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是明镜喜欢的抹茶味,表面和中间都夹有慕斯和红豆,口感细腻绵软,香甜可口。尹峈峒离开太蔚山庄回归青蛇堂后,天天都在为寻找真相和完成任务而奔走,鲜少有安稳地坐下来好好品尝美食的时候,这一叉子蛋糕入口,竟让他的心如同浸在温水中一般暖和。他透过蜡烛摇曳的光去看明镜,对方并没有留意到投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自顾自地吃蛋糕,奶油吃到嘴角都是。
尹峈峒从来不相信愿望,命运喜怒无常,若是将希望托付在那样虚无缥缈的事物上,只会一无所获,全盘皆输。但现在他总算明白,所谓愿望不过是一种美好的心灵寄托,有那么一个愿想在,仿佛未来也会变得不那样茫然而无措——半年前的尹峈峒希望自己的姐姐可以清醒,早日让姐弟俩脱离苦海,于是他选择了狠心动手;但倘若让现在的他再许一个愿望,那便是希望这样平静的时间能够长一些,再长一些。
当他意外从苏湄口中得知明镜无恙的消息后,便千方百计想要回太薇山庄一趟,甚至不惜委托青蛇堂情报部门调查新入学的关门弟子资料,与真正的越秋水进行交易,为的只是再见明镜一面。除了金钱以外,尹峈峒这趟举动还付出了不少代价——为了掩护一个身份的谎言,他不得不编造出更多的谎言,繁多的事务令他疲于奔命;而为了保持越秋水与自己不符的体型,他必须花费大量精力和功力维持缩骨功,维持的时间长了,晚上睡觉时骨头都在嘎嘎地挤撞,痛得他好几晚都睡不着觉。
尹峈峒觉得自己简直傻得可笑。半年前的尹峈峒不需要借用任何人身份,可以光明正大地与明镜打机,约会,拥抱,亲吻,甚至是做令身体愉快的事情,如今的自己却只敢在深夜时偶尔潜入明镜房间里看看他,即便是难得找到这样面对面的机会,也只能透过越秋水的画皮,偷偷地打量着那个人,两个人的距离隔得这么远,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再不会有那个花费三年时间打造一场灵异事件,只为了帮人走出心结的体贴,也不会有除夕夜将人从宴会里带出,只为了与恋人欣赏原本只属于自己的盛大烟火的浪漫……明镜所有笨拙的体贴和浪漫都曾经属于尹峈峒,而它们都在那个烟火绚烂的夜晚,被尹峈峒残忍地一剑终结。
而明镜除夕那晚许的愿望,尹峈峒又怎么可能没有听懂呢?太薇山庄的霓虹灯亮起来的那个晚上,尹峈峒乖乖坐在明镜为自己准备的观众席上,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脑子里乱糟糟的,心跳快得像是有七八个小人在里头跳着踢踏舞,手指抖个不停,要死死攥住才勉强没让旁边的明镜察觉异样——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栽了,与明镜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时候,他甚至恍恍惚惚地在想,什么青蛇堂,什么药王谷,管他们去死好了……尹峈峒只想要面前这个人,快乐时与他嬉闹,难过时与他拥抱,这一辈子,似乎也不会那么无趣而无望。
只可惜世人所求,终难两全。与明镜上床后收到的住院扣款短信,让尹峈峒骤然从旖梦中清醒过来。正处于生死关头的姐姐还在病床上等着他的消息,而唯一能救姐姐性命的线索,正躺在尹峈峒身边睡得香甜,胸膛随着呼吸平稳起伏着,底下有微弱的异音,一震一震,是救命与催命共振的音符。
尹峈峒不知晓那只蛊虫对于原宿主明镜而言有什么特殊用处,当初剖心的一剑虽然果断,但经过尹峈峒的精准计算,倒不至于当场毙命,如今见明镜能吃能喝,似乎没受多大影响,多少放下心来。只是身边少了尹峈峒的明镜又变回了以前的模样,对外型全然不在意,我行我素,惹人讨厌,与尹峈峒认识那半年的明镜好像被数据格式化,半点痕迹都留不下来。
尹峈峒下意识捏断了手中的叉子,“啪叽”一声,把对面的明镜吓了一跳。
“怎么了?”明镜手里还愣愣地举着吃了半块的鸡腿排,“不过是吃了最后一块腿排而已,没必要那么生气吧?”
“不……你吃吧。”尹峈峒丢掉叉子,明显失了食欲。他看见明镜刮干净了碟子里的慕斯,显然很喜欢这个蛋糕的味道,“蛋糕吃完了?还要再来一块吗?”
“不了不了,蛋糕还是少吃一些。”明镜吃掉了鸡腿排,意犹未尽地叼着竹签,“明天有突击体检,被检查出血糖过高就麻烦了。”
“突击体检?”太薇山庄时不时会有突击体检,以便对弟子们的身体状况做实时的监控管理。尹峈峒先前遇到过好几遭,大多数都是清早临时通知,主要是避免女生们为了压体重数字好几天不吃饭的情况出现,“你怎么知道的?”
“内部消息,内部消息。”明镜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表情,但估计也是跟那位庄主靠山脱不开干系。他的手在桌子上慢慢摸索着,碰到了蛋糕盒子,把它提了提,“剩下的这些,可以给我吗?”
“专门给你买的,当然可以啊。”
明镜喜滋滋地把蛋糕捧过来:“谢谢!专门给我买的生日蛋糕,味道果然不一样。”
“以前都没有人帮你庆祝过生日吗?”尹峈峒问。
“我都不太清楚自己生日究竟是哪天,所以也没有跟其他人讲过……”明镜皱着眉头,“唔,也不是吧,以前还是有人跟我过的,虽然日子不是今天。但他的礼物可穷酸了,就两个肉包子,还冷得发硬了。”
“这么可怜?”
“就是咯!哎,这年头出手大方的人,都是稀有物种,值得珍惜。”明镜越过桌子,拍了拍尹峈峒的肩,“下次你生日,换我请你。”
明镜的手心那样温暖,顺着肩膀,灼烫到了尹峈峒心底。
以前与尹峈峒相识的那个明镜,已经不见了。那么,如果这个时间恰好出现了另一个尹峈峒,不怀有任何算计与心机,会不顾旁人的目光对明镜好,会约他去游乐园,会扮女装去帮他捉弄同学……明镜会不会也喜欢上那个人呢?
尹峈峒抓住了那只手,强迫自己扬起个灿烂的笑:“师兄你说的。到我生日那天,你跑都别想跑。”
☆、突击体检
明镜打着哈欠,晃悠悠从铜雀楼里出来时,迎面撞上了庄梓寒。大师兄前段时间被派去武当参加学会交流,昨晚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现在手里拖着一个箱子,又是一副打算出远门的模样。
“阿镜,早。”
“哦,大师兄?”明镜听见了行李箱拖动的声音,“你又要出门了?”
“嗯,点苍派新掌门刚上任不久,师父派我去代为祝贺。”
“刚通知下来关门弟子突击体检,你不去参加了吗?”
庄梓寒摇头,又意识到明镜看得不清,说道:“不去。行程比较赶,我刚已经跟师父报备过了。”他伸手去梳理明镜额前凌乱的头发,“倒是你,眼睛还是没有恢复吗?”
“就那样了,习惯就好,就是视力测试的时候要躲着别人,比较讨厌。”明镜刻意对庄梓寒隐瞒了自己彻底失明的事实,只说含糊是视力受毒素影响大为下降。毕竟一个刚失明的人能迅速适应无光的生活,要解释起来也相当麻烦,“啊,真好。你都翘掉多少次体检了?这学年开始好像就没有参加过。有特权的人就是爽。”他长长伸出一个懒腰,“不过也没关系。我们大师兄武功高,身子梆硬得很。而且以前的体检数据在校医那里都有留底,应该也不怕人突击检查。”
庄梓寒停在明镜额前的手僵了僵,他出神一阵,才缓缓地把手放了下来:“……是吗?那就好。”
“大师兄?”
“没什么。”庄梓寒说,“你不是要去体检吗?快走吧。我也要准备下山了。”
“哦,路上小心。”
明镜只觉面前扬起一阵风,然后是行李箱被咔啦啦拖动的声音,很快就离得远了。明镜捻弄着自己的刘海,耸了耸肩,慢慢地往校医室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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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峈峒指间捏着一支采血管,趁其他人不注意,迅速将它与试管架上的其中一支试管作了调换。
那支试管里的是真正的越秋水的静脉血,昨晚听了明镜的提醒后,他连夜下山驱车,赶去越秋水那处取回了一管血液——虽然他不知晓自己先前体检抽取的血样是否有留存,但谨慎行事总是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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