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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快且沉重。

一下一下,如同榔头锤子砸在柔软的血脉上。而这样的跳动通过指尖的筋脉传达给了施为的明楼,明楼觉得爽,有什么比控制自己的阿诚更让他觉得快乐的事情呢?

于是乾元与乾元之间见不得光的欢愉,通过皮肤最浅表最点滴的接触,在普利茅斯轿车的后座上发酵。

旖旎的氛围暂时被明台打断。

楼诚二人的座驾抵达明公馆时,明台正抱着一捧粉色、蓝色、青色混在一起的纸张与小旗帜往楼下冲,明镜则踩着高跟鞋跟在后面阻拦。

“明台!明台你给姐姐站住!游行太危险了,不能去——!”

明台今年尚且十七,高中刚刚毕业的年纪。他的性格又与素习沉静的阿诚大有不同,是个走到哪里都要咬尖的混世魔王,九一八事变爆发以来,上海学子们纷纷上街游行,甚至远至南京请愿,罢学、罢课不在少数。好在明台六月已从高中毕业,否则按照他的秉性拿到高中文凭都难。明镜急在心里,又不知如何管束。今日明台起床后就发现他大哥不在家,抱着他的“武器”就打算和高中同学一起上街请愿游行。

明台被明镜那一声怒吼震慑住了,几步跳下楼梯举起了手中的纸片:“大姐,国难当头!国难当头!小子学了一腔知识,难道还不应该上街号召抵制日货?联合抗日?”

明镜急得直跺脚,她到底比明台虚长了十几岁,哪能不知道如果几张纸片片若是管用的话,还要飞机大炮做什么?但是对于这个是她生命支柱般疼爱的弟弟,明董事长对外的一贯威严是半点儿也拿不出。她一拍楼梯栏杆叱道:“胡闹什么?你给我回来!”

“我不回来!”明台一扬下巴,还在成长期有些婴儿肥的下颌抬起,嘴唇微嘟,“不仅不回来,我还要去参军咧!”

“你!”明镜给他气得胸口一紧,眼前发黑,情急之下训斥的话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家里已经有个去了军校就不着家的,你也要学他当白眼狼么?你就这么狠心丢下姐姐?!”

明公馆的大门却恰好在这个时候打开,明楼与阿诚站在门口。

依着阿诚的耳力自然是听见了,他的脸色瞬间煞白。

明台听到开门声也有些发傻,自打大哥今年年初留法归来,他就越发怵自家这个不怒自威的大哥——哪怕明台自己也是个乾元。他下意识地将手里抓得纸片旗帜藏在身后,乘着明楼与大姐打招呼的机会一个健步窜向了客厅,居然是想从客厅的窗户翻出去!

阿诚当即搁下行李箱便窜了上去!他跑得极快,动作利索的连明镜都觉只看到一抹晃影,那瘦长柔韧的身躯就已撵上前头的明台,一脚踹中对方的后膝,在明台“啊呀”一声扑于地毯上时,阿诚已经别住了他的一只胳膊背在身后,同时单膝下压卡住对方腰窝。

明楼与明镜此时双双赶到。

明台扭头一见明镜,嘴一撇“哇啊”一声就惨叫出来:“大姐,疼啊——!好疼!阿诚哥你要把我的胳膊拗断啦!啊——”

他叫得夸张,偏生明镜就买他的账,一听之下脸都白了,脚下一软差点崴倒:“阿诚!”

她的叫声太过于护短又凄厉,阿诚浑身一激连忙松手,忙忙地将明台从地上搀了起来。明台嚷归嚷,实则小孩子脾气,爬起来就探出胳膊挥舞着唬他阿诚哥,其实嘴角含着笑大半是闹着玩儿。阿诚松了口气,明镜却抢步上前紧赶紧得拉着明台反复查看,没压住瞪了阿诚一眼。

阿诚心里一怵,抿着唇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心知自己恐怕是被明镜恼了,明镜待他很好,但阿诚心里懂得,自己是万万不及明楼与明台的:一个是她的亲弟弟,另一位的母亲是明镜的救命恩人,更是打小儿当成儿子娇养疼爱。明镜于他,更像是“邻居家的大姐”,而他于明镜则很大程度上是“明楼愿意认的弟弟”,好归好,但不体己。关键时候的亲疏远近,一望便知。更何况他两年多来只拿着家中学费在苏联念书,除了过年时的电话外再无音讯,他这么待大哥,明镜看他来气,也该。

明楼却在这时踏前一步:“大姐。”他的声音沉沉,颇为威严。

明镜被明楼的声音一震,恍惚了下,也反应过来自己的举止有些不妥。她直起身,勒令明台回房,有大哥在侧明台哪敢造次?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就要溜走,被明楼一把拽下了手中的标语。

“大哥!”

明楼压根理也不理他,只展开标语来看,便见上头写着“柳条湖一声轰响,显出日寇狼子心肠”,“驱贼寇,扬国威,捍卫河山好儿郎”,“国耻日,不忘史,复兴中华”,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他神色一肃,将标语旗帜团成一团:“你以为拉着大旗喊喊这些东西,日本人就能从中国的土地上滚出去了?”

明台一见急了:“那总得有人做点什么!”

“就算要做,也要动动脑子。你想没想过,你们挤挤攘攘的上街一旦发生踩踏事件,日本人没来先将你们自己折损一二?又有没有想过闹到南京,就算委员长肯见,情急之下没有好的部署,挡在前头的也是数万将士的血肉之躯?而万一妨碍公务再将学生领袖抓起来,群情激奋之下举国哗然,反倒拖延了前方的战事?你以为你们念过几日的书就可以大脑清晰?翅膀还没硬就着急要飞,藏在大哥的羽翼下送你们往前多走几步,让你丢人了?”

明楼训的是明台,阿诚的耳根却是通红,他哪会不知道大哥是在点他——大姐对他肃穆,大哥便情不自禁的替他出头,更何况明台那脾性,哪里是用“藏在大哥在的羽翼下”的?

果不其然,明台看起来要反,却又觉得明楼说得在理,扎挣了一下终是不敢了,灰溜溜地低着个头,悄悄朝他的阿诚哥挤眉弄眼。

明镜打了个圆场:“好了明楼,今日阿诚也刚到家,你还能不能让我们消停了?”她教养极好,刚说了一句错话便觉得愧对阿诚,免不了更添柔和,伸手扶住阿诚的肩头摸了摸他的胳膊,叨咕了一句:“都瘦了,”又低低念,“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可再别走了,你大哥怪想的。”语句里是实打实的疼惜。或许,在她心里阿诚虽然比不过明楼与明台密厚,但终究是弟弟。

阿诚忽然眼眶一热,他在外头“胡混”两年,却终是觉得,只有大哥身边之处,才是家。

晚餐一家人吃的和乐融融。

阿香烧了几个好菜,惹得明台叫屈,偏说阿香向着阿诚哥,这些好菜阿诚哥不回来他哪里沾得上光。

明镜见他太闹腾,轻轻一巴掌拍上去:“你二哥才到家,偏就这样咬尖。”

明台咬着筷头嘿嘿的乐:“我哪敢咬尖,这家里明明大哥才是最凶。还是阿诚哥最好,是乾元也不会用信息素压制我。”明台是去年分化成的乾元,一家子里头出了三个乾元,那是普通人家求了三代也求不来的好事,可把明镜乐开了花。只是分化成乾元之后对气味也越发敏锐,自打明楼回家没少用信香收拾明台这个混小子。乾元对乾元,犹如王对王,势高者称霸。

这话只是随便打趣儿的说法,却惹得明楼不自觉侧头瞥了阿诚一眼。确实,从阿诚下火车的那一刻起,他便没闻到阿诚任何的信息素——这不对头。乾元是一种领地意识极强的生物。如今的社会中:中庸占七成,乾元一成五,坤泽一成五,门阀高的政军要界要职均是由乾元担任,越发让乾元自分化起对权力、地位的角逐欲就十分强烈。而阿诚又在伏龙芝受训,那里更是集结了全苏维埃国家最优秀的乾元,阿诚如果是侦察兵系,就是最强战斗力,除非在执行潜伏任务,到一个地方的本能,就该是释放信息素进行巅峰角逐。更何况,他身边同时有自己与明台两个乾元……

阿诚闻言心头也是一惊,他不习惯释放信息素,除了受到“伪装者”药物影响的缘故,更有长期被驯化当做Omega对待的原因,又或许,在他心中,本就……

明镜看出了明楼目光中的审夺,一拍明楼的手背:“嗳,阿诚不像你们两个这样整日里针尖对麦芒的,你还不高兴啦!”

明楼陡然回神,立刻赔笑:“大姐,我哪里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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