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人,睚眦必报。你看着她这会儿或许掖着怒气,不显山露水,实际上心里的账清楚着呢,还有一套自己独特的记账法则,比如这会儿要是四姐带枷上京,路上有了什么有损皇家名誉的流言传到姐姐耳朵里,她连撺掇四姐去待罪的人都会恨起来。来日找到了机会,一发报复起来,大大小小,谁都跑不掉。我现在替她求情,根本不会有什么帮助,只能加重她的罪,让姐姐更恨她。”
谢琰点点头,笑道:“这么说了一圈,好像陛下绝不会恨上你似的。”
凤子樟叹气,“每个人都这么觉得,可能姐姐也这么觉得,唯独我自己不觉得。小时候,姐姐的师傅是朱世瀚,我的师傅是姚敦。朱世瀚病了的那段时间,母亲让姐姐过来和我一起上课。上了大概两个月,姐姐总是很机灵地抢答,我就安安静静在那里坐着,要等姚敦问我,我才会答。结果半年之后,姚敦就被免职了,我也去和姐姐一块儿上课了。我挺喜欢姚敦的,就去打听为什么他会被免职。”
“然后呢,怎么回事?”
“我听说姚敦私下里和别人喝酒的时候,对人家说我比姐姐更加文静沉稳,若为国祚长久计,应当废长立幼。”
谢琰“啧啧”几声,“往轻了说这算酒后失言,重了说和谋逆有什么区别。”
“是呀,所以他被免了。母亲宽大,只是把他外放了。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和姐姐说过,我害怕她知道。那时候,姐姐刚刚喜欢上仙芝姐姐,不能自拔;仙芝姐姐前一年被其他的世族女子欺负了,她一年之后——仙芝姐姐都快忘了,她没有——寻了人家父亲的错处上奏给母亲,又在聚会上故意羞辱欺负人的姑娘,把人家小时候在乡里的恶行全都挖出来,安排东宫卫士,再花钱找人,写在纸上,贴满建康。差点气得人家去上吊。”
“啊,这事我记得,那时候我正好在建康住,见过那些纸。什么在家乡的诬陷良家女子是巫觋,行淫祀{89},害得良家女子差点被打死;还有什么口出恶言、不尊重老人、等等。我对那姑娘没什么印象了,怎么就气得差点上吊?”
“人家从来都是以文静有礼的样子示人,一句恶语都不出的人,虽然活泼些;现在把人家老底挖出来昭告天下,从普通农夫到高门千金都知道了,人家要不要活?”
谢琰大笑,“那也是她自作孽,怪不得陛下。”
“说是这么说,你可知道姐姐是为了什么事如此大费周章?”
“什么事?”
“那位千金和仙芝姐姐比美,贬低了几句仙芝姐姐的衣服。若只是衣服,那或许就没这回事了。偏偏那衣服是姐姐送的。结果好了。姐姐不追究什么犯上的罪,压着这话不说。等了一年,从她自己的名誉、到她父亲的官位,一并摧毁。”
“我好像记得那位官员……”
“外放武昌,因为错处太多了,累在一起算其实该免官,但是母亲也知道这是姐姐任性,就没有追究太多。”
“可是按你这么说,陛下对先皇后情深至此,为何先皇后去世后不曾追查株连任何人?”
“因为仙芝姐姐不让。仙芝姐姐是唯一能够劝诫住姐姐的人,这几年人不在了,我看姐姐就要失控了。再好的良言劝诫,她若不听,谁也无法。”
“你也不能?”
凤子樟苦笑:“我何德何能?”
谢琰喝一口药,苦得呲牙咧嘴,一边整理五官一边道:“我说,你这人就是轻视自己。明明很有能力,干嘛不使出来。”
“这话别人都能说我,唯独你不能。”
“嚯!那敢情好,过一阵子我还得回霜落。你年前若是回建康去,来叫上我一起。”
凤子樟一愣,看着谢琰:“你愿意出山了?”
“出山?你说得我像什么似的,我想回建康看看了,顺便再鞭策鞭策你,怎么不行?”
凤子樟才不和她闲扯,“你伯父允许你走了?”
谢琰笑道:“你可知我离开霜落来追你和哲珠的时候,伯父给了我哪四个字?”
凤子樟摇头。
“他说‘时至心知’。”
这话说得有些甜蜜了,凤子樟不知道如何接这隐形表白,红着脸转头往远处。谢琰也不追,继续喝药。药很苦,医生嘱咐她慢慢喝,她才不要,想一口气喝完长痛不如短痛。结果医生其实为她好:一口气喝完,苦味加倍。这下五官都皱到一起了。
“什么药啊,这么苦啊,呸呸呸,”她伸着舌头,“还有臭虫味儿!呸呸呸!”
凤子樟转过来,见她舌头上沾了药汁,是胆汁一样的黄绿色,不由得笑出声来:“叫你伤老是不好,该吃的药就吃吧。”谢琰还是一副恨不得把舌头扯出来洗洗干净的样子,凤子樟只好叫人给她上些甜的水果。
“只是你…”
“唔?”
谢琰满嘴嚼着桃子,凤子樟见她样子实在好笑,“快吃下去!别又呛着!”
“唔唔!唔唔唔!”
难为这些日子凤子樟和她相处多了,知道她说的是“不怕!你说啊”。
“我是想说,你要是去了建康,姐姐必然要趁机辟你为官。”
“唔——不怕,我做你的王府内史。你没有内史吧,我猜。”
“放着好好的朝廷官员不做,做我的内史,官位可不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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