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错错你他妈花田错啊!
家门密码是他妈去世那天的日子,江尧亲手改的,不可能记错。
他“咣”地朝门锁狠踹上去,刚要收脚,门锁“滴”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江尧差点儿劈出个大叉,忙扶着门框站稳,才看见来开门的是个小孩儿。
五六岁,没见过,男的。顶着一脑袋泰迪小卷毛,小得像个萝卜丁,两条胳膊抻直了才能够着门把手,瞪着俩大眼珠子从下往上地看他。
“……谁啊你?”江尧皱眉看着萝卜丁,一瞬间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萝卜丁没敢说话,估计是被大人指过来开门的,也不敢跑,只扭着头往客厅看。
客厅里在播京剧,江越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看见江尧突然回来也没什么表情,上个月把江尧气得摔手机的人不是他一样,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递过去,平平地说:“回来了。”
又伸给萝卜丁一根手指头,毫无亲和力地说:“过来。”
萝卜丁不是很情愿地攥上去。
江尧没换拖鞋,他的注意力被鞋柜里两双女靴吸引了,再结合眼前的江越和萝卜丁,他“操”了一声,指着萝卜丁问:“你儿子?”
萝卜丁睁圆了眼猛摇头,撒开江越,在自己的小背带裤上擦擦手。
“乱放屁!”客厅里传来他爸的声音。
“喊哥。”江越没有表情地指着江尧对萝卜丁说。
江尧花了两秒来理解这句话,在萝卜丁张嘴的瞬间猛地一指他:“闭上。”然后撞开江越就往客厅里闯。
到了客厅他才发现家里不止这三个人,一个比江越大不了几岁的女人正慌慌张张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个劲儿拽他爸的衣服。
他爸听着京剧,在沙发上端着架子看他。
江尧抄起墙角木架上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就扔了过去。
伴着女人的尖叫,那东西越过沙发“铛”一声砸到地板上,老头子瞪着眼,扬起手杖站了起来。
“反了你了!”他跟头暴毛狮子似的,腮上的肉也不知是气的还是震的,跟着一阵乱抖。
女人忙抱住他爸的胳膊,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为难地喊了江尧一声“尧尧”。
江尧认出她了,还是那时被他拦在家门口的女人,她比前几年老了点儿,估计是生养了的原因,也比以前富态了些。
“趁我没动手你自己滚出去,”江尧使劲喘了口气,他在逼着自己不动手,耳朵里有道电流一样的声音在尖啸,贯穿他整个脑子,快要把他引爆了,他连手指尖都绷得有点儿抖,朝玄关指了一下,尽量冷静地控制着音量,“我说过,你敢进这个门我就让你横着出去。”
“尧……”女人又想喊他。
“反了你了!你敢!”江尧他爸的声音盖住了她。
“尧你妈逼!这名字是你能叫的么!”江尧踢翻了木架子,忍无可忍地骂回去,又瞪着他爸,“你看我敢不敢!老畜生!”绷紧的理智“啪”地断线了,他踩着茶几就要往他爸那儿扑,却被江越勒着肩膀不上不下地拖在原地。
“你他妈撒手!”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抬起手肘要捣江越的脸。
“你放开他!”他爸也暴跳如雷,直接把手杖砸了过来,“我倒看看这个畜生敢把他老子怎么样!老子他妈供他吃供他喝!就养出来条白眼狼!”
江尧本来能躲开,被江越拖着却只来及偏偏头,眉弓靠近眼角的部分硬是挨了一下,他身后的江越闷哼一声,他也被砸着了,但他木着脸不为所动,扔捆着江尧不撒手。
女人又尖叫了。
萝卜丁在身后“哇”地哭了起来。
挨砸的地方第一时间是没有痛感的,像被冰锥捅着心口,皮肉破开的感受是一种微妙的冰冷,接着,破开的口子里有液体渗透出来,这时候才觉出辣和疼。
血水从眼皮上糊下来的那一刻,江尧心里一空,突然觉得特别没劲。
这没感情的一家人、没有太平过一天的一家人、互相拉黑名单的一家人、狗屁倒灶的一家人、老子儿子互骂畜生的一家人、滑稽可悲的一家人……以及明明知道已经烂透了,连家门都进不去,还是想把这个“家”维持原样的他自己。
都特别没劲。
都他妈傻逼透顶。
见了血,客厅里乱作一团的每个人渐渐静了下来,京剧咿呀呀地在空中荡,江尧抹了一把眼上的血水,冷冰冰地看一眼还在瞪着他牛喘气的他爸,拍拍江越的胳膊:“松手。”
江越看一眼对面的老头子,把胳膊松开,杵在旁边随时准备在江尧又发疯的时候拦上去。
江尧懒得看他们,他转身往门口走,萝卜丁还挡在玄关口抽抽搭搭地哭,江尧本来想直接抬腿把他扫开,忍了忍,不耐烦地对他说:“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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