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考,就为了早回来几天,拿了我的东西凭着臆测就来质问我,阮折……你没有你爸,就是个废物吗?”何瓴生有些激动,握住照片的手颤抖的厉害,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照片已经被揉的不能看了。
“我……”阮折眼前忽明忽暗,气血突然涌上来,胸口一紧什么字都吐不出来,五感钝钝地,失去感知一般,他往前栽了一步,扯住了何瓴生的衣服才没倒在地上。
“我……”阮折憋了半天就只能说一个字。
何瓴生心里突然一闷,阮折不该是这个反应,这个反应倒像是……似曾相识……
“你怎么了?”何瓴生抓住他的胳膊。
阮折说不出话,嘴唇的血色都快褪尽了,只是摇头。
何瓴生心里“空嗵”一声,像是踩空了什么,整个人如坠冰窖,浑身的血都凉了,他慌乱的摸了摸阮折的脸,他抓住何瓴生的手,好容易憋出一句“医院”来。
何瓴生慌慌张张从自己身上摸手机——还好,按键手机防水效果不错,120的快捷键就在阮折的那个键旁边。
这还是当初白岚和何瓴生解约的时候给他设定的紧急拨打。
可问题是何瓴生说不出路线,只知道名字。
他慌慌张张的重复着地址,医院那边也急的不行,最后只能答应找找看。
找找看,就不知道该找到什么时候了。
等江昭晨家里留守的人跑来的时候,阮折连喘口气都困难。
还好,何瓴生听见医生推进急救室的时候说,还好在路上没走了。
事发太突然,等袁晓静赶到医院的时候,何瓴生一个人坐在急救室门口的椅子上,头发还是湿的。
那是袁晓静第一次见到何瓴生睁眼,那双眼睛泛着深灰色,毫无焦点,泪痕爬在脸上,可是何瓴生的表情却如常。
他一只手拽住袁晓静的衣角,开口沙哑:“静姐……救救他……”
袁晓静咬了咬舌尖把突然涌上来的眼泪憋回去,冷静道:“没事的,他爸都不知道他心脏有问题,肯定是突然激动的原因……”
“嘭”地一声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出来喊:“谁是患者家属?”
何瓴生扶着墙撑住自己,“他没事吧……”
“三十分钟内手术,家属签字。”
袁晓静把何瓴生伸出去的手挡住,“你怎么签?”
何瓴生眼泪无意识往下淌:“我……我怎么不能签?”
医生皱眉:“你们什么关系?”
何瓴生平静的道:“爱人。”
医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是法定关系你不能签……”
“他爸在国外,他妈连影子都没了,你说这会儿字怎么签人怎么救?”袁晓静就差扑上去拽医生的衣服了。
“抱歉女士,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如果没有家属签字,我们是不能私自对病人开刀的。”另一个年长些的医生淡定地拨开他俩。
“请您谅解,如果没办法签字,我们就只能尽力救,但手术……真的做不了。”那个年轻的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后躲了躲,像是觉得袁晓静会随时从包里摸出一把菜刀砍上来一样。
何瓴生在空中摸了摸,抓住袁晓静的肩膀,把她拉了拉,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水湿漉漉的顺着脸颊往下流,脸上横七竖八的痕迹,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头发上的水珠,“我求您了,能让我签字吗?我能担这个责任……”他顿了一下,闭上眼,“无论生死,求您救他。”
夜晚的急救室人依然很多,走廊里急匆匆的脚步和隐约的哀嚎像是长了刺,一针针扎在何瓴生身上。
年长的医生戴着厚厚的眼镜,脸上皱纹已经很多了,他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走廊深处传出来一声长长的哀嚎,大概少有人知道,绝望到深处的声音是什么。
那声音非常短促,起音尖锐却像破了嗓子一般含混着收尾,最终悲恸至深处,只出气却吸不进气,直到耗干肺里每一寸空气,才喊出下一声来。
那声音喊得何瓴生整个人摇晃了一下,医生深深地叹息一声,在走廊那边逐渐嘈杂起来的背景音里说:“抱歉,我们担不了这个责任。”转身叫人给转到重症监护室去了。
袁晓静慌乱地想叫住医生,却被何瓴生一把拉住了。
“别去了,医生也没错。生死由命,大不了我……”
袁晓静踮起脚一把紧紧扯住何瓴生的开衫衣领,像是有些恶狠狠地带着哭腔:“你敢说出来!”
何瓴生低头沉默着。
袁晓静这个个子娇小却雷厉风行的女人,强势了半辈子了,这会儿的眼泪却止不住。她查过何瓴生的资料,对他童年甚至青年都很重要的一位孤儿院老师,就是死于心脏病突发,死前没有任何征兆,就像是突然被命运的手掐断的花,开的正好却突然断绝一切生命迹象,躺在冰冷的墓地里,再也没留下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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