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的是“姨娘”,严肃场合的称呼,所以这话听起来便显得十分郑重。
她自顾自地说着,其他人木呆呆地听着,直到咀嚼出她话中的含义时,个个浑身发冷。
好毒的计策!毒就毒在她敢砸了御赐的圣品污陷他人!
圣品啊,一旦消息泄出,这可是抄九族的罪名,连小姐也逃不了,她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了吗?
这还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姐吗?
根本不是啊,是魔鬼!
王诺兰眼角划过讥讽的笑,她知道,面前的这些奴才都贪生怕死,是不会说出去的。而对她来说,这王府的生死与她何干?真的抄九族了,她背个包就带着母亲离开。
凭她多年的本事,带个人走还不是小事?
但别人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啊,硬是把“冷血无情”四个字冠在她头上。
“母亲好好休息吧,闲人就别来打搅了。”说完,她冷冷睨了院中所有人一眼,众人本能地低下了头。
王诺兰刚想带人离开,一名小厮跑了进来。
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稍有缓解。
“三姨娘,咦,你们都在,小姐也在啊。”小厮略吃一惊。
“什么事?”王诺兰淡淡问。
小厮多看了她一眼,其他人心中暗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小姐现在的厉害之处吧?
小厮赶紧说道:“刚才四姨娘在回院的路上,被人打了几十巴掌,两边脸颊都高高地肿了起来。”
“又被人打了?”三姨娘紧张起来。
“她被人打过吗?”王诺兰顺口问道,突然一怔,这话,她不应该问的,现在,她可是王诺兰!
三姨娘却不意外,低声道:“你这几年在外面自是不知道这事。一年前,她有来找过我一次麻烦,也在回院的路上被人打了十几巴掌,老爷搜了几天,都没搜到刺客,怎么这次又……”
“哦,这么巧?”王诺兰惊异道。
两次都是在挑衅三院后被人打了,她可不信是单纯的巧合。
难道,有人在暗中为三姨娘报仇?难道会是萧一奇派的暗卫之流?
三姨娘也一头雾水,问不出所以然,王诺兰便告辞回闺房,暗暗将十五留下保护三姨娘。
小十五见识过王诺兰与萧一奇的对招,知道她的绝技绝不在自己之下,默不作声地留在三院,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王诺兰感觉有些累,回闺房后,唤丫鬟打水来沐浴,小丫鬟心疼地问她的手伤,虽然小姐变了,但还是她的小姐。
王诺兰笑了笑,宽慰她几句,洗了澡,上床入睡了。小丫鬟在自己住的偏房内来来回回地走动,脸现焦急,可一想到王诺兰冷冰冰的神情,杀人不见血的眼光,她就感觉浑身冷寒,最终,没有出房,她哪也没去。
王诺兰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院中有动静,不禁爬起来问:“什么事?”(,搜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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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自由
小丫鬟胆怯的声音传来:“老爷回来了,大夫人受了伤,要小姐们都去正院看望。”
“这么晚去看她?搞什么!”王诺兰骂了一声。
小丫鬟没听懂,又问:“需要奴婢服侍小姐起来吗?”
王诺兰拒绝了:“不了,我自己起来。”去正院,只是担心母亲会被为难。
正院是王丞相和大夫人住的地方,此刻灯火通明,府里请了个大夫在给大夫人接手骨,夫人含忧带泪地坐在床尾,她自己的手腕才断裂不久,又轮到她娘了,而且也是人为,心中着实愤怒。
看到三姨娘脸上的伤,王丞相皱了皱眉头,猜到出几分事实来,干脆当作没看见。
不一会儿,四姨娘哭哭啼啼地进来了,看到她的模样,王丞相倒吸一口冷气:“你怎么了?”
王诺兰也感到可笑。
四姨娘两边脸颊肿得很厉害,青红不一的,加上一对红肿的大眼睛,十分难看,她哭着将事情说了。后头跟上来的女儿头缠绷带,也哭得要断肠。
从大夫人到小女儿,从三姨娘到四姨娘,王丞相看到的是一屋子的重伤户,憋了许久的烦燥情绪一触即发,他大声吼道:“你们怎么就不省省心啊?看看自己一个个整成什么样子,给王家长脸吗?啊?从明天起,没有事,谁都不许出自己的院子!”
三姨娘、四姨娘还好说,大夫人气得眼泪汪汪的。
她怎么不省心了?人家驾着马车撞她。又不是她请人家来撞的。分明是她先受了伤,这四姨娘也在中间捣乱,一瞬间。她恨透了四院。
小女儿起身说道:“父亲,您消消气,四姨娘自己都不知道被谁欺负了,女儿和母亲也是一样,这都是平白祸事。姐姐们回来后,我们家就接二连三地出事,怕是把姐姐们都吓到了。”
她的话倒提醒了王诺兰。不禁朝王诺兰看来,最终定在王诺兰脸上。难道家里真的有扫把星?
王诺兰抹了把不存在的泪水,上前说道:“父亲。有一件事我想说。”
“说。”
“能不能先让院外的奴才退下?”她弱弱地问。
王丞相见她一脸郑重,对窗外说道:“你们,都退下。”
王诺兰这才颤声道:“四姨娘今天带人去三院砸了东西,您听说了吗?”
王丞相蹙起眉头:“四姨娘脾气暴躁。这些东西损了就损了吧。让她用私房钱补给你们。”
王诺兰冷笑,损了就损了?呵呵,我会让您损得心碎如绞,肝肠寸断!
当即她颤声道:“可是,可是我今早才将皇上赏的梅瓶拿给母亲描花样子,本来母亲准备晚上就还我的,一点事都没有。可偏偏,四姨娘她看也不看。径直推倒了母亲的花架……”
“梅瓶呢?”王丞相脸色俱变。
王诺兰不说话,母亲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方帕。一打开,全都是梅瓶碎片。
“嘶……”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是大惊失色,没有人说得出一句话来,倒抽冷气声响起,伴有牙齿撞击的“咯咯”声。
王小姐一跤坐倒在床尾,脸色惨白如纸,眼底绝望一片
御赐的梅瓶……她的命啊!
王丞相呆掉了,脸上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肌肉扭曲起来,右手颤抖着,猛地冲到四姨娘跟前,一大巴掌扇下去。
“贱人,我要杀了你!你这该死的贱人!”
他一掌一掌挥了下去,大脑被恐惧的血液充斥着,嘴里乱骂乱叫。
被突然的梅瓶事故砸得天晕地转的四姨娘受了这样的巴掌,又急又气又怒又悔又恨,口喷鲜血,人无力地晕倒下去。
“娘!”王小姐吓得大哭起来。
“哭什么哭!”王丞相二话不说,一掌送给了她。
王小姐止了哭声,肩膀不停地耸动着,四姨娘一直受宠,她也跟着水涨船高,父亲从没这样对待过她,一时受不住,身子像羊癫风一样抽动起来。
王诺兰眸光划过冷意,这才只是开始,王府早就该换换风气了。
于是,她缓缓说道:“父亲,恶果已经造成了,你就是打死四姨娘也无济于事。当下最重要的是封住全府人的口,这事只要一传出去,我们就完了。”
她故意将“完了”说得很重。
大夫人为首,所有人的心都在发颤。
“只要消息一天不传出去,皇室就一天不知晓,我想,皇上是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们要这个梅瓶的。”她沉静自若的话语有如给王丞相打了个安稳剂,他镇定下来。
“不错,诺兰说得有理。”王丞相点头,“幸好下人都支走了,这里都是自己人,这消息,谁也不许透露出去!”
“是。”众人低低应道,显然还没有回魂。
王丞相又无比怨恨地看向四姨娘:“至于四姨娘,代替三姨娘去佛堂抄经书,不许再出来一步!”
四姨娘正浑浑噩噩地半梦半醒,听到这句话,彻底晕厥过去。
王诺兰嘴角微勾,这段时间,王丞相是绝不会将主意打在她头上了,这些事情够他操心的。
王小姐惊恐地看着她,灯光下,王诺兰晶莹的面容如珠如玉,嘴角渗出一丝诡异的笑。她将这抹笑捕捉到了,心神俱惊。
为什么有一瞬间,她会认为这所有的事情王诺兰都知情!
在大殿内,她就发现这个姐姐变了!
那女子,沉静地站在烛光下,并非当年任她搓圆弄扁的黄毛丫头,而根本就是来索仇的魔鬼!
事情并没完,也没有王诺兰想得这么轻松。
一夜无话,整个王府,大约只有她睡了个好觉。
睁开眼时,朝阳刚刚升起,光芒万丈。
梳洗罢,王诺兰坐到桌前用早膳,一抹身影自墙头跳了下来。
男子着墨绿锦衫,肌肤白皙,五官典雅,薄唇轻含笑意,身姿如一阵风吹过,萧一奇已站到她面前。
他眸眼煜煜,说道:“诺兰,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他左手探出来,食指勾住了一个食盒。
“好香!”王诺兰见他突然出现,心里一暖。
“人参丨乳丨鸽汤,最补了。”萧一奇笑盈盈地将瓷碗从食盒里端了出来,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大早上我就让人炖着,你瞧瞧自己,小镇呆三年,竟这么瘦了。”萧一奇声音微染惆怅,“是我没照顾好你,我该补偿你,你必须得喝。”
王诺兰“扑哧”笑出声,道:“行行行,我喝。
萧一奇望着她的眉眼这才欢快起来:“那你慢慢喝,我先走了。”
“去哪?”落云曦不经意地皱了皱眉。
“来了王府,总归要王丞相。”萧一奇紧张地望着她。
王诺兰低头,修长的无名指挑去碗沿的肉沫,说道:“那你去吧,总是和我说不了几句话。”
记忆的片段中,他总会和她在一起,陪她玩,陪她疯。
只是,那些记忆太零碎了。
她还想多与他相处,重温那美好的时光,也许,从前的事会记起来更多。
萧一奇柳眉耷拉下来,眸光微暗:“诺兰,我多想能好好地陪你吃一顿饭。到那天的话,我们一定已经攻克了所有的艰难,可以毫无顾忌地坐在一起,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
他是多么期盼那一天!
那一天,他就真真正正自由了。
“你去吧。”笑容回到王诺兰脸上,“慢一”
“好。”萧一奇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在她发上抚摸了一把,“多吃些饭诺兰,要听话哦,午后我在小居等你。”
然后,他颀长的身姿走向墙边,回头看了她一眼,矫健地跃上墙头,消失在王诺兰的眼界内。(,搜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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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没趣
王诺兰喝完汤用完膳,小丫鬟跑了进来。
“小姐,宫里来口谕了!”小丫鬟慌慌张张说道。
“宫里?”王诺兰挑眉。
“是啊,宫里,皇上要见您!”小丫鬟吓得脸色白白的,“小姐,一定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暴露了。”
“住口!”王诺兰冷厉地打断她的话,声音不含半点感情,“春梅,我们昨晚做了什么事情暴露了啊?”
春梅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王诺兰心一软,低声道:“你只记得,我们什么都没做过,是四姨娘,记住了吗?”
“奴婢记住了。”饶是如此,春梅还是急得心头乱颤。
王诺兰唤她进屋,给自己梳了个头,衣服也不换了,很朴素的灰色衫裙,便去了前院,见宫中来下旨的公公。
公公四十多的年纪,看着她的眼神有着同情。
出得府门,上马车时,王诺兰将从屋里翻出来的一锭金子塞给公公,轻声问:“公公,不知道皇上见我是为了什么事?”
金子多半是萧一奇直接给从前的王诺兰的,要么就是王诺兰变卖珍宝得的,反正她发现,王诺兰并不缺钱。
公公见她如此伶俐,倒不由多看了她几眼,不是说是个傻子吗?他根本没准备捞油水的。
王诺兰坐在马车内,公公适才说的话回荡在耳际:“户部侍郎大人一早便进宫为他女儿讨公道,说是小姐您纵马踏断了她的脚。”
她敢做≡然敢当。不知皇帝大人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呢。
她并不在意这一点,懒懒倚在舒适的长条引枕上,微眯了眼睛。
马车平稳地行驶到皇宫二道宫门口。公公请王诺兰下车换轿,前往皇帝此刻所在的养心殿。
花园内,宽大的花坛后立着几道身影,望着远远行来的软轿,低声交谈起来骅
“三弟,你的未婚妻到了。”一人调笑道。
“未婚妻?她配得上三哥吗?别污了人的耳!”
“就是,五哥。我们要不要现在去拦住她,先给她一点教训吃吃?谁让她竟然敢伤纳兰!”另一人声线中含着怒意膨。
“这里是皇宫,别胡来。还是听五哥吩咐。”
这几人都是青年才俊,在国子监求学,五皇子办事也还靠谱,一进京≡然就被这些人奉为龙头老大。
五皇子沉吟片刻。说道:“王诺兰要是害怕了,她可能不敢承认对纳兰做过的事情。我们也没有证据,唯有六皇子是个人证,可不知他是否会帮忙包庇王诺兰。”
第一个说话的男子笑起来:“我倒是想了个主意。”
五皇子知道这位堂哥向来鬼点子多,便问道:“什么主意?”
男子探过头来,低语:“十二皇子不是在花坛那边吗?我们把他叫过来做个人证,只要那王诺兰说出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十二皇子听见了。再到皇帝面前。她就算狡辩也没用啊!”
五皇子眼光一亮,崩紧的脸庞一缓。点点头:“这倒是,王诺兰若是说出来就好办了。”
男子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还担心什么?你不是老在我们面前说王诺兰好喜欢你吗?经常痴痴呆呆地看着你就是大半天,我们都羡慕死了。你出马,几句话就能将她搞定吧?”
身旁几个男子都笑起来,怂恿起五皇子来。
五皇子脸微微一红,以前他是这么认为的。
王诺兰每次都偷偷在暗处注视他,凝望他,那不是暗恋他是什么?只是,这个主意……他分明感觉到了王诺兰这一段时间的变化。不过,哪有人变心这么快的呢?而且,他向来都是对王诺兰摆冷脸色,今天若是温柔一点,还怕她不乖乖被自己迷倒吗?当即轻笑不语,面上的表情却肯定了这个提议。
见状,堂哥主动地跑到花坛那边去请十二皇子了。
萧一奇正一脸焦急地等着王诺兰,早上梁大人来告状的事他知道了,听闻王诺兰进了宫,便跑到这里来等,想看看自己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十二皇子,我们请您过去做个人证。”堂哥走到十二皇子身畔,低声下气地说道。
“什么人证?”十二皇子目光四扫,心不在焉地问。
堂哥忍了笑,将计划说了。
十二皇子顿时大感惊诧,侧头望着他,眸光有些冷:“你是说,在这里逼供?”
“不是逼供。”堂哥赶紧解释,“是让她自己心甘情愿地说出事实真相来。”
“心甘情愿?”十二皇子极为恼火,握紧拳头,胸中有气翻腾。这不是美男计吗?不知道王诺兰那死丫头是不是真的喜欢这家伙,若真被他迷晕了,傻乎乎地说出心里话,结果反被这家伙卖了,那可就更可恨了!
堂哥注视到他脸色变化极快,心中也不由打起鼓来。
半晌,十二皇子松开拳头,冷冷说道:“本皇子就给你们做一回证!”
他最终还是抵不住内心的好奇,想知道王诺兰到底对五皇子有没有感情,是不是如五皇子所说,迷恋痴狂。
软轿缓缓抬来,王诺兰半坐半卧,一袭灰色绸衫配拼了纱边的灰绸长裙,并不亮丽。但女子丝毫不在意,撑着右颊,髻发歪斜,肘部搁在轿栏上,衣衫自然滑落,露出白藕似的手臂,长裙堆叠在脚边,如乌云般轻盈。
远远行来,竟有一种慵懒随意的美感,而皎若秋月的脸庞不施脂粉,雪肤天成,更是添姿夺彩,一时众人站在花坛后看呆了。
“这是那个废物?”五皇子有些傻眼,他上次见王诺兰已是好几年前了,突然看到这样悠闲惬意的少女,一时以为认错人了。
五皇子犹豫了一下,不说话,抬起脚,修长的身姿大步绕了出去。
他走到公公面前,塞了样东西放在他手里,眼角眉梢堆上笑:“公公,我有几句话想同王小姐说,麻烦方便下。”
公公见是他,掂了掂手里金子的重量,点点头:“快些,皇帝还等着见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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