看杰瑞跟冈瑟没有跟上来,于是对她说:「听着,雅之小姐,我知道你讨厌我,如果可能,我也并不想见到你。不过骆先生不肯放手我也没办法。好在这里够大,我们也不是非要朝夕相处是不是?」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爸爸不肯放手?你这样的货色十块钱能买一打,真把自己当成我爸爸的情人了!」看到没有人跟上来,雅之的口气开始变得不客气。
我笑笑:「是不是你爸爸的情人我不知道,不过骆先生对我很慷慨倒是真的。」
我用手摸摸胸口的海之泪,我知道雅之很想要这条项链,其实如果我能做主,给了她也无妨,不过骆先生不肯,「他还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不。也许今天晚上我跟他讨点别的东西,要点什么好呢?那颗蓝宝石戒指?还是那枚一分银币?」
「你做梦!我爸爸不过是把你当替身,他真正爱的是别人,不是你!如果你不信,就去他卧室的隔壁房间看看,那是他真正的恋人曾经住过的房间,每个人都知道爸爸爱他。
「我爸爸一定警告过你不要进那个房间对不对?如果你真那么重要,为什么他不准你进那个房间?」小女孩虽然被我气得不轻,不过说话却越来越放肆。
我完全不介意那个变态的骆先生喜欢谁,我也对那个神秘的房间完全不感兴趣,不过雅之的气焰太嚣张了,还从来没有谁敢这么跟我说话。
所以我说:「你爸爸确实说过那个房间很特别,他『希望』我不要进那个房间,不是『命令』我不准进那个房间。这中间的区别你懂吗?」
「撒谎!」雅之开始大叫,这才像是十二三岁的女孩。「你撒谎!我打赌你不敢进那个房间。如果你敢踏进去一步,我爸爸一定会杀了你!」
我就进去给你看看!就是被你那变态的老爸杀掉,也强过现在这么不死不活的日子!
不知道是她的激将法起了作用,还是我真的活得不耐烦了,又或者实在太无聊,吃过中饭,每个人都以为我在午睡,我发现自己站在了那个房间的门口。
门里面会有什么?如果骆先生发现我进去了会怎么样?像蓝胡子一样杀掉我?〈现在倒真像是蓝胡子的故事呢〉
我的手有点颤抖地伸了出去,那个密码门比起收藏室简单了很多,我试着输入收藏室密码的最后四位,扭了扭门把手,门居然开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很暗,暗红的窗帘全都放下来,我眯着眼睛终于适应了那里的光线时,发现自己正对着我自己的巨幅画像,不由得惊呼了一声。那画像实在太大了,比我本人还要大,身上穿着那套十八世纪的骑士装,薄薄的低胸白衬衫,若隐若现的身体,头发束在
脑后,脖子上戴着那颗海之泪,紧身骑马裤,脸上却露出冷冷的神情,好像在审视我。骆先生是什么时候让人画的?这种油画不是要有人一动不动地做模特儿才画得出来吗?我不记得有给人摆过姿势的啊!我仿佛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吸引着,慢慢向着那幅画走了过去。画像画得很像我,只是他的神情让我心惊,那么冷漠,像是这世上的一切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似的。而且他很大,比我还大,我把手高高举起来,只能摸摸他的胸口。除了这幅画像,这里跟我住的房间几乎一模一样,高得需要爬梯子的大床,床上居然扔着一件白衬衫一条黑色骑马裤,像是主人随时会回来一样。笨重可笑的古董谈判椅,床头的书柜,在相同的位置上摆着相同的书,打开壁柜,里面挂满了样式可笑的十八世纪流行的衣服─我的房间里也有,只是我从来没穿过,除了那次骆先生要求我。这一切就好像骆先生在玩家家酒的游戏,一面跟我过日子,一面跑来这间密室跟「他」过日子。我后背的寒毛全都站了起来,这里的一切有股阴森森的鬼气。我随手拿起书架上的法文版《巴黎圣母院》,书页已经泛黄,我看了下出版日期,发现居然是首发版!不错,我的书架上同样的位置也摆着这本书,只不过,我的书是新的。而这本,我翻开书页,大概在一半多的位置上,夹着一枚书签!上面发黑的墨迹写着:送给最亲爱的然。看那墨迹,是我正在学习的花写体……我突然把那本书扔到一边,像是被咬了一口似的─原来不是画像在模仿我,而是我在模仿「他」。「他」……是骆先生的爱人吗?为什么穿成那个样子?还有那些衣服,像十八世纪的人似的。我的脑袋里突然有了个荒唐的念头,也许骆先生是个几百岁的老妖怪,那画像是他的恋人,而我,偏偏好死不死地长得跟那画像一样?他会把我怎么样?我手忙脚乱地把那本《巴黎圣母院》放回书架,从那间诡异的房间里逃了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可是两个房间那么相似,我终于受不了了,好像「他」的一部分跟着我进了我的房间。为什么,为什么连童哥那里的房间都跟「他」的房间那么相似?我只好从自己的房间再次逃出去,可怜巴巴地坐在冷冰冰的我不喜欢的客厅里,直到晚上骆先生回家。他在客厅里见到我觉得有点奇怪,不过并没有说什么,照例在我的脸上吻了吻,走上了三楼。几分钟之后,他气势汹汹地走了下来,抓住了我的手腕,冷冷地说:「你还是进去了,对吗?」骆先生的样子变得很可怕,他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甚至上床的时候,都保持着那可笑的绅士风度,我向后躲着,一面死命想要把手臂抽出来,嘴里一面乱七八糟地喊着:「没有,没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抓痛我了!」我终于抽出了手臂,开始绕着沙发躲骆先生。骆先生不知道是太生气还是太激动,喘着粗气,张着双手抓我,终于我绊了一下,被骆先生从后面拦腰抱住,压倒在沙发上。「你在怕什么?嗯?小然?」骆先生的嘴巴贴着我的耳朵问,声音温柔得可怕,不过他的喘息很沉,「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一定要进去那个房间?啧啧,好奇心真这么强?我这就带你去看我的秘密好不好?」「不要!我、我不要知道你的秘密,我不要!」我心里怕极了。「现在说不要?太迟了!」骆先生突然在我耳边大吼,我吓得发抖,想要挣扎却又不敢十分用力,被他提抱起来,拖着上了三楼。
我被一直拖到那间密室的门口,骆先生敲进密码,推开门,把我拖了进去。我一直被拖到画像前站好,骆先生突然抓住我的衣襟向两边一扯,衬衫被扯开,扣子四分五裂地飞满地,然后又开始扯我的裤子。我以为他要在画像面前强暴我,可是他却从床上拎起那件薄的透明的白衬衫和骑马裤,往我的身上套。还好,还好,还好,还好……我心里只会念这两个字,于是我不停地念着,很配合地伸胳膊抬腿,让他把我打扮成画像的样子。穿好衣服,骆先生终于放开我,退后了几步,开始凝视画像跟我。我乖乖地站着,不敢再刺激他。骆先生也静静地站着看我,一时间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的喘气声。他的眼神渐渐变得痴狂,嘴里喃喃地说着:「真像,太像了……然,是……是你回来了吗?不要走好吗?」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好不好?」骆先生向我走近了一步,追问了一句。「……好。」我神经质地应着,向后退了一步,靠到了那幅画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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