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局说大峪乡的人还在看火场。”
白子峰往后面的转椅上靠去,闭着眼睛揉着紧皱着的眉心。“你这几天准备一下,写个火灾的报告,巡视组的要看,等事情平息一下,你就去随江工作吧,你做好这个思想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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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我的微博上今天有转发抽奖,微博是:中老年佛系作者液液酱
圣诞快乐哟~
第37章
三十七
这没来由的调动让白贺炜腾地站起身来,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
白子峰还不等他说话,便挥手让他坐下:“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毛毛愣愣的,像什么样子?”
白贺炜缓缓坐下,直直地看着他父亲的眼睛,不安地问:“为什么?”
“还能有什么为什么?随江市森林公安局有个副局长的空缺,这次救火,那边的领导很欣赏你的表现,希望你能过去,今天特地打电话跟我沟通来的。”白子峰一眼看透白贺炜的想法,问道:“怎么?你不想去?”
事情肯定不会是像父亲说得那么简单,再笨的人都会意识到在这种敏感时候的调动可能就是父亲特地为他假设的退路,以退为进,再杀个回马枪。只是,他的父亲根本不顾他的意愿做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白贺炜根本不想去,基层所的工作虽然辛苦,却是能实实在在做出成绩的,他刚在北城区立稳了脚跟,现在又要他去随江,之前做得一切努力都等于白费了。“我不去。”白贺炜别过头去,说了这三个字。
“贺炜,这事儿由不得你有什么想法。”白子峰不以为然的说道:“以前的旧账咱们暂且不提,为了你的事业,我提出的哪一步不是为了你在考虑?”
白贺炜看向父亲,胸口传来一阵闷痛,他觉得父亲更加陌生了。“爸,您就不能让我自己去走自己想走的路吗?”
白子峰笑了,就像看一个小孩子在说天马行空的疯话,“贺炜,你不小了,也快四十了,就按你的发展速度和发展思路,到退休能到什么位置啊。一个男人,要有理想有抱负,而不是抱着那些不切合实际的幻想,你想做什么?你就不能有一次痛痛快快地听我的话吗?”
“我还不够听话吗?”白贺炜反问。
“你要听我的话,现在根本就不用窝在北城区的小派出所里做什么所长。”白子峰站起什么,指着白贺炜的头,怒其不争地说:“念那个破研究生耽误了多少年?还有你念书的时候做得那些荒唐事儿你当我不知道?我不提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好了。”
白贺炜也跟着站起来,梗着脖子看着父亲,“我想做的事您从来都是反对的,我的抱负从来都不在这仕途上。我现在想走的路您不让我走,我现在想要的生活您不让我过,为了实现您加在我身上的期冀,我已经做了很多违背我自己人生理念的事儿了。呵,在您的世界里,是不是就只有‘官’这一个字啊!”
“白贺炜,你……”
白贺炜分明看见父亲的手在颤抖着,证明站在自己对面的已经不再年轻的父亲此时已经动怒了。这样的对话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翻来覆去也无非只有这样的内容,可是白贺炜注意到,父亲已经不再能保持年轻时那种淡定了,他竟然有种胜利的喜悦感。
可白子峰这种愤怒也就存在了几秒钟而已,让人觉得就好像不淡定根本没生过一般,他坐下来,玩味的看着白贺炜,嘴角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你觉得没有我在巡视组那边周旋,你会这么安稳吗?你还会在这儿跟我跟我谈你的理想吗?”
“爸,我宁可不要这种安稳。”白贺炜扔下这一句话,便离开了这间让他紧张与不安的房间。他已经没有什么胃口去喝那锅为他煲了几个小时的鸡汤,也不管母亲追在他身后不停的问怎么了,穿上外套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父母的家。
此时天色已沉,又正是下班时间,路上堵得要命,口袋里的手机不停的响,不用看都知道是焦急的母亲,可是他并不想和母亲说一句话。母亲就是这样,在他和父亲产生矛盾的时候,在中间和稀泥,劝慰他,希望父子关系不要再雪上加霜,多少次了,就是因为母亲苦口婆心的劝导,所以一直是他在妥协,而父亲则更变本加厉。什么劝慰啊,都是套路,软硬皆施,逼迫他一点点的就范。
自从他从张洲回来,在自己没骨气的一路妥协下,他就开始走着父亲为他安排好的路,结婚,工作,升迁,一步一步的,在外人看来就是很安稳,很妥当,生在这种家庭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幸运。可是谁又能知道,他不过只是单纯的想要做一个沈心那样的人,不用在机关里应付人事,读完研究生或许还能再读个博士,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学习能力还可以。然后他想要在学校做个老师、搞个研究也好,或者像他刚毕业的时候那样在设计院做个小小的工程师,在那儿干久了,还能舍得出去下海,可能总会艰难点儿,却有一个不用靠父亲就可以施展自己才华的舞台,然后找个自己喜欢的伴侣,即使日子再琐碎,也总是在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这都是梦,现实是只有读研的那几年是他争取来而没被特别的反对,只因为一个看上去不错的学历会对他的仕途有所帮助。
白贺炜的心里也清楚,自己还会继续妥协,因为他已经妥协过很多次了,不差这一次,他也没有什么能力去与父亲进行抗争,一是他父亲的权威是不可动摇的,那个固执的人说一不二惯了;二是他再次出发也来不及了,只能继续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儿;三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抗争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作用。
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的视线有点模糊,他强打精神把车开回了自家楼下,却不想上去。那个房子,也是套住他的一个牢笼,他甚至庆幸妻子过早离世,让他换了几年清净。他这样想是不是太混蛋了?白贺炜苦笑着,想找个人说心事都没有。年轻时亲密的朋友都因为有了家庭而渐渐疏远或者根本就离他很远,工作上所谓的铁哥们儿也不过是互相利用,跟他们谈理想都显得特别扯淡。
他脑子里竟然出现了郑亦,那个一见到他就找不到北的傻小子,从大学的时候一直犯傻到现在,即使自己做过伤害他的事儿,这人在再见时也对他始终如过去那般。
白贺炜的目光又停留在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上面,他把戒指摘下来,放在抽屉里的墨镜盒里,戒指戴了太多年,形成的戒痕要比别的地方白了不少,他揉了揉也没有什么变化。
手机的铃声再一次划破安静,他以为又是母亲,掏出来想要挂掉,郑亦的名字却出现在屏幕上。
“怎么了?”白贺炜接起来问。
“就……想问你去没去打针。”
“没有。”白贺炜回答道,还不等那边啰嗦,便问:“你在哪儿?”
“镇里。”
“加班?”
“嗯,领导让我做几张救火的费用清单,好跟上面申请点儿钱。”
白贺炜看了看窗外,说:“你在镇里等我吧,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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