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的任云方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骂他神经病。同时也觉得奇怪,一向怪僻的小游,居然跟他那么合得来,委实不可思议。
但她是打定主意不再理风间彻这个人了,绝绝对对不再理他
从那晚的事件后,任云方对任守祥的态度既冷淡又疏离。任守祥一直舍不掉那个女人,她也不想干涉他,各过各的,对他的事显得相当冷漠无动于衷。
任守祥却误把冷漠当姑息,竟让那女人搬进家里,正式同居。她简直忍无可忍。干脆不跟那女人打照面,成天往外跑,夜深人静了才回去。
然而,她又不能将小游一人留在家里,独自面对那个女人。最后她采取折衷政策,真要忍受不住,就带着小游出去;那女人不在的时候,再留在家里。
她慢慢发现,这个家被那个女人渐渐吞噬了。
“云方姐,我们以后天天都要像这样在街头徘徊了吗”小游有些忧心的问。
任云方沉吟不语。
白天,那女人一定不在,可是中午过后,她一定会来。和那女人相处是件让人无法容忍的事,任云方只好接了小游在街头徘徊,等过了晚饭时间才回去。
她渐渐发现这办法行不通。长此以往,小游会负荷不了,而且她需要安定安静的地方念书。
“小游,”她考虑过后说:“我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再说,那是我们的家,没道理让给那女人。这样好不好以后还是留在家里,不过,我们可以待在在房里不出来。我想了想,何必因为那个女人改变我们生活的习惯呢根本不值得我们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理会她,当她不存在。”
这建议立刻获得小游的同意,决定付诸实行。
“那就回家喽”任云方说。
“云方姐,你看”小游拉住她,指着马路对面兴奋的叫着。
任云方随着小游指的方向看过去,眉眼跟着就皱起来。
在这两条热闹的大街上,十字交叉路口上方一座显眼的电子墙上,醒目地亮着:我爱你,云方宝贝彻。
又是那个风间彻在发神经
“云方姐,他真的很爱你呢”小游人小鬼大,窃窃地笑。
“什么爱他那是在发神经”任云方毫不领情。
她下定决心不再理风间彻,彻底不理他。
“为什么我觉得他很不错啊云方姐,你别不老实,你喜欢他对不对不然你不会跟他亲嘴”
“胡说”任云方被小游惹得脸红。“那又不是我愿意的,是他强迫我,你也看到了啊”
“他强迫归强迫,你如果真的讨厌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推开他。可是你没有,你让他一直抱着你,跟他亲嘴,而且不只一次了。”
小游分析得清清楚楚,让任云方无法反驳。任云方只得耍赖,死不肯承认,说:“他的力气大,我很难挣脱。而且我踢他打他也没有用,他硬生生强迫我,反正,我根本不喜欢他,如果是我喜欢的人,我才不会反抗。你说,对不对”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搞不太清楚了,一片模糊。她很肯定她对他气恼,决心不再理他了。另一方面,那一团模糊后的真相,她自己也看不清楚。
现在,她心情里的“失落”占上风,她痛恨风间彻破坏了那一切。
“你想不理他也不行,算一算,他是我们间接的衣食父母。”还是小游实际,想的层面很切实。
“有品格的人不会这么卑鄙的以此要胁别人。”
“我从来没听他说过他自己高尚。”
小游一宇一句都在松驰任云方坚固的心防,似乎故意挑起她的不安。任云方心里也知道没那么容易摆脱风间彻。在赛车场和他相遇开始,她就误受了他的咒语。
醒目的电子墙,殷勤亮着显眼的“我爱你”,热力一百度,度度照亮这句爱情的咒语。任云方拉开小游,不再管那句没有用的咒语。
出乎意料地,任守祥竟然在等着她们回去,而且神色还很急迫。不过不是担忧或发愁,而是一种过度不可思议的兴奋紧张。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立刻迎上前,拉着任云方又往外走去,说:“快跟我来”
“要去哪里”任云方甩开他的手,停下脚步。
“跟我采就是了”任守祥不由分说,硬拖着她出去。
他赶得很急,无法抑制的一直加快速度。他紧抓着任云方跟着他,为配合他的速度,任云方必须小跑步才跟得上。
“到底要带我到哪里去”她心中十分不满。
任守祥赶不及说话,一直将她半拉半拖到mat的总部大楼对街前,才放开她,指着大楼问:“这是怎么回事”
任云方揉揉手腕,紧锁着眉朝他指的方向眺眼看去,不禁一阵愕然心情微微烦杂起来。
mat总部整幢二十层楼高的大楼帷幕外围,被加饰了一层灯幕,一个大大的红桃心圈住了醒目的几个大字:我爱你,云方宝贝彻。就跟她和小游看见的电子墙内容一样。
“我怎么知道”她放下揉腕的手。没想到风间彻发神经发得这么彻底。
“那不是指你吗你跟大少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不然,他怎么会弄了这些灯”
“我什么都不知道”任云方无动于衷的掉头走开。
她真不知道风间彻在搞什么鬼电子墙也就罢了,他居然将整个mat总部也弄成那样,惟恐天下不知,摆明着要陷害她
“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任守祥追上她说:“云方,大少爷真的对你有意思吗他跟你表明了吗”
“我说我不知道”
任守祥不停的追问,让任云方感到极度的不耐烦。她快步跑回家,不管任守样在后头的喋喋不休。
她想不通,风间彻发神经,邵蓓琳怎么会跟着发神经也许根本是风间彻霸道独行,存心陷她于不义
一定是这样的
接下来几天,她天天躲不开任守样的追问。不知道那个女人在任守祥耳边一直咬什么耳朵,任守祥显得异常的坚持,对她追问不休,眼光有贪婪的期待。她一概回答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对任守祥的追问置若罔闻。
她还是决定不理会风间彻,不想再跟他扯上关系。
这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她自己也清楚,他真要缠她,她也没办法。但至少她可以不理不睬不闻不问。
然后,每天花店都会送来一朵玫瑰,只有一朵,附上爱神那句过时的咒语。
他却迟迟不出现。
她简直被风间彻捉弄得神经快崩溃他故意躲起来,就是要激她出面。
她绝对不上当,坚持不理不睬不闻不问。
接着,各式各样的礼物开始出笼:香水披肩鞋子衣裙宝石钻戒,每一样都同样附了那名烂得发霉的台词。
她一一退回去,连看都不想看。
那女人许是看得眼红,枕边细语一挑拨,连任守祥也看不惯她毫无节制地得罪风间彻,认为她太不知好歹,也担心因此连累到他。
“你为什么要拒绝大少爷的一片心意”任守祥说:“夫人跟大少爷对我们很照顾,我们要懂得感恩图报”
“怎么感恩图报把女儿献给他吗”任云方不留余地的讽刺。
任守祥脸色变得难堪又难看,带点口吃说:“爸并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为你好,为你着想。难得大少爷这么有心,你要懂得把握。”
他真的是为任云方着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乖戾讽刺。他感觉她对他越来越疏离,看他的眼光越来越冷漠他不知道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父女的关系恶化到比陌生人还糟。
难道他追求事业和幸福也错了吗以前他懦弱没出息,平凡庸碌,总没人肯花力气理会;现在大家竟相巴结他,他变得有尊严,这样也错了吗
他知道他在公司有今天的职位,多少和任云方有关系。他虽然庸碌平凡,但不至于智障;他慢慢看出来,风间彻和任云方之间真有些不寻常。
现在风间彻都挑明的昭告天下了他不懂,任云方为什么那么固执,完全不理不睬
“爸,你的事我不干涉,我的事也请你不要管。”任云方明明白白表明她的要求。
那女人插嘴说: “做父亲的都不能管女儿的事,那还成什么话”
任云方冷漠地扫那女人一眼,不屑搭理她。
“看看你女儿那样子根本完全没有将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那女人推推任守祥,挑拨地说。
“我只尊重值得我尊重的人。”言下之意,的确是不将那女人放在眼里。
“你听听”那女人拉高了嗓门。“任守祥,你听到你女儿说的话没有”
“云方,你怎么可以对吴阿姨这种态度,她毕竟是你的长辈,快向她道歉”任守祥说。
道歉任云方当它是今古奇谭,撇撇嘴,看都懒得看那女人。
她从来不曾对另外一个“人类”的印象那么坏过。当年小游的母亲侵入这个家时,她顶多也只是保持距离,见了面还是客客气气的。可是这个女人,让她看了就觉得不舒服,她实在讨厌那种跟男人咬耳朵使小手段的女人。
“我就知道我在这个家什么都不是”那女人突然很戏剧化地趴在桌上,干着嗓子哭说:“我被鬼迷了心窍才跟了你,不仅什么都没有,还要看你女儿的脸色被轻视”
“云方,快跟吴阿姨道歉”任守祥沉下脸。
那女人哭得震天价响,声音干干的。任云方听得厌烦,往屋外走去。
“站住你没听到我的话吗还不快向吴阿姨道歉”
任守祥厉声叫住她。过去温和的他,从来不曾用这种声音态度对她说过话。更甭提是指责。对他这种大幅度的转变且陌生的态度,任云方没感到太意外,只是连带的对他厌烦起来。
她继续朝外头走。那女人哭得更凄厉,任守祥猛然跳上前,一把抓住她。将她拖到那女人面前,喝叫说:“快向吴阿姨道歉”
“这个家,有你一个对这女人陪笑跟低声下气就够了,不要再扯上我”任云方愤然甩开任守祥。
“你”又辣又重的耳光,甩上任云方的脸颊。
“云方姐”小游跑出来,同仇敌忾地敌视着任守祥。“爸,你怎么可以打云方姐。”
任云方脸颊红肿得厉害。仕守祥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再愧然地看着任云方,千百般的后悔涌上心头。
任云方一语不发地掉头出去。她感到痛的不是脸,而是心。这颗心被任守祥一巴掌打碎了
她漫无目的有知无觉,看到的全是一片茫然。即使风间彻在路旁叫住她,她也只漠然的投向他一眼,宛如陌生人一般。
风间彻直觉知道她大概出了什么事,连忙追上去,顾不得他心爱的“爱快spyder”,将它丢在路旁。
他知道以她此刻的心境,她不会理任何人,所以只是紧紧跟在她身后。
她停下,他就跟着停下;她过马路上天桥,他就跟着过马路上天桥;她在小歇店里呆坐一下午,他就跟着在小歇店里呆坐一下午,连点的饮料都一样。
他摸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无法预知她的下一计划步骤。
从初午跟到天黑,他蓦然发觉,她根本没什么步骤,只是毫无目的的乱转。
然后,他跟着她拐进一条幽暗的巷子,看她走进一家小旅馆里。
“等等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他抓住她。
她拨开他的手,往里头走去。
“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但你非听我的不可”他将她拉出小旅馆,硬拖到巷子口。
从她的表情和眼神,他知道她意识很清楚,只是感情很冷,不想理人,近乎将自己封闭起来。他问不出所以然,也不晓得她心里在想什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只要他力道稍松,她就挣开他;他再去抓她,她便再拨开他,往巷子走去。他想她大概是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
“累了想找地方休息了吗”他问,试着握她的手。
她没有拨开他的手,任他握着。他大概猜对了。
“那我送你回去。”
听到要送她回去,她立刻用力甩掉他的手。他立刻明白她不想回去,也猜想到她大概和家里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我知道你不想回去,”他紧紧抓着她,怕她又往巷子走过去。“但这种小旅馆我可不许你待。到我家去好吗”
她又要挣开手了,他赶紧安抚她说:“好我知道,你不愿意到我家,别再挣动了。”他等她安静下来,想了一下说:“既然你非住旅馆不可,要住就住像样一点的跟我来”
他带她到一家五星级国际大酒店,要了一间双人房。本来他打算要两间单人房,想想不妥,怕她在这种近乎自闭的状态下做出不可收拾的傻事。
进了房间,任云方倒床就睡。
“不能这样就睡,会着凉的”他勉强将她拉起来,帮她拉妥了被子,才扶她躺下。
他想想,应该通知她家人。于是用商量的语气问她说:“我想,最好还是通知你家里一声。我帮你打电话回去”
没反应。
他拨通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声音干干的女人。他大略把事情交代清楚,请她转告任守祥。那女人很突然的拔尖了嗓子,鄙夷又不屑的说:“瞧她装得道貌岸然,成天摆副脸色,我还以为她有多贞洁,原来也会跟男人上酒店开房间”
风间彻一脸错愕。这个女人简直莫名其妙
“我通知你家里了,所以不必担心。”他挂上电话,探头望了任云方一眼。
她没动,他以为她睡着了,不意发现她竟然在哭泣,咬着唇,不让哭声泄露出来。
他沿着床缘坐下,伸手将她扳身过来。她不让他看她,甩开他的手。
“你真的这么讨厌我”风间彻硬是要碰她。
“我就是讨厌你”任云方依然不改口是心非的倔强。这是她整日以来对风间彻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么苛刻
风间彻气歪了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她死不肯稍微妥协的倔强。对付她就只有以暴制暴。
“我就让你讨厌得更彻底”他霸住她,强索她的吻。每当任云方如此倔强讲理,他特别喜欢强吻她,只有从她内心与身体老实的招认反应下,他才能看出她真正的心。
而他与她强迫和挣扎之后的结果,总是他占上风,她乖乖屈服在他的强迫下。
“是不是更讨厌更痛恨我了”他问。
她没点头也汉摇头,脸庞都被泪水糊花了。
“如果想哭就哭,哭完了才有情绪痛恨旁的事。”他倒希望她痛痛快快哭一场,哭完了情绪就解开了。“你如果讨厌我在,那么我出去好了。”
他意欲起身,她却拉住他,埋头入他怀里,结结实实地痛哭一场。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赖着他,主动亲近他。
他心中溢满异样的感觉,前所未有的狂喜。
她哭过以后,等抽噎稍停,讪讪地低着头离开他的胸膛。他立刻又将她拉入怀里,低头吻她,不停吻她。她被动地承受,慢慢地,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老实说,你喜欢我吧”风间彻一心要她承认。
“我不知道。”任云方难得这么老实。“但小游说,如果我不喜欢你,就不会跟你亲接吻了。”那两个充满童稚戏谑的字眼,突然让她觉得难为情起来。
“这表示你喜欢我爱我。”风间彻更加笃定。看见她脸上残存的泪痕,问说:“究竟发生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了吧我跟了你一下午,就怕一晃眼你就做傻事了。”
任云方简略将发生的事说了。风间彻略微皱眉的说:“那女人的确是有点莫名其妙。但你总不能永远不回去,那毕竟是你的家。”
“我已经可以自立,不需要那个家了。”
“需要的除非你有另外一个家,”风间彻刻意停顿,郑重地说:“嫁给我,和我共组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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