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马圈,那匹随行的黑马不必主人下令,自己就小跑着回棚里歇息去了。马场翻身下来,伸手去牵林,林没有躲,将手交到他手中。
马场说要给他找一匹马,让他带上想带的,往想去的地方去。林本以为他是骗他的,没想到是真的。
马场吩咐养马人两句,养马人得令下去,不多时便骑了匹姜黄色的回来。林只看得出那马较自己先前骑的瘦小些,别的就分不出了。马场接了缰绳,养马人退下,他将缰绳交到林手中,说试试。
林不明白,有惊喜,更多还是不敢置信。他接过,问,你愿意放我走?
你出得了草原,就可以走。
这下林更不明白了,他皱起眉,问什么意思?我逃了,你会派人来追捕我吗?
马场苦笑着摇头,抬手说,上马吧。
这马乖顺些,至少是听林的话,像他过去在宫里见过的马。定了马,马场又唤了亲卫来,告诉林如有其他需要,找他就是,说完便走了。
林皱眉不语,看了半晌他的背影,见马场真的一去不回头,他也不再看他,转而认真与亲卫说起来。
他并没有提太多要求,只又要了套男装与些许水和干粮,盘缠都没提。倒是那亲卫另外添了许多,火石、草药,还有羊毛毯与一副弓箭。他嘱咐道,晚上在外头可一定要生火,一来野兽多畏火,二来也暖和些。若是遇上危险,您向天射※出这枚响箭就是,我们能听见。
说罢那亲卫挠挠头,又不大好意思地向林确定道,王妃您拉过弓么?
虽然他也疑惑王妃为何还要了套男装,只当她是为着骑马方便罢了。没想到中原也有敢翻身就上汗血马的公主,亲卫在心里乐呵地想,和咱们首领真是般配。
早些见王妃骑马冲出去时还不明显,如今站得近了愈发觉出她的纤细单薄来。与他们草原的女儿不同,王妃白得像春日里天上落的雪,身形也雪一样,就是用手掌心去接,也要怕她化在手里。
亲卫有些不敢看,低眼盯着地,将准备的物件搭在马背上,补充道,这弓小,就是姑娘也能拉动。
林不知马场是怎么与他说的,让这亲卫对一个出逃的和亲妃也这么尽心关照。他心中冒出些复杂的滋味,不回答,只点点头,说知道了。
除了这些,林还从那只一路带来的大木箱子里收拾出两套罗裙细细叠好,是妹妹平日里最喜欢穿的。再换上件厚些的斗篷,别的也不必要了。
理好细软,有人进账房里来了,林回头去看,并不是马场。是侍女端了热热的吃食进来,她道,王妃用些吧,不合口味您跟我说,我再换些别的来。首领说您的事可明日起了再办。
林略有踌躇,而后又是点点头,道放下吧。
收了吃食,他却没吃。他很久没正经吃过东西了,眼见着这些却吃不下,方才那种滋味又涌上心头,仿佛是他犯了错。
走前他该去跟马场道谢的吧,虽然林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至少看起来马场是真的给了他一次可以远走高飞的机会。可他又原谅不了前一夜他那样对自己。
林烦躁不堪,在这账房里一刻都不想多待,索性拎起包袱出去。马就在账外,一路没有人拦他,林垂了垂眼,也没有回头,骑马踏进夜色里。
圆月当空,又是这轮月。林在月下静静行了一会儿,便催马驰骋起来,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深了的夜更凉,纵马跑起来那风带刃一样刮在身上,却也是自由。
不知就这样在草原上跑了多久,压在心头的感觉渐渐散了,取而代之是逐渐兴奋起来的战栗。
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血液在凉夜里腾,肚子咕噜地也叫了。林笑出声来,决定先给自己一顿久违的无所顾忌的饱饭。这么想着,林策马向侧前方不远处的林子去。
来时他是亲眼见过草原上的狼的,独自一人可不敢在无遮无挡的草原上过夜。可快进林子时那马偏偏不听使唤了,林撅起嘴,暗道这里的马都坏得很,一个两个都不听使唤。他下马拽着缰绳往里走,才勉强把马拉进来。
林找了棵粗※壮的树,拴好马,便挨着树根坐下,开始生火。火石他一看就会用,可他不知怎么寻耐烧的柴,地上的断树枝都潮得很,点了半天只会冒烟。也是,宫里的小皇子再不受宠也接触不到这些。林饿极了,便作罢,掏出饼先吃再说。
他们的饼吃着特别硬,林咬一口要嚼半天,正皱着眉吃,那马突然来回踏起蹄子来,鼻子里低低的啼叫,像是很不安。林不大明白,犹豫着要不要起身过去安抚它,他问,你也饿了吗?是不喜欢吃地上的草?
说完那马更是躁动,拽得栓马的树干不住晃动,枝影在月光下要划破夜幕一样摇曳。
林也隐隐地不安起来,他想起那亲卫说的野兽畏火,又想起马场曾笑着对他说过不要想着逃,天快黑了。他伸手抽※出匕首来,背靠着树干低低站起身,眯了眼警惕地向林子里看去。
安静的月下只有愈发急躁的马鸣,林呼吸都变慢,忽而分出了方向。他看向那里,渐渐地,越来越近了,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林心脏狂跳,恐惧却亢奋,他压了身子以缩小目标,死死注视着那双野兽的眼睛,身上的狠劲儿又冒出来了。
这就是马场说的“走得出草原”的意思吧,他勾起嘴角心想,以为他会死在这里吗。心念还未动,林子深处又冒出一双眼,紧接着还有更多。
林心一惊,才明白过来,它们是成群冲自己来的。
那一瞬间的慌神就足够打破方才隐隐对峙的局面,最早与他对视那匹狼一跃而起猛地向他扑来。林就地一个滚躲开,却有更多狼已然近身。四面八方,无处躲闪,狼嚎四起的瞬间已有獠牙到眼前,林瞳孔收缩,忽然一支箭“咻”地贴耳而过刺入那张血盆大口里。
紧接着更多支箭从身后射※出,不消片刻近身四五匹统统哀嚎滚落。
林反应不及,身旁一匹被射中的狼腾空摔落,压到他身上,热乎的皮毛与浓厚的血腥味就那样近的在他身上。
然而狼群见状不退反近,更加凶狠地低吼着伏下。林心跳得比刚才还厉害,没有伸手去推,也没再看那些狼。就那么一瞬间的事,就干掉了那么多,他回头去望来者。他怕见到他,却又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会看到人是谁。
马场不看林,马上的他像换了一个人,他注视群狼,猛然背手抽刀向前甩出,就听一声刀刃穿物的声音,那长刀穿透一匹跃在空中的狼的咽喉,将其牢牢钉在了树上。
那该是头狼,它一死其他狼全都回身逃了。这样就结束了,那匹压在林腿上的狼甚至还未死透,还在微弱地抽※搐,那么大那么沉。
马场这才垂眼去看地上仰头望着他的林。他甚至还穿着昨夜欢好后马场给他换的衣裳。给他个机会逃,他还真是一夜都不愿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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