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曾经是同一赛季进入围场的新秀,从前在其他低级别的赛事中也一起同场竞技过,可以说是一起升学的同级生。
刚刚开始职业生涯没几年就遭遇这样严重的事故,可能他的赛车生涯就此可以画上句号了。下一站比赛,车队就会找到代替他的人,可以是同队的试车手,也可以是立刻新签一个车手。
在围场中只要和利益相关,有时比事故更残酷!
站在医院走廊里的两位赛车手没能有机会看到昔日的对手。
他还在手术室中接受手术,据说情况不太乐观,保守估计,完全恢复手部的日常机能需要1年左右的时间,而高强度的比赛可能就完全不能负荷了……
听医生说到这里,赛车手皱着眉头,满脸都是不忍。
摄影师也无法想象这会给一个职业车手带来怎样的打击,他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身边人的手,轻轻的用力。
在医院的走廊中,赛车手沉默不语。
“想开一点,我们这个职业不就是要的这份刺激吗?明知道下一秒可能要死,也要拼。”那位车手说。
赛车手点点头,抬头望了望天。
“那么我先走了。下一站见!对手。”
“拜。”
在比赛中倾注了太多的心力,赛车手此刻觉得疲惫感一下子涌了上来,生理的、心理的。
“需要安慰吗?”摄影师问。
“抱歉!让你为我担心。”赛车手突然有些担忧,“让肖老师看到这么危险的场面。我玩这些,随时随地整个人都会报废……我是不是不应该追你?”
“整个人报废?你好幽默……”摄影师眯了眯眼睛,突然笑出声,但脸上却没有笑容,“如果你怕别人担心你,就不要做危险的事情,你是想听我说这些吗?如果你谈了恋爱就想东想西,不能好好投入比赛了,那你也没有那么喜欢赛车吧!?”
摄影师很生气他现在竟然是这样的想法。
“不是!我是担心你会担心我……”赛车手问,“你是会担心我的吧?”
“我会啊!我当然会!”不仅仅是担心,还有一种很真实的恐惧萦绕在他的鼻尖,是医院那股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发生事故时伤者被紧急救治的血腥味,还有整条跑道上高温炙烤的沥青与橡胶轮胎混杂的气味……
站在赛道边,摄影师害怕那个倒地的人是他;在医院里,摄影师害怕那个躺在病房里的人是他。
“但是!我也相信你。”摄影师抿了抿嘴唇,用非常坚定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相信你能征服每一条赛道,跑得过所有的危险,去享受每一场比赛。”
摄影师说的每一个字都那么认真,那个前一刻还在烦躁郁闷的心因为这番话突然平静了下来。
“我考虑好了。你让我认真考虑的事情。”
下一秒赛车手的心又无法平静了,在此刻他一点都不酷的状态下,他会等到什么样的答案?赛车手突然不想听了。他不确定这个答案是不是又一番鼓励和安慰。
摄影师往前走了一小步。
他说:“我比你大六岁。”
他说:“我觉得喜欢别人和被别人喜欢这件事情没有那么重要。充其量只是生活的一点小插曲……已经很久很久了,我一直把这些当作可以回避的事情。”
赛手车几乎想捂住耳朵不听了。还是这样吗?!就只是这样吗?!他板着脸继续听——
他说:“你的出现让我没有办法回避。”
他说:“我喜欢你。”
赛车手愣了愣,笑容立刻爬上他的脸颊,立刻张开双手一时手足无措的拥抱住眼前的人。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嗯!”摄影师在他的拥抱中点点头,“那在一起吧!请你做好准备,接受我的一切,我很毒舌,我的脾气很差,我的温柔都是假装的,我很洁癖,我的坏习惯有很多……”
“肖老师,安静。这个时候不要说那么多话。”
“好啊!”摄影师闭上眼睛,伸手回拥住他。
一直以来溺水的感觉消失了,是他伸出手把他拉出的水面。摄影师侧过头安心的靠在他的肩上,闻到这个拥抱有香槟的味道。
在这个值得纪念的一天,摄影师发了条微博。
照旧是一套照片的分享与拍摄技法的分享,配文是一些“偶得”的照片是怎么抓到的。九宫格的中间那张放的是赛车手手中拿着蒲公英梗照片,那时候他问蒲公英是什么味道?赛车手说:“肖老师要尝尝嘛!”
后来他的镜头对焦在那梗上,赛车手在后方有一些虚化了。但仔细看,能发现他在对着镜头笑,像是在逗弄镜头后的人。
从第一张摄影师无意中抓拍下的街道飙车照,到最后一张Brno站领奖台上赛车手打开香槟向下喷洒的瞬间,每一张都有赛车手的出现,是他的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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