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琳不理他,拿出一个急救包放到小包里,又拿出一堆破布,原来是半截的袖子裤腿。她用拉链把这些袖子裤腿接在自己穿着的衣服上,换上一双登山鞋,变成了一个全副武装的探险队员。
大家惊讶地看着她这一套娴熟的动作,王东来更是觉得开了眼了。杨月咋咋呼呼地说:“琳哥,这是专业装备吧?得好几万吧?你是不是混户外俱乐部的?渌水市有个域无界,就在中心区摩卡丹大楼,整整占了半层楼,我在那儿买过一副防风镜,六千多哪!”
“我这套没那么贵。”葛琳冲她笑笑,这才扭脸对江水满说:“目的不仅仅是找到人。万一唐雪莉摔伤了呢?吃了有毒的果子呢?不带急救包怎么救治?没人跟着怎么把她弄回来?要是通讯不好,人又弄不回来的话,还要有人回来报信。她是个女孩子,有女人跟着最好,你还坚持自己去吗?”
江水满确实没考虑这么多,他挠挠脑袋,说:“你把我整紧张了,没那么邪乎吧,我觉得唐雪莉没事,就是迷路了而已。”
葛琳不易察觉地撇了撇嘴角,马上正色道:“处理突发事件,一定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王村长,您就听小江的,跟大家在这儿等着,该吃的吃该睡的睡,好好休息,我们能找到唐雪莉最好,找不到她,后面的事情还得靠您安排,您可不能熬垮了。”
“好,你跟小满去,我们都听你的。”王长有点了点头。有这个姑娘在,他心里踏实多了。刘主任的情报怎么给的,看她遇事的沉着冷静,哪里是个混吃等死的酒囊饭袋。
“葛助理,要不要问问唐雪莉家长?万一她回家了呢?”刘老师喊了一声。
“如果是回家她一定会通知这边。”葛琳十分肯定地说。
“葛琳,你怎么把我忘了呢,我也去。”杨光这时候突然说。
“又不是去打群架,你老实呆着。”葛琳瞟他一眼,冲大伙挥了挥手:“走啦,你们养精蓄锐,等我们好消息。”
“哎,你有没有带刀?”江水满问她。
“当然,瑞士军刀是必备的。”葛琳说。
“那不够。”江水满从墙角拿起两把鱼叉。鱼叉的断头他都捡回来了,接上柄就能用,这两天他抽空修好了两把。
葛琳看他把两把寒光闪闪的鱼叉都攥在手里,扑哧笑了:“你刚才还说没那么邪乎。”
俩人在众人期待的眼神里走出鱼塘边的院子。天上的月亮明晃晃地照着,没什么云彩。
葛琳望望头上的月亮,深吸口气说:“乡下的夜色真美。我都快半年没见到这么美的月光了。喂,你知道吗?老祖宗传下来的话,一点不假。月朗星稀,你看,月亮又大又圆的晚上,就没有星星。”
江水满想起唐雪莉搬来的第一天晚上,他哄她说朔月河水发浑,不由得微笑起来,这傻丫头,他那么说她就信了,也不懂往天上看看,朔望都不会看。这么想着,他心里又一阵发紧,但愿她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他自顾自往村口走,仔细辨别着两边路的影像,没发现有像岔道的地方。走到村口,他站住思索片刻,又掉头往回走。葛琳在发表了对月亮的感慨后,一直默默地跟着他,江水满有一阵都忘了身后还跟着个人。
他慢慢地走了一遍,还是无法确定。江水满焦急地思忖了片刻,又走回到村口。这次,他想象着林苗苗那天匆匆忙忙往鱼塘走的样子,加快了脚步。林苗苗不知道鱼塘的具体位置,就是一路向西,江水满也把鱼塘的方位模糊掉,就是往西摸着走。
远山黑黢黢的影子静默地立在那里,中间露出一片深黑色的蓝。他顺着那一线蓝往下望,在桃林快要变成缓坡,马上就要走到河堤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江水满从来没见过的路。
江水满大喜过望,直奔那个路口,一错眼珠的功夫,路口又消失了。
他屏气凝神,突然把身子猫下来,大概是唐雪莉的身高,再望向那个位置,路口又出现了。他就猫着往前走,用鱼叉戳戳,走了十来步,他挺直腰,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一块巨大的山石夹缝里来了。他猫下腰,两边的山石又不见了,变成了路。他突然明白,原来是光影反射的问题。
他不知道王姑娘村历史有多久远,只知道村里就一条去河边的路,这条路打他爷爷辈就是这个样子,只是这些年路左侧开了些鱼塘。
他也没听说有人从这里走丢过,连小孩子都没有。林苗苗那天的狼狈相是他亲眼所见,他还在心里笑她是猪,这么明晃晃的大道都能跑丢了,现在他相信了。
“我在前面走吧,我的防护靴,蛇咬不穿。”葛琳说。
“哎呦,你不说话我还以为跟了个哑巴。”江水满吓了一跳。
“我看你那样子是在找路,没敢打搅你,现在这条路对了吧?”葛琳绕到江水满身前。
“应该是。”江水满本来想说他在前面,可是看着葛琳的背影,跟个男人一样,他怜香惜玉的心就没了,由着葛琳在前面探路。
葛琳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条棍子在手里,江水满暗自好笑,她也知道拿条打狗棒,刚才还笑话他拿鱼叉。
俩人走得很慢,走一小点,江水满就开灯照照四周,无非就是草稞子大石头和成抱粗的树干,脚下的路并没有明显被踩踏过的痕迹。
“别在走错了。”江水满自言自语地说。
“不会,是有人从这儿走过,你看这树上的藤。我跟我大哥去委内瑞拉见过这种藤,跟含羞草一样,受到伤害,叶片就合上,外力越大,闭合的时间越长。这里有的叶片还没完全打开,可能被什么东西碰过很久了。”葛琳用矿灯照着一片藤叶,指给江水满看。
“你懂得真多,我在这儿土生土长,都没见过这种外国草。委内瑞拉好像是热带,咱这儿怎么长热带植物?”江水满问。
葛琳耸耸肩膀:“你不是说后山有温泉吗?这就能解释通了。”
“那不会是别的动物吗?比松鼠?蛇爬过呢?是不是也会闭上?”江水满又问。
“这藤都胳膊粗了,能辨别出来有害生物。每个物种都会有自己一套讯息传递方式,在这种密林里,人是它们最陌生的,它们才会本能地感到害怕。”葛琳闭上矿灯,又往前走。
江水满跟她说要摸黑借着光影走才能找到路,她就听从建议,不用照明工具。江水满本来以为她是个刚愎自用的性格,现在才知道,这位琳哥是该听的听,非常有分寸。
脚下开始磕磕绊绊,除了这条路,两边都是涔涔黑影,看不出什么,再往前走,就是一片密林了。
这大概就是林苗苗说的让她心惊肉跳的林子。江水满停住脚步,站在那里凝神感受。空气里没有一丝让他觉得亢奋的气息。葛琳打开矿灯照照四周,林子里突然惊起几只夜鸟,凄厉地叫着,林中传出一片翅膀煽动的声音。
“快走。”葛琳小声说,撒腿往密林中跑去,江水满只好跟在后面。
&n
sp;葛琳怕荆棘割到江水满的腿,每走一步就用防护靴把荆棘踩倒,硬是给江水满开出一条路来。江水满小声喊她:“别踩了,唐雪莉肯定没走这里,全是你踩倒的草,没一片旧痕迹。”
“可是林子深处有鸟惊起来。”葛琳说。
“那是被咱俩吓的。”还有葛琳不知道的,江水满有点小得意:“小时候我跟我爷进山打鸟,一进山口我爷就不让出声了。这是山里的山枭,视觉听觉都特别敏锐,你开灯的光,它们几里地外都能看见。”
葛琳二话不说,马上跟着江水满退出林子,江水满用矿灯扫视了一圈,找了一块能下脚的石头往下爬。现在他们已经走到开阔地带,月光清冷地照着,能看清脚下的地形。
突然,不远处有什么东西一闪,吸引了江水满。他跳过几块石头,走过去,发现是一小堆晶亮的小片片,摆成一个箭头。葛琳跟过来,看了看说:“这是手机上贴的水钻。”
“肯定是唐雪莉干的!”江水满激动起来,这丫头还不笨嘛!
“走,咱顺着箭头指的方向走,肯定能找到她。”江水满把那一小堆水钻收到自己口袋里,拔腿就走。
葛琳跟在后面嘟囔着说:“她可能是慌神了。迷路了最忌讳瞎走,我看这儿地势开阔,周围没什么危险,不像刚才的密林,让人}的慌。她要不乱走,别人能找到这儿,就能找到她。”
“就因为这儿地势开阔,她才得找地方安身。白天的太阳能烤死她。”江水满辩解道。
“呵呵,对,我没想到这一层。我受到的训练,都是告诉我找到开阔地,点烟发讯号或者摆SOS。”葛琳笑着说。
江水满也乐了,这条路追踪对了,而且到这儿唐雪莉还有心情抠水钻摆箭头,身体至少没受伤。精神一放松,他调侃起来:“琳哥,人家可是娇滴滴大小姐,又怕晒还穿得少,一天一瓶防晒霜,哪儿跟你一样,小麦色,多降。”
葛琳倒也不在意,江水满跟着杨月喊她琳哥,她也不辩驳,顺着江水满的话说:“我这叫黑的有内涵。”
俩人顺着箭头指示的方向往下走,地势开阔,能望到很远,只是为了留意有没有其他的记号留下,才走得很慢。
又走了一段时间,赫然发现了一只高跟鞋。
葛琳拣起来,研究了一下说:“鞋子没损坏,她干吗要脱下来,这种路,光着脚不是找死吗?”
“穿这么高的跟走这种路,更找死。”江水满说。
“不知道女孩子都怎么想的,这不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葛琳说。
“哈哈,琳哥是女汉子,体会不到女孩子的心。”江水满哈哈大笑。
“那你是啥,伪娘?这么会揣摩女人心。”葛琳抢白他一句。
江水满笑笑:“鞋都脱了,她走不远,应该就在这附近。”
葛琳也不再开玩笑,俩人又聚精会神地走了一阵,陆陆续续发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小零碎,另一只鞋,发卡,手环,纽扣,用石头压住的蕾丝花边,碎布料,再后来,是石头压着的一百块钱。
“我靠,视金钱如粪土啊!”江水满说。
“钱和命比,当然是粪土。”葛琳不屑地说。
江水满又笑起来:“屁,这丫头舍命不舍财,最后才放钱。要是我,上来就把钱压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信发现钱的人能舍得不往下追。”
“看意思她快山穷水尽了,这是哪儿啊,你认识吗?”葛琳问。
“认识,前面没路了,就是河岸,她要是一直沿着河岸向东走,得绕十几里才能回鱼塘,西边不远还一条穿山小路能穿回去,也就几里地,不过估计她不敢再往山里返,她要是不走那条小道,还一直往西走,那就走到涝台村去了。”江水满站定了四下打量,这里离黄胡子的老窝也就有半里路,不知道那里还有没有危险。
“先到河边再说。”葛琳听完,身手敏捷地跳过几块石头,往河岸走,江水满慢吞吞跟在后面,想感受一下周围有没有他熟悉的气息,他总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如果唐雪莉遇到了危险,他能感应到。
“快来,你看这是什么?”葛琳在前面叫起来。
江水满连忙跑过去。这片河滩还是沙地,地面上有断断续续的剐痕,有时是边缘不规则的坑,有时是一长溜拖痕,一直向西延续。
葛琳用矿灯照着这些坑窝,观察了半天,困惑地说:“这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野兽还是什么?野兽脚印也没这样的啊。”
江水满瞧了一会儿,沿着这些痕迹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大笑起来:“这丫头还挺鬼。”他看见在连成一片的两个坑窝旁边,有两瓣椭圆的窝,两个圆窝中间,隆着一道梗,赫然是个屁股坐出来的形状。
“你发现啥了?”葛琳凑过来问。
“你看,她鞋子没了,大概是用衣服裹着脚走路,所以才留下这样奇怪的痕迹,走到这儿她坐下来休息了。尼玛屁股还挺圆。”江水满老是忘了葛琳是女的,随口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说完才觉得不老合适的,偷偷看看葛琳,发现她完全没在意,心里暗自好笑,可以放心把这姑娘当哥们儿了。
“哈哈,没这圆屁股还泄露不了天机呢。走,继续找。”葛琳笑着径自往前走。
江水满跟上她,不一会儿就走到黄胡子的老窝。江水满拦住葛琳,打开矿灯,在那片洼地扫视了半天。石窝子里还是干的,窝子底部黑乎乎一片,好像那些白而圆润的残骸也不见了。
江水满稍稍安心,看这意思,祸害人的东西就那两条。他这才领着葛琳爬上那块巨大的青石板。最近没下雨,石板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在矿灯的照射下像是石板的花纹,江水满不说,葛琳也没看出来。
江水满用矿灯扫了扫石板下面,河水还没有涨上来,探灯能扫到河道。他想看看那兜狗肉还在不在,走到石板边缘,往下照。
河床上什么也没有,他要挪开矿灯,突然照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江水满惊出一身冷汗,他认得那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是唐雪莉那天甩在他家墙上的飞镖。
他慌了神,趴在石板上,探身举着灯往里照那个洞,能看清洞壁也是青石板,有多深就照不出来。
“唐雪莉!唐雪莉!”他扯着脖子喊起来。
“唐雪莉——唐雪莉——”
石板下传出闷闷的回音。葛琳也凑过来:“回音是三个字,不是尾音,说明洞壁质地坚硬,而且特别空旷。”
江水满凝神听了一会儿,没有回答的声音。
“我来。”葛琳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抻开了是根长长的管子,她对着那东西喊出唐雪莉的名字,再把管子伸到洞口。
“唐雪莉,唐雪莉。”清脆的女音响起,比江水满扯着脖子喊的效果还好。
“这啥玩意儿?上古神器?”江水满问。
“联络用的。我连电台都有,是在公安局备过案的,可不是敌台。”葛琳说。
等回声歇了,洞里仍旧静悄悄的。
“草,有这么多先进武器,咱在上面喊个毛,下去找。”江水满站起来。
“你确定在下面?那东西也许是她随手丢那儿的。”葛琳拉住他说。“再看看周围还有没有线索。她要是主动下去的,应该留下记号。”
在石板边往下的河堤上,他们先后找到了两块破布,拼起来是唐雪莉的两条牛仔裤腿。上面满是泥,大概真如江水满所说,唐雪莉把裤子撕破了,裹着脚爬过那片石滩。
“现在能确定,她就是进洞里去了。”葛琳说。
江水满不出声,从河堤上出溜到河床上,捡起那把飞镖,往洞里走。
“你等等!”葛琳喊他。他回头,看见葛琳从背包里拿出东西攥在手里,在河堤上写上大大的洞里两个字。原来那是一包荧光粉,两个字在夜色里闪闪发光。
“你可真周到。”江水满说。
葛琳笑笑:“这东西搀着金属磁粉,风吹不走,白天也反光,是留联络记号的神器。”
石板下是一条长长的石洞,因为水褪去不久,两边的青苔还没完全干燥,散发着河泥的腥味。
“唐雪莉胆子够大的,就算是白天,一般人也不敢往里进。”葛琳话站在洞口往里张望。“我是绿天使民间救援队的成员,经常接到驴友求救找人的帖子。你想象不到吧,现在人追求什么刺激的都有,不少人喜欢探险,没有受过任何专业训练,脑子一热,振臂一呼,就能纠集十来个人,到处找没人去过的深山老林。他们以为人多没事,可实际上,真有事的时候,多少人都白搭。好多人就这么莫名其妙消失了,死哪儿都不知道。根本不考虑自己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给家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雪莉不是驴友,她没这嗜好。”江水满闷声说。他警觉地看着周围,提防着有猛兽扑出来。
葛琳抬手把矿灯帽戴在自己头上,江水满连忙说:“把灯举手里,尽量拿得离身体远点。”
葛琳虽然听话地把灯拿下来,用左手远远地举着,不过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人家要想打你照着灯来一下子你就完了。”江水满说。
他带头往洞里走,越走越担心,没想到那两个大家伙的巢这么巨大。这么长长黑黑的洞穴,唐雪莉哪儿来的胆量往里进?她为什么要跑到洞里来?
俩人走了几十米,洞拐弯了,出现了岔路。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洞。到这儿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了。”葛琳摸着岩壁说。
江水满过去摸了摸那岩壁,突然,一股异样而熟悉的感觉升腾了。唐雪莉就在附近!而且,她发情了!
江水满心中一凛,毫不犹豫地钻进岔道。
往前走,洞里竟然有了光亮。江水满握着鱼叉的手微微出汗。洞里绝不是怪物,怪物弄不出火光。
他示意葛琳关掉矿灯,把她护在身后,贴着洞壁慢慢往前蹭。
他听见了轻轻的叫声,他迅速地看了一眼葛琳,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听懂这叫声的含义。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ushuwuy.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