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大郎是因为何穗意才会受伤的, 所以为了弥补,何穗意暂时在赵家住了下来照料赵家大郎,直至他身体康健。
苏水湄来看望赵家大郎时, 男人正坐在榻上看书, 并未看到何穗意的身影。
“娘子去替我拿药了。”赵家大郎解释道。
“哦。”苏水湄上下打量赵家大郎。
除了面色苍白外,整个人都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苏水湄瞬间就想到了“苦肉计”。
不行,不行,她怎么能这么想赵家哥哥呢?赵家哥哥是这样一个龌龊的人吗?
好像是。
苏水湄叹息一声, 她坐到赵家大郎对面,“赵哥哥, 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何小姐?”
赵家大郎合上书卷, 想了想,“喜欢一个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苏水湄:……她竟无法反驳。可难道何小姐的身上就没有什么闪光点?
苏水湄努力想了想, 除了长得漂亮, 好像确实是没有什么闪光点。如此一来, 她更加无法反驳。
苏水湄道:“难道赵哥哥你是……见色起意?”
“傻湄儿, 我也是男人, 男人大多见色起意。”赵家大郎微微笑。
苏水湄:……
虽然赵家哥哥这样说, 但苏水湄觉得,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正巧此时, 何穗意端了药碗回来,苏水湄立刻止住了话。
经过了王朗一事,何穗意明显沉稳很多,性子也静了不少。她将药碗置于桌上, 看向赵家大郎道:“药来了,趁热喝。”
赵家大郎点头, 支撑着身体起来吃药。
何穗意赶紧上前去扶他。
苏水湄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她站起来道:“那我就不打扰赵哥哥跟何小姐了。”
何穗意抬眸看她,“我送你吧。”
苏水湄一愣,然后点头道:“好。”
何穗意突然说要送她,应该是有话要跟她说。
果然,一出屋子,入了外头房廊,何穗意便拿出了一份东西来递给她。
“这个和离书,为什么写的是,赵大郎?”
苏水湄奇怪道:“为什么不是?”
“难道不应该写名字吗?”
“哦,”苏水湄懂了,她道:“何小姐不知道吗?赵哥哥就叫赵大郎啊。”
“什么?”何穗意没有明白苏水湄的意思。
苏水湄解释道:“算命的说,赵家若想要子嗣丰厚,赵哥哥一定要叫赵大郎这个名字,只有叫了赵大郎,后面才会有赵二郎,赵三郎,赵四郎。”
何穗意:“……挺,挺好的。可是我知道赵家好像也就只有赵家大郎一个?”
苏水湄:“是啊。”
何穗意:……
何穗意又道:“那算命的挺不靠谱。”
苏水湄点头,“听说算命的人是我爹,我也觉得挺不靠谱。”得亏她爹死的早,不然估计还要被赵家哥哥怨念一辈子。
一阵冗长的沉默后,何穗意道:“对了,你哥哥怎么样了?”
“啊?”她哪里来的哥哥?
“就是你爹……不是,就是那个我错认成是你爹的你的那个哥哥。”
苏水湄恍然大悟,原来何穗意说的是陆不言啊。
“挺好的,能吃能睡。”能骂人。
“哦。”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何穗意捏着手里的和离书,一会儿把它叠起来,一会儿又把它摊开。
苏水湄注意到她的手势,觉得自己可能明白何穗意真正想跟她说的是什么了。
她道:“其实,只要撕了这份和离书,你就可以当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些事。”
何穗意捏着和离书的手一愣,继而苦笑道:“怎么可能呢。”顿了顿,她又道:“我已经,不干净了,我配不上他。”
苏水湄一怔,何穗意的意思是……她已经跟王朗有了肌肤之亲吗?
何穗意伸手抚向自己的肚子,“说不定我现在肚子里……”说到这里,何穗意开始更咽。
苏水湄赶紧拿了帕子递给她。
何穗意没有接,她用了自己的帕子,擦了脸,双眸红红地站在那里,神色怔怔。
苏水湄道:“我会点医术,你如果不介意的话……”
苏水湄本来以为何穗意会拒绝,却没想到她竟同意了。
苏水湄抬手,正欲往何穗意腕子上摸去,却不想何穗意猛地一缩,神色警惕地盯着她。
“怎么了?”苏水湄不明所以。
何穗意道:“你是男子。”
“哦。”苏水湄恍然大悟,“那你垫块帕子吧。”
何穗意却道:“不行,太危险了。”
危险?危险什么?
“如果帕子掉了,你摸到我的手,我,我本来没有,然后又怀孕了怎么办?”何穗意的声音越来越轻。
苏水湄:???
虽然苏水湄也是一个黄花大闺女,但她明确的知道,摸手不会怀孕,如果真的会怀孕,但她已经不知道跟陆不言生了多少大胖儿子……呸呸呸,这种噩梦还是不要想的好。
“何小姐,谁跟你说被男人摸了手就会怀孕的?”
何穗意脸红红道:“母亲说的。”
“那,那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找医士把过脉……”
“我们何府内有女医士。”
行吧。
苏水湄知道了,她问,“除了牵手,你还跟王朗做过其它什么事吗?”
“牵手都已经会,会有小娃娃了!”何穗意急得面色燥红,“怎么还会有其它的事。”
苏水湄明白了。
除了牵手,啥也没干。
因为何穗意想保护自己肚子里的“小娃娃”。
嗯,真是个美丽的错误。
苏水湄道:“何小姐,你不会有小娃娃的。”
何穗意一脸呆萌,“为什么?”
“因为,牵手不会有小娃娃。”
苏水湄想,何穗意身为人妇,出嫁前她的母亲难道没有跟她说过这些羞羞的事吗?
嗯,应该是没有,毕竟何穗意是被逼着嫁过来的,不会就算没有,也应该会得到一本辟火图吧?
苏水湄提醒道:“何小姐,你去找找你的嫁妆箱子里有没有一本画册。”
“画册?什么画册?我的嫁妆箱子有几百个,我去哪个里面找?”
苏水湄:……富人不知穷人酸。
“那就,从最贴身的箱子里面找。”
“哦。”何穗意一脸不明所以地点头,“那我先走了?”
苏水湄道:“好的。”
两人分别转身离开,刚刚走出两步,便见一人疾奔过来,嘴里嚷嚷着道:“郎君,主母回来了。”
苏水湄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差一脚,她就要去寒山寺了。可巧,赵家主母就回来了。
长辈回来了,身为小辈,自然是要去拜会的,尤其苏水湄还在赵家生活过一段时间。
对于这位赵家主母,苏水湄印象深刻。
赵家主母并非什么十恶不赦之人,相反,她极重规矩,公私分明,不然也不会将赵家哥哥教导的如此之好。
只可惜,她对苏水湄和苏水江总是不喜。
不喜,平白不喜,没有理由。
不管苏水湄如何小心翼翼的讨好,她总是冷冷地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那个时候的苏水湄还想,或许真是她太脏了。
为了让赵家主母喜欢,她日日沐浴,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甚至还学着赵家哥哥的样子点燃熏香,每日熏上半个时辰,直熏得自己猛打喷嚏。
可还是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厌恶感,哪里是一点熏香就能消除的。
苏水湄至今都记得赵家主母的眼神,冷而厌。
那是苏水湄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的厌恶感,如跗骨之蛆一般无法根除,直至今日,依旧存在于她的身体里,甚至变成了下意识的反应。
苏水湄也曾问过赵家大郎。
尚十二的小少女梳着花苞头,脸还没长开,脸蛋圆圆的透着一点婴儿肥,她托腮道:“赵哥哥,为什么伯母不喜欢我和弟弟?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吗?”
赵家大郎站在窗前,面前是漫天云霞。
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许是在看鸟,或许是在看云。听到苏水湄的话,他也只是笑,笑的很淡,很轻,跟外面的云一样。
他道:“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有些事,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什么事呢?苏水湄到现在都不知道。
她想,或许是什么大事吧。
“你若不想见母亲,我便不提你,她就不知道你在这里了。”赵家大郎看着苏水湄那张苍白的小脸蛋,难免疼惜。
苏水湄摇头。
这样不好,毕竟赵家主母也照顾了她与弟弟一年的时间。
“我还是去见见伯母吧。”
其实苏水湄也不知道自己跟赵家是什么关系,她和弟弟被送来的时候,只让他们唤赵家主母为伯母。
赵家大郎仔细看了看苏水湄,道:“你穿男装去,扮成江儿的模样,母亲也是认不出来的。江儿性子沉闷,母亲不会多为难。”
其实赵家主母并未为难过他们姐弟,只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疏离和憎恶,让年仅十二的苏水湄到如今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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