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胭脂呀。”云染点头,看着一脸甜蜜的陈瑛,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齐公子当真是好眼光,这胭脂颜色挑得极好,很衬我们阿瑛。”说着又打趣道:“依我看呀,这不止挑胭脂的眼光好,这挑媳妇儿的眼光也是真的好。今日饭桌上,你猜那齐公子是怎么夸你的?”不等陈瑛说话,云染就端着齐公子的架势重复了一遍齐越的话:“我家阿瑛自然是极好的,我马上就要娶阿瑛了,阿瑛炖汤也是很好的。”看着陈瑛的眼里尽是揶揄之色:“这以后过了门呀,不用说,肯定很疼我们阿瑛的。”
“阁主你跟着胡学,闹我。”陈瑛耳朵尖烧的通红,忽见旁边扔着的喜帕,眼里狡黠的光一闪,趁着云染不注意抬手就将喜帕给云染盖在了头上:“我瞧阁主这般伶牙俐齿的,以后嫁了人,我看那人肯定事事都要依从阁主的。少主说是也不是?”
顾尘忽然被点名,就看见一袭素色衣衫的云染头顶着大红色绣着一双比翼鸟的喜帕,顿时呼吸一滞,心口一抽,忘了言语。眼前的云染慢动作一般地抬手掀开了喜帕,大红色艳丽的喜帕映着她娇羞的容颜,更是添了三分颜色,美到顾尘移不开眼睛。云染这一抬头,两人的视线就撞在了一起,顾尘望着那双眼,刹那间只觉得身体里一股异样的潮涌,迅速传遍四肢百骸,她动了动唇,忽然觉得很渴,空气变得焦灼黏人,只那一眼就黏在了云染的身上,再也移不开视线。
“胡闹,喜帕怎么能乱用,我看你呀,是不想嫁人了!”云染这一掀开喜帕就看见了顾尘那双眼,盯着自己,意味不明,顿时又羞又恼,将喜帕还给陈瑛,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好了好了,天色太晚了,我也累了,不闹我们的准新娘了,齐公子给写的信我们也不让你读了,早点歇着吧。”
说着起身就走了,步履匆忙带着几分想要逃离一般的慌乱,青鸳是不明所以的后知后觉的跟着云染就走了。视线一直黏在云染身上的顾尘皱着眉头,感觉到了云染明显不一样的气息变化,正欲追上去问个究竟时,就被陈瑛喊住了。
“少主且慢走。”陈瑛笑盈盈的拿着方才那块儿比翼鸟的喜帕拦住了顾尘:“少主且等等,这个给你。”
看着面前的喜帕,顾尘皱眉:“给我干什么?这不是你成亲用的吗?”
陈瑛硬塞到顾尘怀里:“这东西我闲着没事儿绣了好多呢,这个是我今天才刚刚绣好的。方才你没听阁主说呀,这成亲用的喜帕怎么能乱用,这个就算是我这个绣娘特意给我们阁主绣的吧,送给少主留个纪念。”毕竟是阁主第一次,瞧那反应肯定是第一次试戴喜帕,多珍贵呀,肯定得好好保存的,至于为什么送给顾尘而不是阁主,陈瑛觉得,这个问题就不要问她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没看见刚才那两人视线碰撞在一起时那火花差点烧到她一个旁观的看客。
“你什么意思?”顾尘捏着手里的喜帕,半晌开口问道。
“没什么意思,时候不早了,少主也早点回去歇着吧。”陈瑛夸张地打了一个大哈欠,然后撵走了顾尘,反手关门,笑到直不起来腰来。
这俩人是怎么回事呢,明明都已经那么黏糊了,怎么就是没一个人先开个口呢?真是的,想当初她跟阿越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的麻烦,不就是你中意我,我也中意你嘛,看对了眼这窗户纸就得赶紧捅破,正好赶上一起过七夕。
一想到七夕,陈瑛瞬间就蔫了下来,今年的七夕是注定不能跟阿越一起过了,唉。
这唉声叹气的可不止陈瑛一个。顾尘回了房间,枕着胳膊翘着腿,单手举着那方喜帕看一眼叹一声气,闭上眼脑子里全是云染伸手掀开喜帕时的样子,一幕幕在她脑海里跟跑灯一样,不带停歇的,不止如此甚至还越过越多,从她第一次见到云染开始,到日后相处,云染脸上每一次的笑,不经意的一个回眸,原本所有那些微小的细节,在这样一个寂静的深夜,全都通过那一方喜帕尽数钻进了顾尘的脑海里,扰乱了她的心扉。
“腾”的一下,顾尘坐了起来,拿着手上的喜帕纠结犹豫了片刻,揣着喜帕出门了。
而隔壁,同样枕着手臂未眠的云染在听见了隔壁房门开关的声音之后,终于忍不住喉咙里一阵阵的腥味,咳嗽出声,带出了猩红色的血迹,红色的血迹黏在她苍白的唇上,依着软枕的云染此刻看起来十分脆弱到不堪一击,她闭着眼,半晌眼角划过了一滴泪,被她抬手拭去,不过片刻又淌下一滴,云染再拭去,如此重复直到眼泪不再往下流,她便保持着那样的动作,动也不动。
陈瑛睡得正沉,就听见有人在拍她的房门,起先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夜三更的谁会来敲她的门?合上眼正准备接着睡,就又听见了拍窗户的声音,陈瑛正纳闷,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又惊又喜,压低声音问道:“是阿越吗?”
“就记得惦记你的心上人,我,顾尘!”顾尘拍了半天的门根本就没人答应她,无奈之下又转移阵地去拍窗户,终于是把这人给拍醒了。陈瑛披了件衣裳起来给她开门,脸上被打扰而且还不是被心上人打扰的不悦,被她藏得很好,只是还是被顾尘发现了。
“怎么不是心上人就不高兴了?”顾尘大大咧咧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她刚才在自己屋里也不知道脑袋里过的都是什么东西,这一出门才觉得很渴,大口灌几杯茶之后才摇头:“你们年轻人怎么睡得这么沉,这不好呀,来来来给你把把脉开几幅药吃吃就好了,人在江湖一点儿警觉性都没有,那怎么能行呢!”
陈瑛很无奈:”少主不用了,睡得好是件好事吧?再说,这是我家,要那么多警觉性干什么?”她这江南总舵本部,里里外外不知道多少的护卫,要是连她这儿都不安全了,那来人一定很厉害,她要警觉性也没什么用:“少主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儿?”
“这个嘛,也没什么事儿,就是、”顾尘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难以开口。
陈瑛见她这模样,瞬间就猜到她半夜三更跑来找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见顾尘迟迟不开口,就假装打了个哈欠:“那没什么大事就明天再说吧,我这实在是困得厉害,我绣了一白天的喜帕呢。”
“不是,不是,说会儿话说会儿话。”顾尘赶紧拦住了陈瑛,也不是她非要来找陈瑛说话,实在是眼下这个关键时候,她也只能来求助一下陈瑛了,毕竟陈瑛是一个有心上人的待嫁的新娘子,先不说她那个心上人到底有什么猫腻,顾尘眼下非常需要一个前辈来给自己指点一下迷津:“那什么,我就想问问你,那个、喜欢上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你怎么就确认自己是喜欢她的呢?怎么就能确认那就是喜欢呢?”
“噗嗤”陈瑛笑了,打量着顾尘的眼里尽是揶揄:“少主这是开窍了?”
“别闹,正经事。”顾尘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想要确认她对云染到底是不是那种感觉,她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当然她身边的长辈的那种夫妻情感跟她眼下对云染这种又实在是不好类比,虽然陈瑛的也不好类比,但大家都是女孩子,比较好沟通一点,顾尘眼下非常的迫切希望有个人能给她点拨一二,哪怕只是一二,也比她自己拿着那一块儿喜帕瞎琢磨要好得多!
“嗯,喜欢一个人呢,你眼里心里全都是他,时时刻刻惦记着他,想跟他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陈瑛不再逗顾尘,开始认真的给她讲自己的理解:“遇见什么好事都想着他,分开就会思念,担心他,他看你的时候心跳会加快,他……”
“等一下,等一下,你有笔墨吗?”
陈瑛纳闷,找来了笔墨就见顾尘把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一一列在纸上,只是不同的是在后面分别还做了不太一样的标记,有的是画了圈有的画了叉,陈瑛看了一会儿,忽然就笑了,抬手抽走了顾尘笔下的纸:“少主是想确认自己对我家阁主的心意吧?你这时时刻刻惦记她打了叉又画了圈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惦记的不够时时刻刻?”
“不是,她是我的病人当然该时时刻刻惦记呀。”顾尘答得理所当然,陈瑛很是无语,又问道:“那这个、心跳会加快这个,为什么要画一个小闪电,这又是什么意思?”
顾尘皱着眉头:“她看我的时候,心跳不会加快,心好像不会跳了,然后好像会有闪电劈过来,渡劫一样的感觉。”这个感觉比较清楚,因为顾尘才刚刚经历过,余味还没散去,刚才又在她脑子里过了好多遍,顾尘比较肯定。
陈瑛看着顾尘,把纸还给她:“你别写了,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刚才,我家阁主掀开喜帕的时候,就你看着她的时候,你有没有想亲她,或者想抱抱她的感觉?”
顾尘抿唇不说话了,忽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把那张沾满墨的纸团把团把扔了,她确实有,刚才那会儿也许是没迷瞪过来,但现在经过陈瑛提醒,顾尘百分百确认那时,如果再晚一点,云染就已经在她怀里了!
“好了好了,恭喜少主贺喜少主。”陈瑛这次是真的瞌睡了:“我家阁主就拜托少主多多照顾了。对了,忘了说,女孩子都是想甜蜜温馨浪漫一点的,你喜欢我家阁主的,得找个好时候告诉她,再过几天就是七夕了,好日子,少主好好把握知道吗?这种节日表白就没有不成的,我跟阿越就是七夕在一起的呢!”言语间还有些小得意。
顾尘嘴角弯弯:“谢了。”这一弯还没往上走,顾尘又紧张了,赶紧问道:“那她要是不喜欢我、或者她……”
陈瑛这次也不打马虎眼了,拍着顾尘的肩膀:“少主自信点,加油!”就她一掀盖头先往你那儿看的眼神,她要是不喜欢你,要是能拒绝你,我陈瑛这婚也就不用成了!
顾尘得到答案,心满意足地走了,夜色洒在小院里,顾尘盯着云染那扇门,踱步过去,站在门外忽然低声笑了,然后又摇摇头,才回了自己房间,盖上被子不大会儿就睡着了。
而另一边的云染靠着软枕一动不动,再次听见隔壁房门的响动声,直到天色将明才缓缓地又躺了下来,好似一夜安眠。
第43章
顾尘是个粗人,又是个学医的, 骨子就不拘泥于世俗, 她既认定了自己对云染动了情, 自然也不会顾忌许多, 只一心盼着七夕佳节的到来, 好寻思一个好时机跟云染来表白自己的心意。顾尘是没做过这些事的,自然是好一番打听, 十二万分的操心,生怕到了那天会出什么差错。
一大早顾尘过来给云染把脉的时候, 就有点紧张, 看着云染喝完了药准备换衣裳的时候,顾尘才忍不住轻声咳嗽道:“换件鲜艳的, 这件颜色太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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