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醉醺醺的,一个劲儿欢呼,一注十万对他们来说甚至不够刺激。李枳则被黄煜斐拉着往外走,这厅太大,圆桌一个一个地过,走半天也没走出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手中杯子已经空了,大半杯的Baileys灌下,他还是有点发晕。
打牌的场合之前不是没有过,他总和黄煜斐对庄,要是不特意放水,没人赢得了他们这个组合,正如他俩平时在家打德州扑克也总是难分胜负。但李枳现在不清楚是否能够正常水平发挥。他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他这是醉了。
说实在的,李枳也不怎么想继续和那群吵吵闹闹的二世祖们混在一起,他们总爱逗他玩,不论大小地喊他阿嫂,可他并不喜欢那些轻佻的眼神,尤其一旦黄煜斐不在身边,那些眼中盛着的油滑和玩味,似乎总会更甚几分,黏糊糊地抹在脸上似的。
因此,这些年走过来,李枳虽然不至于继续当他的社恐,可他还是怂,尤其每次回香港见到那些半生不熟的家伙,他就是会不太舒服。要吵架瞪眼容易,要和气相处难,整个黄家,除了黄煜斐之外,他也就对黄宝仪谢明夷这对夫妇感觉比较亲切。
黄煜斐向来明白这一点,事实上他也烦那群吸血虫亲戚,他只是不屑于计较。侧脸看了低头迷瞪着走路的李枳几眼,忽然笑了,摸了摸他烧红的眼角,转脸问黄宝仪:“阿姐要回房哄小淇睡觉?”
“是呀,”黄宝仪看着手机,面露担忧,“阿姨说她一直哭着找我呢。”一抬脸,正对上弟弟的脸色,她又瞬间懂了,上前拉着二人,用一种周围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对了,干脆把小枳借给我用一用?好想吃他做的炖牛奶,小淇也该尝尝!”
“没问题的,套间里就有厨房,阿姐今天辛苦了,”黄煜斐微笑着,拍拍李枳的肩膀,在他耳边道,“先去吧,他们就在我们隔壁,顶层。我很快回去找你。”
这话一出,再没人敢继续缠着李枳叫“阿嫂一起来呀”。李枳懵懵懂懂地,就这么跟黄宝仪上了楼。站在电梯里他看见外面的长街和夜景,摸了摸被拍过的肩膀,不止一次地想:姐弟俩的默契确实不是盖的,黄煜斐那人,也确实是会读心的。
外甥女貌似是哭得没劲儿了,一见着黄宝仪,就扑在妈妈怀里睡去。李枳在小锅前搅动牛奶和南瓜蓉,思绪乱飞,默默琢磨着:刚才宴会上,来的男宾各自都各自带着太太,太太们都清一色地穿着漂亮旗袍,像种传统,跳起舞来也有味道。唯独黄煜斐拉着穿西装的自己,仍然开开心心。先前照全家福时是这样,在香江边下了游轮,俩人合影留念时也是这样。
尽管,所谓庆中秋本身就是做做样子,当任务完成就好,他们早已不在乎他人目光了,当然也没什么人敢当面妄加议论,可是,这就意味着没有遗憾了吗?往做好的甜品里点枫糖的时候,李枳用他装满甜滋滋酒气的大脑,做好了一个决定。
黄宝仪正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拿着个小手帕,轻轻擦拭熟睡女儿的泪兮兮的小脏脸,一见李枳端着小碗从厨房出来,她就笑了:“小枳今天好靓,你看小斐拉着你的时候,那个臭屁样子。”
李枳也笑,把南瓜炖奶在她面前放好,勺子搭在碗沿,脸就红了。看看外甥女头顶的细软发丝,又看看窗外横湾而过的渡轮,他把能看的看了个遍,最后才去看黄宝仪,小声问:“姐姐,你能借我件旗袍吗?”他又解开西装扣子,掐着自己的腰,神情迷茫地摸,“应该差不多的。”
“哎?”黄宝仪眨了眨眼,把女儿放到阿姨怀里,这就站了起来,“好呀,太棒了,需不需要姐姐帮你搭配项链?”
李枳发愣,点头道:“真的可以?”
黄宝仪拉着他往衣帽间走,声音笑吟吟的:“当然啦,小斐肯定开心死了,这趟出门正好取了好多衣服要带回家,快来挑挑!”她又回头,仔细地看着他,思考道:“金子好像完全没有个性,因此很有女人味……小枳还是适合珍珠。”
最后李枳拿了件水墨配色的老式旗袍,和黄宝仪道过别后,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这一整层楼统共就分成五个豪华套房,除了他们三房用掉两套,其余都是空的,静得很。
毕竟那些吸血虫也不至于那么不识相,硬往这顶层挤。
泡了点茶醒酒,没起作用,李枳干脆拎着旗袍,以及一条浅黄色的海珠项链,在每间房里绕着走了一圈。最后,终于鼓足勇气,跑到衣帽间脱起了衣服。
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他跟黄煜斐的几只行李箱。由于仅是小住几天,从北京带来的十来套衣服稀松地挂在整体衣橱里,安安静静。李枳拉上柜门,盯住镜中光裸的自己,盯了好一阵,才下决心似的去卫生间冲了十来分钟,从里到外干净了,他也没顾得上擦太干,慌里慌张地跑回来,捞起旗袍,一横眉一闭眼,屏住呼吸往身上套。
比预想中要轻松许多。这旗袍本是黄宝仪特意淘来的布料,因为看上花色,就想做件衣裳来穿,手工精雕细琢,一弄就是几个月,这趟顺便从裁缝铺子取回来,还没上身,拿在身上比了比,就知道做大了——尺码是在她产后水肿期测量的。
要是再小点,估计我还穿不上吧?就是肩膀稍微有点窄了,李枳心想。拉好腰侧的拉链,他对镜端详自己。先前头发上了发蜡,怎么想怎么不适合这衣服,现在洗掉了,吹得半干的刘海软软地垂着,倒还和谐。其实他总跟黄煜斐开玩笑说要穿裙子,可这回终归是第一次付诸实践,细看才发觉,这旗袍的设计既老派,又大胆,领口那样高而矜持,侧面的开衩又那样大,简直称得上风骚。
并不丑,李枳客观地评价,可是,非常的奇怪。他会怎样想我呢,以为我疯了?但他一定会喜欢。因为是我。李枳慢慢琢磨着,思维被酒意拖得迟缓,却又执拗。说实话,这男和女的差别,李枳向来不怎么在乎。他甚至觉得自己如果是女的,也没什么不好,当然男的也不是坏事,只能说各有利弊。
这么一想通,他就戴上项链,捏着自己通红的脸颊,笑了笑。完全是个男人样儿,他这样总结,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望着二十几层楼下流溢的香江夜景发呆。
他大概真的疯了,或者是被那甜酒的后劲给击中,总之才一会儿见不着那人,他看圆月,就觉得寂寞。
这边午夜刚过,谢明夷和黄煜斐一块回了顶层,他们这桌打了五轮,谢明夷输得很惨照样笑呵呵,黄煜斐则赢了不少钱,心情颇佳,撵着谢明夷快点回屋照顾老婆孩子,自己则推门回了房间。他适才在牌桌上就一直在想,回来要跟李枳一块泡个澡,现在却没见着人影像往常那样出来迎,也没听见声音。
我走错了?不可能,我才喝多少。他带上门,默念着,一边解领带,一边朝里屋去,这一走不要紧,刚刚到卧室门口,他就迈不动步子继续往里了。
只见隔了张大床,李枳正靠坐在红丝绒的老式宽背沙发上,穿着旗袍,光着脚,戴着珍珠项链,吐出烟圈。
双腿从那开衩中露出来,叠在一起,于浮动夜色之中,流着暧昧又直白的光。
这简直是山大王的姿势。
刚一见黄煜斐进屋,李枳就按灭烟头,站了起来,慢慢向他走去。山大王一下子变成了压寨夫人。他虽然瘦,终归不是女孩身材,穿这旗袍还是稍微有点紧。但很美。腰线和挺翘的臀部被服帖地勾勒仔细,显得那副身子骨儿苗条又丰盈。素色绢布绣着丹青的水墨纹样,浓淡相宜,乍一看,有种朱鹤的清透色韵,更衬得他皮肤细腻光洁。
他脸上是那种悄悄的、略显羞赧的笑,“他们都有,不能少了我哥的。”他喃喃道。黄煜斐知道这人是醉着的,可他步子迈得很稳,脚趾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在昏灯下是雪白的,再往上看,踝骨、小腿、整个人……都那样水汽氤氲、明净透亮。
走到跟前了,自然而然地被黄煜斐拥住,李枳额头抵着他的喉结,解释道:“高跟鞋穿不进去,还想把个子垫高一点,不要你老得弯腰。”
黄煜斐已经从方才的惊诧,贴切说是惊喜中缓过神来,手掌覆在李枳腰上,就着那滑溜溜的料子磨蹭,问道:“阿姐给你的?”
“我,找她要的,”李枳好像暂时不好意思看他,把脑袋埋在丈夫颈侧,小声地重复,“是我自己,要的。然后姐姐,特别好,她给我挑,还给我项链。”
“嗯,”黄煜斐顺着他的脊梁捋,捋到颈后的珍珠,就拿食指压着珠子,在他皮肤上碾,“姐姐的衣服……总觉得有些奇怪。”
李枳抬脸,笑着亲他:“不喜欢这种背德感吗?这件姐姐其实没穿过,号做大了,她是喜欢这颜色,本来想改,现在,给我们用啦。”他又仰着脖子,冲黄煜斐吹气,“所以,哥,你闻见的,全是我的味道。”
这话说出来,就是要命的。黄煜斐定定地盯着靠在胸前的,那醉迷迷的容颜,看李枳扑在下眼睑上的,长长的睫毛,也看那薄而润的耳垂上,闪着暗光的两枚耳钉。是他前段时间刚找人专门给李枳打的,用的黑色缟玛瑙,细看有种极幽深的红,雕的是盛放的矢车菊,由于太过于精微,远看只是小小圆片而已,近看,和那人的瓷白相称,则有种轻巧的妩媚。
单单为他吐露的妩媚。
除了他还有谁能知道李枳戴的是矢车菊呢。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ushuwuy.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