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白看着面前晃晃悠悠的留钰,有些不乐意了,可抬头看看天顶圆圆亮亮的大月亮,望了半天,再看留钰时就感觉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直晃人眼睛,他突然心头一热,腿脚便有些发软,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停,每跳一下心里都默喊一声我喜欢你的,每跳一下,跟着再默念一句,我是真喜欢你的……
他屁股一软,跟着跌坐在石桌边,看着眼前这个熠熠生辉光彩夺目的人,心中一痛,用尽力气鼓足一辈子的勇气,终于想将满腔情意说出口,可话到口边舌头打结,再说出的声音带着哭腔变成了:“对不起,对不起……”
犯什么傻,我没气,你自己倒来劲了,非让我安慰你是吧,看你送这么大礼份上,让我想想,到时候该回送你什么……送什么好呢……留钰在月光下直勾勾的看着他,露出狡黠的笑容来。
霜白心弦不知为何一动,满腔哀愁瞬间翻江倒海,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再呼吸不能——
不是你听我说,他惊慌失措站了起来,不是对不起,不知怎么的他哭得稀里哗啦的,满脸是泪,低着头不停耸着肩膀,对不起真对不起,少年越哭越伤心,越哭越狼狈,终于蹲在地上抽噎起来。
又发什么疯,犯什么傻呢,留钰蹲他旁边,拍拍他后心。
你你你别说话,听我说,少年抽噎着打断了他,他感觉自己一颗心碎了,却还忍着满腹酸楚要将一切托盘而出,我真不是,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炼完了刀准备拿给你看的,可在十字路口你没注意我,我就跟着你一直到了力院龙球场边看见了那个人……
看见就看见呗,我也没想怎么瞒着,喜欢又有什么大不了了,傅光他——
闭嘴你听我说完!霜白哆哆嗦嗦打断他,我当时生气又害怕,胡乱走到力院外的小酒馆喝醉了酒,我是第一次喝酒,完全不知道这么容易醉,发生什么后来真的不记得了对不起虽然即使这样我也不该这么做的……少年不停抽噎着,说得时断时续的,月光下小院子忽然静了静,竹影婆娑,连虫儿都不唱了,只剩下霜白大力喘息的声音,留钰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忽然颤了颤。
他抬起红肿的脸,努力把话哭完……可……可第二天我醒来就发现他躺在我旁边,我吓坏了赶紧跑了,我压根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一直不敢跟你说,我真一早就醉了,压根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来的,留留留钰、我……霜白扭曲着脸,用力挤着泪,难看得要死。
留钰蹲在他旁边静静不说话,突然站起来,走了两步,不敢置信似的愣了愣,再次确定,你没看错确定是他?
霜白麻木的点了点头,留钰不说话了,月光将那人清冷的影子倾斜的扫过来,安静交叠在霜白脚下,少年泪渐渐止,心头也是一片茫然懵懂着。
不知过了有多久,风吹了又吹,那人影终于晃了晃,留钰往前走几步,又转过身来,笑了笑,乖乖,你说喝醉不记得了,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月光下那人闭着眼睛轻轻点头点头再点头,仿佛下定决心似的看过来。
他身形在风中晃了晃,仿佛自言自语低语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他,所有人里边偏偏要喜欢他,可是又没办法说出口,他微晃了晃头,含笑着看过来,可这件事,你又有什么错呢,你醉了,他是后来的,他也醉了么,留钰仿佛终于认定了什么,摇了摇头,失落的站在阴影里不说话了。
霜白急忙站起来,抹了把肿胀的脸,看着阴影里黑暗的留钰,留钰你别哭别哭,万一他也是醉了呢,他肯定比赛完跟同伴们一起来的,说不定是被他们灌醉了……
留钰身子在树影间轻轻晃了晃,依然不说话,你别哭都是我不好,我一开始就不该乱喝酒,霜白拉住他惊慌解释道。
你松手,松开,我没哭,啊,你以为我是你么,我干嘛哭,我这么没用遇事就哭么,留钰从霜白手中挣出来,又退了退,声音依然微微颤抖着,然而他站竹影间抬头看向霜白,抬手抚了抚少年哭肿的脸颊,我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喜欢他,他不见得喜欢我,留钰顿了顿。
你还哭,哭屁啊,你睡了哥想睡的人,哭,还没完没了了,你哭什么啊,我都没哭,你乱哭什么。
可——霜白一张口就带了哭腔。
闭嘴,留钰用力掐了掐霜白脸颊,又揉了揉,我啊,现在只想静一静,听我说完,这件事情你没有什么错,万一你真觉得自己错了,那我原谅你,我没有怪你,要怪只能怪他不喜欢我罢,说着,留钰又往后退了退,揉了揉霜白头发,可,可是,我想最近大概都没有办法再跟你见面了乖乖,我想我需要平静一下——
月光下,那人朝着霜白笑起来,简直比哭还难看。
第24章 喜欢
一轮明晃晃的大圆月静静悬挂在夜空,霜白在晚风里受了凉,坐在院子中央懵懵懂懂发着呆。
一切,这是怎么了,他好像终于,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留钰呢,什么时候不见了,少年乍然回想起刚才月光下留钰如鬼一般阴恻恻的笑容,心里不由得沉沉的,伸手便揉了揉哭肿的眼睛。
好在一切也终于结束了,近乎这个冬季断断续续发生的事情,好也好,不好也好,统统即将在对方生日那天画上句号,他想起留钰转身离开那微晃踉跄的身影,心里微微刺疼,不断不断的反复着。
夜空阴影中似乎响起什么几不可查的动响,他吸吸鼻子,抹把脸,头重脚轻的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院子门口,呆呆望着深不见底的夜路尽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终于摇着头,关门那瞬间,一时又回忆起,很小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还是三个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孩子,抚育院的老师死板的念着无聊的床前故事……
那个夜晚,老师捧着薄薄的书册,似乎讲了个古老的童话故事。国王有三个女儿,大女儿骄纵,二女儿贪婪,唯有年纪最小的小女儿最可爱也最善良,国王与皇后最疼爱这个小妹妹。她的两个姐姐十分嫉妒,便诱使不懂事的小公主在巨龙飞过王宫的时候,站在窗户边偷窥了这种邪恶神奇的生物,结果不到十三岁的小公主反倒被巨龙看中了,用爪子抓住小公主就往森林环绕的龙山上飞走了。皇后得知自己最心爱的小女儿被巨龙抓走的消息悲痛得病倒了,国王发出悬赏重金召集全国勇士,前往龙穴拯救自己的女儿。可全国的百姓都见识过巨龙喷火的凶恶,没有人敢反抗巨龙,偶尔一两个胆大包天的还未靠近龙穴便尸骨无存了……
就这样过了两年,皇后病死了,国王调查出事情始末,将两个坏心肠的女儿赶出了王宫,现在他仿佛一下子衰老了二十岁,虚弱无力,整天蜷缩在王宫里唏嘘着自己曾经的老婆与孩子。
终于邻国王子带着巨剑骑士赶路路过,经过王宫时无意间得知了小公主的事情,便自告奋勇带着骑士闯进了黑暗森林,猎杀了游荡在森林中残害路人的三头巨犬,又设下圈套囚禁了森林里糖果屋里的女巫,百般折磨之后,女巫终于告诉了王子巨龙的弱点,王子带着巨剑骑士爬上了龙山,从巨龙爪中救出了可爱的小公主。
“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戴眼镜的女老师慢慢的翻到童话书的最后一页,温温吞吞的念完最后一句,才缓缓抬起头,满室小床上的孩子们一开始还闹哄哄的,给她枯燥无味的故事那么一念,一下子横七竖八躺下去一大片,年迈的老师透过眼镜端详着眼前的惨象,满意的点点头放下童话书站了起来,去给孩子们盖被子。
此时唯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小娃娃还在老师的催眠下勉强清醒着,傅小光不断为整个故事最大的功臣,杀死三头巨犬,折磨女巫,控制巨龙,最后却被忘恩负义的公主王子忘到一边的巨剑骑士愤愤不平,霜小白睡眼惺忪的趴在床栏边上听着傅光抱怨,点着头昏昏欲睡,留钰却从前面的床上翻过栏杆爬到霜小白床上,坐他面前,温温的脚丫子碰了碰霜白小脚丫,兴奋又抽风的说道,小白,以后我们也这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好不好……正给孩子们盖被子的老师动作一滞,犀利的目光透过薄薄镜片望了过来,霜白却不顾老师的差异,一下子驱走了满脑袋的瞌睡虫,亮着眼睛连连点头,兴奋的嚷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想到这里,少年刚露出笑容,却不由得有些感伤,手下动作也迟了半拍。
他们仿佛一直是三个人,很小的时候开始,先是他跟留钰,后来来了半大不小的傅光,孤伶懵懂在抚育院里慢慢长大——
或许一开始父母甚至都不是百足城里的人,七年一次的兽潮,附近小城中的人们尽数涌进百足城,燃烧生命,企图让人类的篝火延续下去,而花式百出的兽潮,每一次都要煎熬受苦受难蛮荒遗民们整整一年,年迈者早在过去湮灭,接下来中年人、青年人一个一个在战斗中死去,那年出生的留钰在五月一天被送进了抚育院,生日也定在入院那天,而霜白迟了整整七个月,兽潮接近尾声,漫天纷飞的大雪将发狂发疯的野兽重新引诱深入蛮荒,十二月里才被拎进抚育院。
等傅光被送过来,时间又不知不觉过了两年,霜白留钰两个半大不小的娃娃笑嘻嘻的看对眼,整天偷偷溜出抚育院在城中玩耍,傅光是来自北方城池的商队在百足城附近森林遭到狼群绞杀式袭击,最后给赶来的猎人从货物皮毛堆里翻出来的,眼看着半大不小的娃娃瞪大眼睛吓傻了,一句话也不会说,便给狩猎队顺道扔回了抚育院,百足城里大半人口都出自荒山边这座落魄大院,孩子嘛,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三个小家伙莫名其妙凑成一团,留钰是聪明机智近乎独立的小孩,霜白内心柔软依赖性强,而傅光则懵懵懂懂四处闯祸,时不时还要另外俩人替他收拾烂摊子,幸好,这样的窘境没有维持多久,下一次兽潮来临前的一年,三个娃娃六岁那年,留钰在迷雾里罕见的觉醒为元素领悟者,从此抚育院里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他们。
于是也就跟着整座城池三分之一无父无母孤苦伶仃的人们一般,摸爬滚打着长大,从来不晓得父亲母爱为何物,直到偶然在童话故事里见识到有人会为他们悲哀心痛的时候,才开始忍不住贪婪想着自己的孩子们一定要比自己幸福才好……
霜白定定心神,合上门往院子里走去,竹影中勉强能分辨出啾啾小鱼身影拥靠着熟睡在一起,然而,没等他走出两步,身后院门突然迟疑的响了响,咚咚,轻轻的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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