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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思君

作者:江洲渔火

文案: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李白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晟钰,曹显 ┃ 配角:陈靖元,曹崇礼 ┃ 其它:

☆、充军

“晟钰,我会一直罩着你的!”

这么快就不罩了嘛,说话如放……,嗨——林晟钰嘟嘟囔囔都囔不出一个脏字,没办法,他就是这么一个温和文雅的人嘛。完全不像上头正襟危坐的家伙,那个才是粗鲁不羁,打架也行,骂街也行(真的!有一次他把青楼的妈妈桑都骂心梗了,就为了给自己讨回一句口头便宜,特别解气!)的人;懵懵懂懂起就特别投缘、特别默契的人;那个人从小挥着拳头、耍着尖牙护着他,就算要回去做太子,也说要罩着他,郑重其事地让他等着相逢的一天。林晟钰一直是相信着这份依靠的,在分别了两年后,在他被押解到京城当天就见到他时,他还是确信在对视的眼神里看见了关怀和焦虑。就算那只是匆匆一瞥,就算那时他被拷在囚车里刚进了城门,而他骑着高头大马,仆从簇拥着似乎出城游而偶遇。

但是,眼下看来,我和他真的已经一天一地了呀!林晟钰有点难过地想着,挪了挪跪了个把时辰有点麻木的双腿,微微抬头小心地看了看小伙伴熟悉的脸,急忙又低头垂眼。曹显,我们的缘分尽了啊,真是不舍!但是我恐怕要死了。林晟钰很明白自己的处境,藩王林璋勋叛国了,从小为质的他当即被捕并连日快马,押解入京,谋逆的罪名下。唯有死路一条。今天就是宣判处刑的日子了,代天宣旨的正是已经临政两年的太子曹显。午时朗朗,轻车而来,如今就端坐在刑台高高的官案后面,目光冰冷……

“诏判臣林之子杖廿,充军西蜀,着禁尉陈靖元押送。”时辰一到,曹显随手扔下诏书,起身径直上车离去,没有看一眼被一脚踹翻,刑杖加身的林晟钰。

林晟钰这个时候是什么也顾不上了,曹显也好,太子也罢,顾念也好,无情也罢,都敌不过铺天盖地的剧痛袭来,唯一坚持地就只剩骨子里的文雅性子,羞于哀嚎惨呼,死命咬着牙闷哼。文文静静的孩子自然是从没挨过打的,虽是质子,也居富庶之家,养得身娇肉贵的,耐不得如此摧折,杖刑数刚过半就晕了,等醒过来,已经躺在囚车上。车轮声咕噜,间杂马蹄声铿锵,这便是上路了——

☆、刺杀

“给,自己再上点药。”

刚醒过来迷迷糊糊的林晟钰,恍恍惚惚地看见眼前出现一个小药瓶。愣愣地沿着拿药瓶的手往上看,就看见一双眼睛带着探究的眼神看他。囚车一颠一颠地向前,拿药的手微微一上一下摇晃,好半天林晟钰才明白过来递药的人是控马随着囚车,耐心地一直伸着手等他接。再看得分明些,林晟钰才恍恍惚惚地记起就是这个人在刑场上亲手接的诏书,那这个耐心的人就是这次的押解官陈禁尉。林晟钰瞬间一头汗,慌忙接过药,一边喃喃着连说谢,然而人家陈长官只是潇洒一笑,打马离去,留下忐忑一罪人好半天才回神。

拽着药瓶彻底清醒了一下的林晟钰开始环顾处境,囚车还是那种囚车,类似木笼,不挡风,不遮雨;没有带拷,手脚自由,看来人人都已明白他就一羸弱书生——应该早一点明白的,免了上京时手痛脚麻的苦多好;身下是软的,原先糙木板上铺了厚厚稻草!感动啊!受伤的屁股不用多受罪了。想到这里,似乎觉得屁股不是很痛了,倒出药水来仔细抹了抹,一边明白过来前面有人给抹过药了,受刑后还有这种福利?林晟钰咂摸着其中是不是有些意味。

抹过药后,又发现边上放了个小食盒,里面有水罐,白面馍和小碟咸菜。拿起来吃也没有人来呵斥,就吃了七八分饱,留了一些,因为很有可能是一天的量。之后天眼见着黑了下来,而一行人正好来到一座野庙前,卸车下马,准备过夜。陈靖元又过来了,亲自开了囚车的锁,扶着他到庙后解决了一下生理需求,再把他扶进庙里,放到最里面角落的草垫上卧着,哦,草垫还是陈禁尉吆喝一押解兵从佛龛前拖过来的。林晟钰为这非常的礼遇战战兢兢,直到和官兵们一起吃了晚饭——大家一样的干粮就干菜汤,直到快入睡,还在琢磨这是新生活翻开了篇,还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但是这一夜并没有安稳地过去,林晟钰在一片刀剑碰撞声中惊醒。庙里一片漆黑,身前有人影腾挪冲掠,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庙外也隐隐有呼喝打斗声。突然,身前一隐约的人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啊,随后手臂被拽住拖起。“走!”林晟钰听出是陈靖元的声音,就顺从地跟随,被拉出了庙门。庙外还是没有多少光,稍微可以看分明先有六七堆三三两两的人在打斗,这一队押解官兵总共有十人,看情况如果没有这么快就已被打死的话,至少与来敌相比,人数上是占优的。陈靖元带他出来后,就站在一起,没有冲过去,看来情况确实还好。果然,再打了半柱香后,各堆里明显有几个身形踉跄,随后有人吹出一声怪异的口哨,七道身影快速脱离战团,向外冲去。

“不追!”陈靖元开口制止了自己人。“点火进去看看!”很快有人点起火把,几个人小心地进到庙里。“跑了!”“没人了。”很快有人说道。林晟钰又被陈靖元拉起进庙,然后就看见靠近刚刚睡过的地方有一摊血迹,刚才果然是有人被陈禁尉砍倒过,不过看来不致命,随后逃跑了,有血迹一直延伸到庙右墙一个破洞前。可能本来这里就有一个墙洞,有新鲜的碎土渣掉落在地上,是临时把洞掏大了逃命。

“这怎么回事?”林晟钰不由就问出了声,又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没资格问的,急忙看向陈靖元想辩解一下时,又被陈上官温和的表情震住了,接着就被温和地回应了一个可怕的答案,

“这些人,是来杀你的。”

☆、逃亡一

“为什么?”

对于居然有人来刺杀一充军的罪犯,林晟钰表示这个世界简直不可理喻。

“搞错了吧?!”他觉得这才是最有可能的事,难道是因为没带拷,被当成了有官兵护送的某贵人?这杀手是有多白目啊。

这一想着,正出神,发现周围突然亮了。原来是庙堂正中燃起了一火堆,一群人围坐着挂起一罐子烧水。看起来是打了一架,也睡不着了,干脆就烧汤热早饭里了。陈靖元倒是随口问他还要不要再睡会儿,说不要后就把草垫拖了,叠吧叠吧放到火堆边,示意他也坐一坐。林晟钰懵懂地坐了,总感觉自己这罪犯的身份很有些不对,正常看到的罪犯不是都押解官兵随便踩,随便骂,随便不给吃——哦,他现在在跟大家一起喝热汤了,有人舀好了按着坐的顺序随随便便就递到他手上了。不说远的,就前面他被押入京的时候,就是有人想起来了才扔个干馒头,想不起来没人理啊,有两天一口水米都没有,真正是从锦衣玉食到猪狗不如,想起来就要落泪。那有现在这样,还有人关心服务,同食不弃的?

然而,更不同的还有!天蒙蒙亮后,一行人收拾离庙,准备继续上路。出庙门后,林晟钰一眼就看到散落一地的囚车,刀砍落的痕迹宛然,刺客的凶残果断可见一斑。到此才心里一突,想起夜里黑暗中近在咫尺的凶杀者,后背发凉。

哒哒哒——马蹄声中,林靖元骑着高头大马过来,朝他一伸空出的右手,在他握上后狠狠一拉,就拖上了马背,像拖麻袋一样横按在身前,一抖缰绳,官兵一行一人一马,接踵而行。

京城往西蜀三千里,穿林过江,一行快骑昼出夜伏,需月余,这是顺利的情况下。但他们显然很不顺利。刺客在第一次失手后并没有善罢甘休,很快在三日后又来了一次。当时,众人奔行在一处密林小道上,这是往西蜀的便捷商道,没有官道平旦宽绰,但也没有什么险阻,且要近三分之一路程,自然有很多往来客选择,来来去去人不密集,但也不冷清。但是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却被人下了陷坑。打头的一匹马轰然陷落,声声长嘶不绝,应该是伤了腿脚。马上士兵身手矫健,一跃而出,刀已出手,斩落一根劲矢,落地奔回。其余人已汇聚到陈靖元周围,竭力拨落四面而来的利箭。

这一战极凶险,刺杀者占据高处,且有数名强弓手,只围射,不接战。好在陈靖元发现前路难行,果断掉头,反冲来路。刺客估算不及,没有截断后路,终被冲出。但也伤了两人两马,折了一马在陷坑里。人马狼狈不堪,自然不能停下休息,拼命奔逃,直到马溃撅在地。

至此,陈靖元似乎彻底明白了生死危局,选路再不离官道,行路也缓下来,时不时随意找个市镇呆

如此磨磨蹭蹭地走了半个多月,小心谨慎间没有给刺杀者任何可趁之机,一路平安无事。自从囚车被打烂后,陈靖元先是带了林晟钰一程,遇到第一个城镇时,补充折损的马,另多配了一匹马给林晟钰,之后林晟钰就跟随在陈靖元后面,被牢牢护卫在队伍的正中间赶路,至此,除了一身比较惹眼的囚服还在彰显着身份外,林晟钰已完全感受不到实质的囚犯待遇,吃同吃,住同住,隐隐还被细心照顾着,此种不同寻常的境遇在性命之虞的危机下显得不值一提,林晟钰从开始的忐忑也渐渐平淡地接受了被优待,身上的伤在缓慢的行程和充足的药物及饮食营养中已痊愈。

蜀地临近,众人滞留在进蜀前的最后一座小镇上,这座小镇叫巫镇,过了此镇就进入巫山,是入蜀的交通要道,商队、军队、旅者往来如织,但受巫山险峻山体所限,开凿出的官道也只能蜿蜒在峡谷山腰,一边是百米深渊,一边是陡峭山崖,山道宽足够小马车通行,但曲曲折折,视线所及范围有限,一旦被头尾夹击,更是无法腾挪,是易守难攻的关隘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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