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二十,遇陆家大郎君求娶于长明殿,帝驳。岐国入长明三日,后帝复允之,圣命钦天监,就近择良时,又谴礼部尚书亲手操办,即日完婚。
长街锦铺,凤冠霞帔,嫁凤女……
——《扶风公主传·卷一 ·岐国》
岐国公主出嫁时,那真是一个万人空巷的场景。要依那在扶风说了二三十年书的老叟所说,这盛景也是他从未见过的。
十里锦铺,百里花路,送嫁的队伍从长明排到了宫门口。锣鼓摇,爆竹响,这满城的百姓全都涌到了重阙外的永和大街边,摩肩接踵,好奇地望着那骑着高头大马上而来的陆家将军和那马后跟着的精工鸾轿。
报喜的爆竹声一直从城北面的重阙传到了外郭的南边,喜气在整个扶风城里蔓延开来,连一向清净的居衡园子也不例外地感染了这份喜气。
小僮们在巷口领了那陆家派小厮来给各处派发的喜银,才三三两两地归园,七嘴八舌地说着这件全程轰动的大喜事,但跟在他们身后的人确是一脸阴沉。
他们其中有一人注意到了身后人,立马立正止了声。那周遭的其他人见状,也都闭了嘴,埋了头。
这园子里上上下下都记得这人前几日还和谢小先生吵了一架,吵得小先生这几日面色都不太好。她们下面的闲话都说,小先生今日不去岐国公主的喜宴,多半和这人有干系的。
“秦国公?”
就木端着碗乌黑似药的东西,看见了穿廊绕墙快步而来的赵祚,低声喊了一句。
赵祚走近了,正看得就木端着的那碗药,赵祚移开了目光,欲言又止了几次了,才故作冷声问道:“他,怎么了?”
就木因为之前赵祚一回来,就厉色待谢无陵,现在对赵祚还怀了“恨”,再者他也是跟谢无陵一般放肆惯了,长了性子,话虽回得毕恭毕敬,眼里却多了分轻蔑:“天寒了,”话说到一般,又想起谢无陵早前的吩咐,把嘴边的话咽下了,改口道,“您还是问主子吧。”
他像是知道自己也奈何不了赵祚什么,最后到底什么也没说,只将药碗递到了赵祚眼前,就回身离开了。赵祚接过那碗药,推开了伐檀一院的门扉。
伐檀临街,青墙外的喧闹声还在继续,喜庆的炮竹也还在外间噼里啪啦,可这一处院落却静得不像话。杏叶因着寒秋而变黄飘零入地,檐下的银铃也似哑了一般,没有半点响动,一切都静悄悄的,悄的像有什么也跟着在衰败一般。
赵祚无心体会这院景盛衰的变化,他的一颗心啊早系在了那一处。因着之前争吵后而阴了几天的面色,在这时也生了变化,眉间的冷色尽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急切。
他心下跳得急了几分,这样的场景,给了他一股莫名的熟悉与恐惧,熟悉是因上一次见这般寂静园子,还是多年前,从雍国公府救人的时候,至于恐惧,是害怕躺在屋里的人,带给他的。
他急忙穿过小院,连叩门的动作都省了,直接推了门进去。
一室之内,小风摇青帐,青帐内一人安眠。
赵祚将药碗放在了床榻旁的小几上,他的手在帐外顿了顿,才掀开了帐幔。
榻上的人睡容苍白,额上布满细汗,眉头紧拧着。赵祚曾经是见过他这副模样的,那是他肩头还有一对铁枷,而如今那对铁枷,虽为在他肩头了,却像转移到了赵祚的心口。
赵祚倾身抬手拢袖,替他拭汗,才感受到谢无陵额头的滚烫。赵祚打了个冷颤,蹙了眉,唤了谢无陵几声。
谢无陵闻言睁了眼来,见是赵祚,嘴角勾了勾,似想起了什么,须臾又将嘴角立即撇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谢无陵的话问的有气无力的,却带了距离,赵祚无暇顾及他的语气扶他坐起来些,端了那药来:“先喝药?”
谢无陵瞥了眼,手颤抖着接过了药碗,赵祚恐他握不住碗,那手也一直没撤开,直替谢无陵掌着药碗。
谢无陵皱着眉头饮尽了药碗里的药,赵祚下意识地在小几上寻着蜜饯。谢无陵旧时在他那府上时不爱喝药,羡之会给谢无陵一两颗蜜饯,后来这小动作叫赵祚发现了,就让人拿了一碟来。只是现在谢无陵许久没生病了,那蜜饯也自然不会随时都摆在床头。
“找什么?”谢无陵的目光跟着他走。赵祚闻言回身:“现在不怕食苦了?”
“嗯。习惯了,不……唔,”谢无陵那“不怕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祚堵了嘴。他吮过了谢无陵嘴角的苦涩药味,探了舌去,想要更多,却叫谢无陵失力地推了推。
赵祚从了他的心思,放开了他,又站起身来:“我,不太习惯。”说完赵祚怕谢无陵没听进,又补了句,“怕你食苦。”
谢无陵抬眼看了看赵祚,眼底里满是蜜意,但那蜜意里也流露出了一点愧疚色,让赵祚突然不能理解。不过转瞬就没了,也让赵祚一度以为那不经意的一点疚色是自己的错觉。
墙外的鞭炮声蓦地又起,谢无陵收回了目光,吸了吸鼻子,咧了嘴角道:“今日是岐国出嫁吧,国公怎的来了园子?”
“他们说你今日抱恙,就来看看,”赵祚见谢无陵的气势不似刚才那般强硬,又凑近了些,谢无陵拢了一件外衫,问道,“昨日朝堂上,我瞧你不是还好好的?岐国……”
谢无陵的目光微变,在赵祚把后话说完前,先拦了他:“如今看到了,我是抱恙了,国公早走吧。”谢无陵的笑仍在脸上,却让赵祚看不出一点笑意。
赵祚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人,手在袖下握紧了,声音冷了两分,想让他好好说话地正色唤了他一声:“平之。”
但谢无陵到底不是羡之,不是他眉头一皱,谢无陵就会变得乖巧。可能也是因为他对“平之”这二字没有那么多的责任感,也可能是赵祚不知这几年过去,他真正的七寸变成了昭行,而不是“谢平之”这个名了。
谢无陵费力坐正了些,继续道:“前几日的平之是如何想的,现在的平之也如此作想。秦国公既不能苟同,那还是请吧。”说完他歪了歪,目光转向了门边,扬了扬下巴,费力道,“我今日实在无法陪您争辩。”
这大概是赵祚第一次被谢无陵下逐客令,他脸色黑了几分,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他坐到了床榻边,看着谢无陵唇色苍白,一身病骨,又似一张风一刮就会被带走的宣纸,他咬了咬牙,退步道:“还在气?气什么呢?”
谢无陵气什么赵祚其实一清二楚,那日赵祚从昭行快马加鞭回来,从后山归的园子,想拦下昭行的书信,但他不知,这书信早到了谢无陵手上。那应该是谢无陵收到的第二封从昭行传来的信,第一封就是妙法身上的伤势,那收到时他和赵祚就商量好了怎么处理,而这第二封是在赵祚走前提前发的,里面细写了每处伤痕的由来。
赵祚当时是怕谢无陵去寻仇,怕他在惠帝看着他的时候又偷偷离开扶风城,那对谢无陵并没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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