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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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守祥先是一愣,才面带赧然的点头。

“一百万不是小数目,你要给她之前,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

“我是想跟你商量,但她说很紧急”

“再怎么急也不差那些时间什么投资事业会抢手到一刻也不能等”任云方毫无笑容。那女人根本是个骗子“她接近你只是为了骗钱,不要被她骗了。

“她不是那种人,你误会了。”任守祥执迷不悟。

任云方明白,她老爸陷人深深的迷阱中,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她只好扼要提醒他说:“不管是不是误会,别忘了银行还有五百万的贷款。你要答应我,不许再给她钱”

“嗯。”任守祥含糊的答应。

“还有,面店的生意”

“啊,这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任守祥轻快地打断任云方的话,喜孜孜的说:“面店的生意要收起来了。下星期开始,我要回到公司上班,职位是总务课课长。没想到吧”

“什么”任云方愣住了。的确是没想到不,应该说,她早料到风家一定又在搞什么阴险的把戏

她的预感果然没错,麻烦又要开始了

所谓的“麻烦”,很快地就如藤蔓般缠来。

风间彻指名要见任云方。任守祥不敢作主,默默不语地看着任云方,眼里充满强烈的恳求,无形地匍匐叩地。任云方别无选择,心里纵然千万个不情愿,也只得随时等候风间彻的召唤。

西班牙的那场“噩梦”,她仍然记忆犹新,所以毫无疑问的认定,风间彻要见她准没好事。在他们纠结复杂的“不关不系”里,她悲哀的沦为变相的女奴。

果不其然

风邸上上下下管家仆役少说也有十来个,他偏偏谁都不肯叫,存心使唤她。那副“恶形恶相”和在西班牙时完全一样;明明两只手好好的,却连吃饭都要她喂。他以为关在房间里,没人看得见他这种丑样,她可牢牢烙印在心底,想忘都忘不掉。

“你大少爷真是好命,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她存心激怒他,让他觉得羞惭。

他偏偏不上当,毫无惭色地说:“还有洗澡和睡觉也要人伺候,你别忘了。”噙着坏坏的笑,故意要任云方脸红。

“我不是你的女佣”任云方气得脸红。

“我没这么说。你是我的女皇”

女皇哈哈哈笑掉人的大牙

“我看是你的女奴吧”她狠狠哼了一声。

风间彻双手抱胸,颇有兴味地看着她。

任云方讨厌他这种带有研究的眼光,板着脸,把所有的气全出在托盘的食物上,用刀子将鸡肉切得丝丝碎碎。

“喏,大少爷,请张开尊口。”她叉了一小丝鸡肉,故意怪声怪调极尽嘲讽的能事。

风间彻不在乎的张开嘴,促狭的坏意移隐到眼神中。任云方错估他了,他根本不会退却。

她有些泄气,懒懒地拨弄着盘里的肉丝。

“你来看我,我很高兴,宝贝”风间彻又露出那种装模作样的怪腔怪调,笑得有点狡猾。

大概是听惯了,任云方竟不觉得怎么反感,又是悻悻地说:“你怎么会不高兴连吃个饭都要人伺候,还有什么不顺心不过,可别乐极生悲,当心日子过得太舒服,四脚都退化了。”

“你这是在为我担心吗宝贝”更装模作样了。

“我不想再跟你说这些无意义的话。”任云方被惹得重重皱眉。这场“噩梦”比在西班牙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要一想到,往后不知多久的一段时间里天天得面对风间彻,她就严重的感到生活的黑暗。

“你腿上的石膏还要多久才能拆掉”她忍不住问。

“至少也需两个月吧”

两个月任云方暗忖,那就是期限了。风间彻摸透她的想法,微微一笑,十分耐人寻味。

“说真的,我没想到你会答应来看我,并且就像在西班牙时那样照顾我”他转移话题。

“少装蒜了”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她出卖骨气是因为那“五百万”和“一个课长的职位”。

她无法不替她老爸着想,好歹,他无怨无悔拉拔了她十九年。再说,她早就有觉悟,跟风家扯上关系一定没好事。

“晚餐还剩这么多,你还吃不吃”她肚子饿得咕咕叫,只希望风间彻早了,她早超生。

风间彻摇头,突然抬头问:“对了,你吃过了吗”

明知故问她反讥说:“还没伺候大少爷用完饭,我怎么敢先吃”

“那就先吃一点吧”风间彻伸手拿走食盘。“刚刚你伺候我,现在换我伺候你。来,我喂你吃”他煞有其事地切了一小块鸡排,用叉子叉住,送往任云方的嘴边。

“不必了”任云方没料到他突然有这个举动,回避不及,嘴巴张开拒绝,鸡排顺势喂进她的嘴里。

她下意识地掩住嘴,防止他再喂食。这个人实在真不卫生,竟然用她喂他的叉子喂她他吃过的食物

“再吃一点”风间彻显得相当殷勤。

她忙不迭地摇头,将盘子收到一旁。风间彻要求她倒一杯水给他,问道:“怎么不多吃一点不必跟我客气。”

她简直怒笑皆非,将开水递给他,奚落他说:“算了吧我才不想中毒。刚刚才被下了毒药”

“是吗”风间彻缓缓伸手接过开水,手腕突然一转,将任云方拉到怀里,缠绕住她说:“我来帮你消毒”

这一次,他不再规矩的试探,也不再只是不关痛痒的挑逗,深深的吻进她的芳唇中,灵滑的舌头仿如开叉的蛇信,伸探进最深的幽壑,不断轻抹挑触。

这才是真正的吻最能挑起情欲的诱惑他要她刻骨铭心,永远也无法忽视他,跟他的吻。

她在他怀里拼命挣动着。他知道她承受不住,极力想逃,更加不让她移动一丝一毫。他口含着情欲和挑逗,一再侵入她毫无经验的唇舌,侵入她深深的纯情中。

直到他满意的放开她,她脸上的红晕一览无遗。

“你,太过份了”任云方紧蹙着眉睫。不单只是羞,还有更多的愤怒。她早该提防他这种偷袭

“我爱你,宝贝”风间彻仍然大言不惭。如果不是他腿伤的关系,他会让她更加忘不了他。他喜欢肉体的感觉,誓求与她最终的灵肉合一。

任云方却不屑一顾。什么“爱”烂得发霉的台词,她才不相信他她真想一脚踩死他,但她的脚没那么大。再者,他就跟蟑螂一样,踩死了只会增加麻烦。

“你别否定我”风间彻说:“否定了我,就是否定了爱情;否定了我的感情,就是否定了全世界”

“什么全世界我看你根本是最险恶的地狱”任云方余怒未消,残羞仍在,彻底的否定他。

“是吗”风间彻却笑了。

“你不必笑得那么阴险我只是暂时不幸,扯上你们风家这个讨厌的麻烦,很快就可以摆脱的”

“是吗”风间彻又笑了,再次将任云方拉人怀里,贴在她耳鬓上说:“认了吧,宝贝我的幸福就是你的不幸。你注定和我纠缠生生世世,直到灵肉合一。”

从那晚以后,只要一睁开眼,想到又要看到风间彻那个家伙,任云方就觉得日子晦暗,天天都是讨厌的日子。她必须全神贯注,随时提防他突然进犯;而他似乎非常清楚她的想法,悉透了她的心思,老是抿着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由于风间彻的行动受右腿笨重的石膏所制,只能成天待在床上,一切行动都在房间里进行。她怀疑他怎么受得了这种枯燥;更不可思议的是,像他这种任性的大少爷竟会那么乖巧,完全遵从医生的指示,按时服药,切实休养。

他“切实休养”到了彻底的地步,完全只用一张嘴,连根小指头都不肯动,吃喝拉撒浴睡都要人服侍。而她就彻底成了他私人的女奴,供他差遣使唤,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奔来跑去,忙得团团转,累得跟狗一样不根本就比他家那几只不晓得什么鬼品种的骄傲畜牲还不如

她天天诅咒他,直到有一晚无意间看到被他弃置在角落的杂志,上面有关赛车的报导,她对他的愤懑怨怼蓦然消敛许多。她明白了他为什么“爱惜身体努力休养”,忍受住种种枯燥,且将医生的指示奉作圣旨遵从,无非是想早日康复,抹除受伤不能出赛的落寞遗憾。

不过,她继而一想,他右手早康复了,饭总可以自己吃吧为什么非得使唤她不可这么想,对他的同情就打了折扣,越觉得他面目可憎。

她天天进进出出风间彻的卧房,有时甚至门一关一待就是一整天,总是只她和他两人单独相处在一起;但风邸上下全都对此不闻不问,视若无睹,好像这本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

她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看她的,也不想知道。不过,每个人都对她很客气,客气到让她觉得不自在,而且也没有那种她一向讨厌的暖昧表情或眼神。

后来她突然发现,原来还有人搞不清她究竟是男是女。这个发现让她啼笑皆非,哭笑不得。尽管她早习惯这种乌龙的事,还是觉得未免有点离谱。

“我看你就别再穿这些破破皱皱没什么女人味的牛仔裤,免得常常被误会。”风间彻笑不可抑。他眼光朝她全身上下一巡,就摸清了她的尺寸,说:“胸部是平了一点,臀股也不够丰翘;不过,你身材高,腿又长,适合诱人的装扮。把头发留长了,稍作打扮,换掉这身破牛仔裤,一定风情万种,颠倒众生。”

女人他看多了,任云方俊美的风采和磁性的气质,是别的女人所没有的,她不像那些大哺乳动物,矫揉造作些什么女人味,充其量不过是发情的味道。她自有吸引的风采与风情韵味,那才是她的“女人味”她的“风情万种”,使他神魂颠倒。而不只是肤浅的胴体诱惑,仅有荷尔蒙的滋味。

她不必打扮就清新引人,他那么说,只不过想戏谑作弄她。果然,她上当了。

“什么女人味诱人的装扮”任云方脸红气恼,皱鼻说:“受别人的眼光左右有什么好我就喜欢这么穿,管他什么女人味。你那么无聊的话,喏这个最有女人味最诱人装扮了吧”她把一张刊有女星清凉照的报纸丢向风间彻。

风间彻煞有其事品鉴起来,挑剔说:“眉毛太稀了,嘴巴也太小,而且胸部过大,腰太粗,比例不够完美。”他丢掉报纸,正色对任云方认真地说:“你别急着气恼,刚刚我只是说着好玩戏弄你。女人我看多了,不光只是胸部大妖艳火辣,就勾得了人,那不过是低级的性感。我说过了,只有你能挑动我的心,也只有你能使我神魂颠倒意乱情迷。不管你是男是女,我就是要你,这完全是没理由的,这感觉我也无能无力,就是爱你”

“你不必花言巧语,我不会上当的。”她被他看得心跳,别过脸,垂下眼睑。

“你不敢正视我,表示你心虚,你还是在乎我的,你无法不在乎我的”

风间彻说得很笃定,毫不怀疑;嘴角扬着狡猾得意的笑,带着一点点的猖狂。他望着任云方映在镜中的身影,解读着她脸上映现的每一寸情思。此刻他真想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但她一直很小心,故意坐得远远的,像提防小偷一样提防着他,拉开彼此的距离。

“我根本没有理由心虚而且,你是你,我是我,毫不相干,根本没有必要在乎你”任云方撇清。

“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敢坐过来,要离我那么远”风间彻用轻视的口吻否定她的话,然后撩拨激她说:  “你太在乎我了,所以害怕靠近我。靠近我会引起你心慌意乱,无法抵抗。我们的关系危险亲密,怎么可能毫无相干呢你无法不在乎我,害怕这种危险关系,所以不敢靠近我。对吧”

“你不要胡说”任云方不肯上当,依然和他保持距离。只要一靠近,不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事。

当然,风间彻多的是机会,但多半时候任云方都很小心地提防,神经绷得紧紧的,随时在戒备。不过,她也不可能随时保持备战状态,累得自己紧张兮兮,趁没事时就离风间彻远一点,以防万一。

风间彻十分明白她这些心思,只是要笑不笑地睇着她。他不急,反正她绝对跑不掉,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跑不掉

他伤势其实好得差不多了,但仍遵守从医生的指示,切实休养。不过,也并不需要那么“彻底”,他差遣使唤她,最主要是为了将她牢牢紧紧的绑在身边,没空做别的事想别的人

“对了,那个原田拓人你跟他有联络吗”他边问边察颜观色。

任云方脸上掠过一抹极浅极难察觉的微笑,泛着几丝的甜蜜。原田拓人果然没忘记承诺,wgp大赛期间,他每站都会寄当地风景卡片和打电话给她,越洋传情,诉说不尽。

wgp大赛结束后,她到西班牙看望风间彻,和原田拓人暂时断了通讯。等回到台湾,小游告诉她,原田拓人几乎每隔三天就打电话找她;她急忙回电,不巧他离开了东京,她在答录机里留了话。

“你跟他有联络对吧一定是的,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你打电话给他的还是他纠缠不休他会来台湾吗你什么时候开始跟他藕断丝连的”风间彻旁敲侧击,话中尽是说不出的嫉妒。

任云方当然不会没事找事,应和他无聊的话,不管他怎么试探,她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走了。”她看看时刻说。这个下午,风间彻必须到医院作例行的诊察,邵蓓琳会回来陪他,她要在邵蓓琳回来之前先离开。

“你干嘛避开我母亲”风间彻问。

“她对我有偏见,我也不喜欢她。”她老实回答。她实在不喜欢跟邵蓓琳打照面。

但很不幸地,她还是在门口撞见邵蓓琳。

“要回去了阿彻呢”邵蓓琳主动先开口,没有笑容,只是一种“询问”,上对下的。

明知故问想也知道在房里都跛了一只腿了,还能跑到哪里去但嘀咕归嘀咕,她很识相地回答说:“嗯,大少爷在房间里。都准备好了,就等夫人回来。”

“那就好你可以走了。”邵蓓琳颔首说,微带点命令的语态。

就是这种感觉让任云方觉得不愉快。邵蓓琳本来就对她有成见,说话的姿态又高,即使态度不冷不热,举手投足无意间挥甩出的倔傲,让她想不在乎又很难释怀,受迫害的意识没道理的膨胀。

所以她总是很小心,避免和邵蓓琳打照面。

回到家时,她显得特别的愉快。她不晓得多久没见到阳光了,这一大串日子,不到天黑她总回不了家。

才二点半,小游还没放学回来。她打开冰箱,发现桌上压着一张纸,是小游给她的便条。她看看日期,一个星期前的事。幸好没什么要事。

她怅然放下纸条。

整整三个礼拜,她忙,她老爸也忙,小游更忙,他们一家已经好久没有同桌吃过一餐。

电话铃响起来,响了一会,她才回过神。

是小游导师打来的,希望家长即刻到学校一趟。她问是不是小游出了什么事,对方不愿在电话中说明,只催促她赶快到学校。

她打电话找任守祥,任守祥不在办公室内。

她只好匆匆赶到学校。

小游世故早衰,和麻烦一向是绝缘的,小事情她动根小指头就摆平,所以从来不曾让他们操心过。一路上她怎么猜也猜不透,小游究竟出了什么纰漏,竟然惊动到老师促请家长出面

看到她出现,小游什么话都没说,表情木然,看着空洞的前方。

小游的导师絮叨不停,直说她如何不相信品学兼优的小游是会做那种事

“哪种事”任云方冷静的问。

小游导师的回答,让任云方睁大眼睛,根本不敢相信。

小游居然在学校开店交易,帮人写作业打扫和跑腿,然后跟对方收钱。她甚至卖明星签名照片,还神通广大的弄了什么考古题卖给同学,就连营养午餐她都省起来,卖给嘴馋的同学。

“任小姐,府上是不是有什么经济困难不然;任同学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小游导师问。

任云方尴尬不语,转头看小游。她也不知道小游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家根本还没落魄到这种地步。不过,她不得不佩服小游,这种事真只有她这种天才才想得出来。

她现在总算恍然大悟,原来原来这一两个月,小游永远也写不完的作业是这么回事。假日浸着空就溜得不见人影,也是在为追明星要签名照去了

“对不起我会好好跟她谈,绝不会再让她做出这种事”她频频向导师道歉,并给予保证。

好不容易,事情才宣告平息。小游导师念在小游是初犯,而且向来品学兼优,因此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只是口头警告,不多加处罚。任云方免不了又一番道谢,嘴巴都说干了,才带着小游一起回家。

“我真不懂,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她百思不解,问小游说。

小游瞅她一眼,像看个智商故障的白痴,好似她问的是很蠢的问题。老气横秋地说:“要钱还需要理由吗钱当然是越多越好,没有人会嫌钱多的不然你以为富翁是怎么变成的”

“你就是攒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富翁呆子赚钱是要有方法的,像你这样根本行不通”

“寥胜于无,至少可以备不时之需。

“你还小,不必这么早未雨绸缪。”任云方说:“我们家还没那么落魄,你专心把书读好才是真的。再说,就算天塌下来,也有老爸顶着,老爸如果不行,还有我,轮不到你操心。”

“可是”小游不服。

任云方抢着说:“笨我还以为你智商一百二,脑袋有多聪明,连投资报酬率都不会算”小游想反驳,她举起手,要她稍安勿躁。“想想,你花的时间精神,和赚的钱成比例吗还不如把那些时间精神花在学业上,将来学有专长,赚的就不只这些,起码多几百倍。靠劳力赚钱是不聪明也最不划算的方法,你不是很聪明吗好好想想”

小游当真认真地想了一会,然后抬头看任云方,欲言又止,然后垂下头,叹了一口气。

“我的确是有点笨”小游伛偻着背说:“可是,我实在不想变得像我妈一样”她停顿一会,接着说:  “她什么都没有,男人也不要她,她连自己也养不活我那时常想,如果有钱就好了有钱,我妈就不必处处依靠男人。即使人家不要她,她也可以活得很好。真的,我是这么想的只要有钱,她就不必担心什么,也不必为了吃饭,厚着脸皮挺着大肚子嫁人啊你别误会,云方姐,我喜欢你跟爸爸,但是我”

“我知道。”任云方了解地微笑安慰小游,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愧疚。她从来不知道小游小小的心灵竟负载了那么强烈的不安感。颠簸的童年,使得她少年早忧。

她的怜惜油然而生,拥着小游的肩膀说:  “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再担心这些了。我们是一家人,可以彼此相扶持,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吃任何苦头。相信我”

“嗯,我相信。”小游第一次吐露那么多心事,微微有点腼腆。但只一霎时,她本色就恢复,说:“不过,钱多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不需要花太多的时间和精”

“我不许你再打任何主意”任云方假装沉下脸,郑重警告。

小游吐吐舌头,第一次露出符合她年纪该有的顽皮表情。任云方“噗嗤”一笑,再次拥住小游的肩膀。

第八章

好景不常。

为了弥补对小游的愧疚,任云方把风间彻的事丢在一边,一连多天在家里陪小游,才发现任守祥居然每天三更半夜才回家。

“爸最近都这样吗”她简直不相信。她每天跟做苦工无异,又忙又累,回到家不见任守祥,以为没什么大不了,也不在意,没想到任守祥竟这么离谱

“大概吧”小游含糊地说:“我睡着了,不清楚。反正都有回来。”

“你怎么不告诉我”

小游抿着嘴不说话,过会儿才说:“我想也没什么好说的,爸爸工作忙,又很辛苦,晚归也是迫不得已的。再说,你也很忙,说了只会让你担心。  ”

“再忙也不能这样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任云方歉然的看着小游,说不下去。

她知道小游过份的早熟,就因为太早熟,凡事为他们设想,自己一个人独自忍受那么多寂寞和委屈。想想小游才十岁大,每天一个人独守到天黑,偌大的屋子里,除了她自己就只剩她自己的影子,真不知那是什么滋味,也不知她是怎么过的

“傻瓜”任云方不觉心疼的骂小游一声。

她实在太疏忽小游了。她一直以为小游早熟世故,而且又聪明,可以自己将事情打理好,不需要她操任何多余的心。事实也的确如此,可是她忘了,小游再怎么老成,毕竟只是一个十岁大的孩子,需要他们的关心和注意。还有,最重要的,家庭的温暖和爱。

“对不起。”她没头没脑的说。看看时间,快十点半了,她伸个懒腰,站起来说:“不必等了,快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她在小游房里陪她一会,确定她睡着了,才起身到浴室,狠狠冲洗掉连日来的疲惫。这个家不知是怎么了,似乎越来越不对劲。

浴后她回房,却发现小游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穿着薄薄的睡衣,赤着脚,鬼鬼祟祟地站在任守祥的房门口,身体贴着墙,眼睛凑在门缝,窥伺房里的情形。门下,溢出一缕昏光。

她走过去了,拍拍小游。小游没理她,动也不动地盯着房里,连眼都没眨。她正想走开,突然听见房中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有人在讲话。

她伸手轻轻一搭,才发现房门并没有关紧,只是推掩着,随着她作力一搭,开了指头宽的一条缝。

她好奇地凑上前看了一眼,震惊的发现那个女人竟然窝在任守祥的床上,浑身光溜溜的,只穿了条黑喱士镂空网点的三角裤,媚着眼瘫在任守祥的身上。

任云方顿时脸红耳赤,觉得愤怒又难堪,不知道该替谁感到羞耻。她想拉开小游,小游挣开她的手。

“小游”她小声催促。

小游仍然不理她。她几乎束手无策,同时隐隐了解为什么小游会知道那个女人对任守祥的那些蛊惑。

实在太过份了任云方不觉愤怒起来。任守祥竟然将那女人带回家里来,也不管家里还有个才十岁大的小孩看样子这一定不止是第一次,实在是太过份了

她几乎想不顾一切的冲进去,但终是勉强克制住。拼命想拉小游离开,小游却固执的不肯离开。

里头的两个人都没发觉丑态外泄。任云方为她老爸觉得难堪,转头想一走了之,小游却突然抓住她,抓得很紧,似乎是在愤怒。她觉得诧异,再次上前窥探,听见那女人在对任守祥咬牙朵说:“你老是说叫我跟你,我怎么跟你嘛睡个觉都得偷偷摸摸,比妓女还不如你那两个宝贝女儿又对我有成见,每次打照面都不给我好脸色看,我是谁啊干嘛犯贱,人家都不欢迎我了,我还热着脸皮来自找难堪”

任守祥低声下气赔不是说好话,那女人脸色才慢慢缓下来,厚厚的嘴唇仍嘟得老高。任守祥又陪笑说尽好话,那女人才媚他一眼,像蛇一样缠住他。两团肉立刻纠成一团。那女人趁任守祥在她身上忙碌,一边逢迎着他,一边又趁机咬耳说:“你如果真的要我跟你,心里可得有个打算。问题还是你那两个宝贝女儿。那个大的也就算了,好歹是你亲生的;至于那个小的”她故意推开任守祥,嘟着嘴不说话。

“怎么了”任守祥急问。

“提起那小鬼我就有气”那女人无限委屈的说:“那小鬼当我是眼中钉,每次我来,只要你一不注意,她就对我冷言冷语。我拼命想讨好她,可是她就是不给我好脸色看。你叫我跟你,可是后母难为啊,真要跟了你,这日子叫我怎么过”

“你要我怎么做”

“把她送走。她对我的态度,你也不是没瞧见,有她在,我怎么也不可能跟你,如果你真要我,就把她送走。”

“可是”

“反正她这么大了,不需要成天跟在父母身边。何况,她也不是你亲生的,你把她拉拔得这么大,将来她还是会回到她本家那头去”

听到这里,小游倏然转身冲出去。

“小游”任云方追叫一声。愤怒加上震惊,顾不得任守祥可能难堪,也没多加思考,她冲进去大叫说:“你这个女人,胡说八道些什么小游是我妹妹,谁也别想把她送走”

不等对方有任何反应,她立刻转身冲出去追小游。

小游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又赤着脚,跑不远。任云方很快就在附近的社区公园里找到她。她坐在秋千上,垂着头不停地哭,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全在这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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