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这个想法有些熟悉。紧接着,上一个这么做的人闯入脑海,将睡意驱散得干干净净。
克劳德猛然睁眼,眼前却是一片漆黑。咚咚的心跳声沉稳有力,贴着额头传来;一双强壮可靠的手臂揽过他的腰和肩膀,松散得将他固定,并将体温源源不绝地分给他。察觉到他的动作后,那双手试探性地松开,随后将遮蔽光线的暗幕揭去。隔绝在外的冰冷空气一下扑上后颈,克劳德打了个冷颤,彻底清醒过来。
一双亮金色的眼睛正在注视他。
“……文森特?”
无人回应。
克劳德避开那双眼睛,难掩沮丧。但其实也没有很严重,他已经习惯了。况且重逢值得高兴,不是吗?他再次把脸埋进宽阔的胸膛,感受肌肉下蓬勃有力的心跳,分不清是因为喜悦还是难受而颤抖。
文森特……他失而复得的挚友……那段时间最后的慰藉……
究竟是怎样的痛苦,才会使你迷失自己?
闪电一般,忽如起来的剧痛令克劳德蜷紧身子,咬牙忍耐着。疼痛来自右小腿,隔着裤子伸手稍微触碰了下,令一波深入骨髓的痛感炸开,但克劳德还是设法摸清了情况——胫骨骨折。即使不去看他也知道,一定肿得油光发亮了。
但是比起疼痛,克劳德优先感受到的是震惊。
从万米高空坠落,结果竟然是小腿骨折?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但是克劳德可以确定文森特做了什么来挽回他们的性命,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这种结果——其他地方完好无损,只有小腿骨折?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闭上眼睛缓了口气,等待疼痛过去。少年推开文森特的怀抱——尽管他很想再逗留一小会,不要那么快面对外头的严寒——文森特没有阻拦,顺从地放开,近乎粗鲁地让他滚到冷硬的地上,痛得半天动弹不得。
克劳德低估了外头的温度,几乎是一瞬间身体就被冻得麻木,冰冷得空气灌进鼻腔,刺得眼泪差点溢出来。呵出的热气变成冰霜簌簌落下,他意识到这样下去自己很快会失去知觉。
克劳德扯了扯红色的袍角,模糊间他看清了自己的手,上头斑斑点点是紫红色的淤血。冻伤。 “我必须离开这里,请帮帮我,文森特?”
吸血鬼施施然站起来,探寻地看着,一言不发。
他听不懂。
克劳德垂下手,手搭在有些磨损的黑色皮靴上,忽然用力抓住对方脚踝。“你说过会帮我的。”他不想像个无理取闹的小鬼,文森特不欠他什么,可他就是不甘心,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是你让我求助,是你叫我等你回来……是你说的不会留下我一个人……”语言如此苍白无力,从来就无法传递什么,所以他总是沉默寡言。“求求你……听我说话……文森特,文森特!”
声音空空荡荡回响在洞穴里,无力而可怜地消失了,一并消失的是那些忽然爆发的情绪,只剩下一点无奈和好笑。克劳德松开手,在地上趴了会,然后向外面爬去,身体在干燥的砂石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他需要知道自己在哪里,然后尽快回到扎克斯在的地方,因为他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这让他感觉很糟。
可是太冷了,他只穿着一件并不算厚实的毛衣,还在和杰内西斯的战斗中变得破破烂烂。身体开始变得不听使唤,渐渐地感觉不到硌着皮肤的小石子,地面的触感也变得遥远而奇怪。
克劳德断断续续地挪动自己,也许花了很长时间,也许没有;最后他的视野被一片耀眼的纯白所覆盖,雪地在皑皑白日下亮晶晶的,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参差不齐的柱子兀立在白雪之上——那是生长在极地得极其坚韧的树木,被压塌了枝条,也长不出叶子,却依旧顽固地活着。他们坠落在荒野了。
克劳德地手轻轻碰上洞口的积雪,却不再有融化它们的温度。
动起来,必须动起来,这只手还能再伸向更远的前方,抓住本应该抓住的那个人,他不会再失败。克劳德费力地眨眼,意识一片模糊,呼吸变得缓慢而安详。光线变得黯淡,恍惚间指尖刮过柔软的布料,他绷紧身上每一块肌肉,拼尽全力抓住它,仿佛抓住了整个世界,心满意足地叹息着。
“扎克斯……”
吸血鬼又站了一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稍稍偏头,眼中闪过不大明显的迟疑;然后他发觉少年似乎要冻死了,于是从一座雕塑再次变成活物,重新将克劳德拥进怀中。猩红色的披风包绕着他们,暖和又舒适。
寂静的、一望无垠的雪原在极昼下泛着苍茫白光,间或回荡着细碎的啪嗒声。吸血鬼靠坐在干燥的洞穴边缘,抱紧怀里冻僵的身体,直到他重新温暖柔软。金色的眼睛微微发亮,像个守望者,无所畏惧地注视大地尽头,那里正奔赴而来一群白色的野兽。
萨菲罗斯抵达冰雪村已经是那通电话后十八小时的事;本身花不了这么久,但是流程要走,还要瞒着安吉尔,不得不耽误这些他根本无法忍受的时间。战时应急预案根本没能撼动这些繁文缛节分毫。所幸将军的身份总算提供了点便利,在差点把钢笔戳进总务处秘书那双凸起的金鱼眼后,调用飞空艇的文书终于被盖了章,他得以在驾驶室找到一个位置,盯着PHS开始发呆。过了好一会才发觉自己依旧穿着便服,这才随便拿了套制服换上——上一次穿得这么正式还是在安吉尔与杰内西斯晋升的时候。
萨菲罗斯对自己有点恼火。
在飞空艇上的时间足够他冷静下来,从卢法斯那了解事情的大概,制定周密的计划:封锁消息这一步已经被卢法斯完成了,他只需要把无关人员赶上这艘飞艇送回去,把克劳德找回来,顺带抓捕宝条宝贵的样本。他会找到他的。然后萨菲罗斯可以随意编造一些借口,最后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般平息下去。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他的心里有一千只野兽在咆哮,迫切地要把什么撕得粉碎,否则永远得不到安宁。那是克劳德——他可以给予他疼痛、命令他去死,但是这样的权力不属于其他任何人;那是杰内西斯——如果是其他人,他不会有一点为难,更不会感到……受伤。
仿佛被背叛了一样。
离开飞空艇,踏上并不算陌生的土地,一切准备好的说辞最终只剩一句冰冷的讯问。
“杰内西斯在哪?”
杰内西斯在宝条的实验室。
萨菲罗斯可没想到这样的场面。他认识的杰内西斯从来都是优雅的、从容的,还有点无伤大雅的风骚……但是现在,他的朋友——哪怕现在他也不认为他们的友谊会就此崩毁——萨菲罗斯从未见过这么虚弱的杰内西斯。
脸颊泛着死一般的惨白,嘴唇带着危险的乌青,他看起来糟透了……萨菲罗斯不知所措地想,视线不自觉地从掺着酒精味的绷带上移开,落在实验室被映成绿色的墙壁上。宝条拿着笔记本走来,潦草地从仪器上抄下几个生命征。
“他——”
“你什么时候出发?”宝条头也没抬地询问,没精打采、胡子拉碴,充满了不耐烦,“它身上没装定位,时间拖得越久越难找到,我不想在这种破事上耽误太多时间。”
“我会把它带回来的,现在告诉我,杰内西斯怎么了?他不可能恢复得这么慢。”
“……你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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